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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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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Sir约了一个老朋友吃饭。
在偌大的重案组会议室中,黄Sir轻轻噎了口气,他刚刚吃饱,在抽饭后烟。坐在他对面穿着短袖花恤衫的老朋友,仍在狼吞虎咽。
黄Sir看着眼前一幕,不无感慨地说:“我还记得我第一个拘捕的犯人,那年是……”
“喂,又说这个故事?你烦不烦人?”韩琛把黄Sir的话打住。
“这个故事我跟你说过了吗?”黄Sir半信半疑。
韩琛嗤笑一声,把口中剩余的食物咽下,没好气地说:“不止一次。”
“不,这个故事还有下集,你听我说。”黄Sir顿一顿,“我的师兄死了,那小子被判监,两年前,我再遇见他,在富豪酒店。他再不是当年蓬头垢面的臭小子,他穿一套笔挺的西装,手戴金表,好不光鲜,跟他同桌的,全是倪坤的手下。”
黄Sir吸一口烟:“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说罢把香烟用力戳灭,“我已不太记得师兄的模样,我只是后悔当年没把那六发子弹瞄准小子的头发射。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做人不应该是这样。”
韩琛没有答话,继续埋头咀嚼。
“阿琛,你来了尖沙咀多久?”
“快两年了。”
“两年来我都没有拘捕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琛抬头笑了笑:“我长得够英俊吧?”
“大概是。”黄Sir轻笑一声,“其实我觉得你还像个人,如果尖沙咀是由你领头,那我便轻松得多。”
说罢黄Sir定眼望着韩琛,韩琛睁眼仰视黄Sir良久,眼帘徐徐垂下,一笑。
“算了,六发子弹也杀不了那小子,你是个好人,不要胡思乱想。”
“嘿,今时今日你问我,我宁愿不做好人。”黄Sir继续向韩琛暗示,今天他邀请韩琛来警局吃饭,显然并非为了叙旧,其弦外之音,已隐约可见。
韩琛是个聪明人,怎会听不懂:“黄Sir,我这条命是坤哥留下的,假若我帮你杀他,我就不是人了,我恐怕到时你也会看不起我。”
黄Sir面色一沉,羞愧中带点愤怒,但旋即恢复平静,夸张地笑着:“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过,帮倪家的人办事,不要只说义气。”
韩琛放下筷子:“师傅说‘因果报应总有时’,我怕我在最后几年不能陪你吃饭嘛,好,要开工啦!”说完他站起来收拾饭盒。
黄Sir挥挥手,示意韩琛不用收拾:“这么快便开工,不用如此拚搏吧。”
“我们出来行走江湖,每天都是拿性命来搏,哪里像你?有时有些事情不用看得太紧,可以不干的,便歇着吧。”
说罢韩琛转身离开,黄Sir叫了他一声,欲言又止:“送你从后门走吧。”
韩琛不屑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习惯走正门。”他顿一顿,补上一句,“没有条例说我们不可以跟警察做朋友的,是吗?”
黄Sir一笑,目送韩琛离去,心里在暗自盘算。
韩琛走出西九龙警察总部,一架宝蓝色的平治房车正在等候他,韩琛坐到后排座位,用跟司机说话的语调说:“宝勒巷。”
坐在司机位置的不是别人,是Mary,她望望倒后镜,不发一言下车,坐到助手席的位置,后排的韩琛露齿而笑,下车坐到司机位。
“宝勒巷。”Mary重复韩琛的话,韩琛伸手去掐她的耳朵,两人发出响亮的笑声,开车离去。
7月14日08:20pm
转眼半个月,在夜幕低垂的弥敦道上,刘建明带着茫然的眼神,默默向前行。
途经一间表行,他在橱窗前驻足,双眼盯视柜内的一只Rolex Airking,心想,假如把这银色手表戴在一个皮肤白皙的成熟女人腕上,该有多好看。
十分钟后,刘建明走出表行,手上多了一个胶袋,他把鼻梁上的太阳镜摘下,塞进襟袋,转身走到表行旁一幢旧楼的入口,掠过三个彪形大汉,爬上楼梯。
三楼,“香江曲艺社”门前乐韵飘扬,刘建明往里一看,只见乐师正在吹洞箫拉二胡,在厅中央,站着一对男女的背影,正在唱出哀怨的调子。从男人的身形与发式判断,刘建明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为了确认,他喊出一个名字,同时举起手中的胶袋。
“坤叔!”
头发花白,衣履光鲜,年近六十的男人转身回望,刘建明不由分说,扣动扳机,砰砰数声,子弹穿过胶袋,射进男人的头颅与心脏。
刘建明转身飞奔上楼梯,直上天台,他急步走过已经搭架在两座大厦间的木板,从另一座大厦逃走。
下的士,刘建明走进一条长长的小巷,小巷两旁堆满纸皮箱,纸皮箱上印有电视机的式样,几个赤膊的工人正在搬货。
进入大厦穿过货仓,刘建明来到Mary的办公室,房间中央放了一张厚墩墩的真皮沙发,沙发前放置了几组扬声器与扩音机,当中一部古董音响亮着,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线。
刘建明瘫坐到沙发上,用懒洋洋的眼神望着面前的音响,对自己刚才杀了人,表现得毫不上心。
Mary瞥刘建明一眼,继续埋头与工人点货。
“今晚九点准时上船,警察那边打点了没有?”
“已办妥了,Mary姐。”工人答道。
Mary俯身从地上拾起一袋东西交给工人,刘建明在旁边偷偷看着她,陶醉于她的一举一动。
Mary把头发束成髻,身穿间条恤衫,挽起衣袖,内里一件黑色开领线衫,米色裙,褐色高跟鞋,打扮平实,却难掩丰姿冶丽。
“这两瓶酒,记住帮我送给陈总。”Mary叮嘱工人。
工人接过后离开,Mary回顾刘建明,笑了笑,按动CD机,坐到沙发上。
Mary拨弄一下额前的发丝:“这部美国古董机,有人形容它高音甜,中音准、低音劲,简直胡说八道!十八万元,你说在香港有几个人负担得起?”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徐徐响起,音色醇和。
刘建明木讷地笑了笑,对Mary的话摸不着头脑。
Mary继续说:“负担得起的人可能有一万几千个,但是愿意付出的可能只有几十个,但真正懂得欣赏,付出得值的,可能只一两个。值不值得很难说,最重要的是心甘情愿。琛哥叫你混入警局,假若你不情愿,我可以跟琛哥商量,说到底,你是我的人。”Mary一边说,一边埋头查阅进货单。
刘建明终于明白Mary的意思。得知Mary为自己的安全耽心,他甜在心头,然而正因如此,他更不能示弱:“没问题呀!”
Mary蹙起眉,关注地望他:“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有。”刘建明坚持,情不自禁地笑了。
Mary耸耸肩,不想把自己对刘建明的关切之情过份显露,就煞有介事地解释是自己误会了:“我看你这阵子魂不附体的,还以为你不想干……”她顿一顿,接着说,“这几天风声紧,你先回屯门暂住,好好锻炼身体,等待警察训练学校开学吧。”
刘建明点头,侧耳倾听歌声。
“很喜欢这首歌吗?”Mary笑着问。
“是呀。”
Mary走到唱机旁,按键退出CD,并叮嘱刘建明:“我给你的那笔钱,不要乱花呀。”
趁Mary背向自己,刘建明伸手进口袋掏刚才买的RolexAirking,手表就是用Mary给他的钱买的。
Mary坐下,递上蔡琴的《出塞曲》①CD:“送给你,不过用普通唱机听效果差很远,过几年待你赚到钱,我帮你订购一部好的扩音机。”
刘建明看一眼CD,同时留意到在Mary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簇新的钻石表,他一怔,赶快把手表塞回口袋。
Mary留意到刘建明的表情变化:“不要么?”
刘建明死死盯着Mary的腕表,一脸不悦:“琛哥送的?”
Mary扬起脸,沉声道:“不关你事。”一会儿,她定眼望着刘建明,“还有,今天杀倪坤的事,只有你与我知道,我不要琛哥知晓。”
“为什么?”刘建明有点不高兴。
Mary从烟包中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一口,烟末像火球般发亮:“女人其实好简单,只要男人好,我们干什么都可以,明白吗?”
刘建明咬着嘴唇,眼神空洞,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先走吧。”
刘建明走后,Mary仰坐在沙发上,再抽了一支烟。
望着袅袅上升的白烟,Mary想起两年前的那件事,对于倪坤,她心中有愧。
08:30pm
尖沙咀某个停车场内,一个个子不高,梳卷曲飞机头,身穿花恤衫的流氓正被一条皮带捆绑双手,系在身后的铁柱上。
流氓血流满面,但仍挂着一脸坚毅的神情,他的名字叫傻强。
在傻强的左前方,停泊了一部本田思域,车门开着,一个年约十八岁的长发女子用手捂嘴,神色慌张。站在傻强与女子之间的少年,不无紧张地喘着气,双眼死盯着傻强,少年不是别人,是陈永仁。
“有什么大不了?人在江湖,不是人家宰你就是你反过来宰人家,算命的说我今天有血光之灾,我早料到了!”说罢他吐一口血水,不甘心地别过脸,“如果不是几位大陆表叔看得起我,不断缠着我说:‘强哥强哥,今天有没有Benz坐呀?’我哪会出来偷车?现在我早在中国城搂抱北姑,大快朵颐啦!还用说!”傻强说得激动,血流得更厉害。
“那就别说啦!”陈永仁凶巴巴地吼道。
傻强眨一眨眼:“喂,见我流这么多血,给我抽一口烟成吗?”
陈永仁依然凶巴巴:“我不抽烟的。”
这时长发女子打开手袋,战战兢兢地踏前两步,把手袋递给陈永仁,他朝内里一看,有个红白烟包。
陈永仁抬头惊讶地看着女子,眼神好像在说:“看你外表斯斯文文,竟然是个吸烟的女人。”女子把视线挪开,有点尴尬。
陈永仁抽出一支香烟,递到傻强口边。
“万宝路?太呛了。”傻强挤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陈永仁扬起脸俯视他,傻强赶忙把香烟一口咬住,陈永仁帮他点燃。
女子见气氛稍稍缓和下来,向陈永仁提议:“不如算了吧,我的车子又没有损毁……”说罢她欲抢回手袋,陈永仁一缩,用责备的眼神望她。
傻强见女子畏缩,趁机插嘴,望着陈永仁说:“就是啰!我看你像个读书人,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嘛!再说,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警察来到,肯定要控告你伤人,还有呀,除非你以后不踏足尖沙咀,我傻强——就是韩琛的头马迪路的头马,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两次,还用说?!”
傻强出言恐吓,陈永仁更加怒不可遏,一手把他叨着的香烟拨掉。
这时,几部房车同时驶到,陆启昌与众警员下车。
陆启昌一见傻强,回头盯着陈永仁,露出责怪的神情。
傻强顿时大叫大嚷:“阿Sir我流血流了半句钟,赶快召唤救护车,吩咐医院预备500cc的O型血。”
“O什么?你这么爱说话,待会儿回O记②,我和你慢慢聊。”陆启昌单手撑着腰说。
“什么?我只是偷一部Civic罢了,要到O记落案?”傻强愤愤不平地说。
警员上前替傻强解开皮带,傻强继续喋喋不休:“喂,这位阿Sir你小心点呀,我慢性坐骨神经痛,别碰我的尾龙骨。喂!谁占我便宜?阿Sir,你不是非礼我吧?!”
傻强胡言乱语,陆启昌懒得理会,他把陈永仁拉到一旁,瞪他一眼,转过脸,再望他:“很好啊,我教了你近半年,早知你够勇猛,可是还有一个月你才毕业呀……假如你可以毕业的话,”他顿一顿,“你当自己已经是皇家香港警察呀?”
陈永仁不作声,陆启昌指着后方说:“就算你真的当了警察,也不可以这样,这叫做滥用私刑!”
陈永仁搔着头,陆启昌叹一口大气,帮他整理一下歪了的西装领口,脸上徐徐泛起微笑,“不过傻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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