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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爷子再厉害也只能保住少许战友不绝后，死在战场上的人太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绝后，数都数不过来，就连他老爷子自己也绝后了。这是战争年代军人最大的悲哀，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屈指可数，也垂垂老矣，未必每个浴血沙场的人都能福及后人。
一群上将们自然免不了围着老爷子的病床一阵嘘寒问暖，老爷子朝苏秘书微微抬了下手，让苏秘书把昨天晚上拟定的一份名单给了他们。
一名军方大佬拿在手中看过后，不由一阵疑惑，回头左右看看，又把名单交给了大家轮流观看。
结果大家看过后，也都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是军内一份年轻军官的名单，一律的校官级别，大多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没有一个高级军官。
领头的上将忍不住问道：“老首长，您的意思是重点培养他们吗？”
一群上将忍不住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了病床上的齐老爷子，大家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想法，可又觉得不符合老爷子的一贯作风，所以比较疑惑。
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微微摇头道：“没能力的话，重点培养又能有什么名堂，官再当大点有意思吗？只是以前接触过的一些小伙子，还挺对我胃口。老头子我活不久啦，想到这些年轻人就高兴，朝气蓬勃年轻就是好啊！麻烦你们尽快把他们给召集过来，我想和他们聊个天，就是聊个天，没别的意思。”
真是聊个天这么简单？大家肚子里忍不住嘀咕，有人劝道：“老首长，一下见这么多人，我们担心您的身体，要不等您身体好转一些再说吧？”
名单上可是好几十人，几乎跨越了各大兵种，像这种级别的青年军官说老实话还不够资格在这个时候来见齐老爷子，外面多少高级干部想在这个时候来看望老爷子都被挡在了门外，让这些人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临死前这么点愿望都求不来。”老爷子叹息一声。
一帮人巨汗，这话说的，咱们可承受不起啊！传出去还不得被口水给淹死了。
得！领头的上将不再废话了，老爷子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当即从口袋里拔出了钢笔，拿过名单直接作出了批示，要求不管人在哪里，六个小时之内立刻赶来，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喊了外面的人把名单拿去，立刻执行命令！
“这下您老满意了吧？”收起钢笔的上将苦笑道。
“少在我这里嬉皮笑脸，看到你们就烦，都给我滚吧！”老爷子半骂了声，便闭上了眼睛。
一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好再打扰，最后只得再列队成三排，齐刷刷敬了个军礼，陆续离开了房间。
一出病房，有一满脸横肉的上将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拽住了外面少将院长的衣领子给一路拖走了。
最后少将院长被一群上将给堵在了不远处的房间里，满脸横肉的上将一把将其推在了墙上，双手叉着腰，虎视眈眈地问道：“有多大的把握将老首长给治好？”
治好？少将院长巨汗，心想我又不是神仙，哪有这把握，能吊上一个月就谢天谢地了。
见他不说话，满脸横肉的上将瞪着眼睛指着他肩膀道：“只要能治好老首长，立马在你肩膀上加一颗金豆豆，谁敢反对试试看。治不好！军法处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东西还带威逼利诱的？少将院长无语了，只能苦着一张脸道：“我只能说尽最大努力。”
“嘿！我这火爆脾气。”满脸横肉的上将一下就红了眼，两只袖子一撸，一副要打人的样子，朝门口嚷道：“警卫员，拿我的枪过来，我一枪毙了这吃干饭的废物！”
大家也不可能看他这样胡闹下去，有几人立刻把他给拽了出去。
他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因为他就是齐老爷子一手从乡下捡回来的老战友的儿子，没有老爷子就没有他的今天，那是把齐老爷子当亲爷爷看的，只是身居高位有些东西不好在嘴上说出来而已，心里肯定是急得不行的，束手无策之下想杀人很正常，何况这厮在战场上也没有少杀人。
将一伙执掌枪杆子的家伙送到地下停车场打发走后，少将院长揉了揉又被踹了几脚的屁股，叹道：“一下得罪这么多人，看来我这饭碗是端不下去了。”
一旁的苏秘书当即安慰道：“大家只是一时着急而已，都不是一般人，只要尽力了，事后都能想通的。我才是那个真正罪该万死的人，竟然让齐老摔成这样，你没看大家都不理我吗？”
随后来看望的一批人也是不得了的一伙人，上届卸任的军政高层都一起来了，负责居中联系的周华算是沾了一大伙人的光，否则他也是没资格来的，这次陪着自己的父亲周老一起出现了。
孙老爷子、蒙老爷子和秦老爷子也在其中，一大帮人挤进了病房内嘘寒问暖。
临告辞前，蒙老爷子抓着齐老的手叹道：“齐老，好好保重啊！改天我们再来看您。”
谁知躺在床上的齐老爷子不知道是不是半开玩笑，突然来了句：“希望有些人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
此话一出，病房内的诸人有些脸色尴尬，有些面色凝重。
只能靠边站的周华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心想这玩笑可是开大了，传出去估计有些人的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某些人在这个时候在病房里对齐老说了不该说的话，逼得齐老说出了这样的话。
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心思，政治上别看只是貌似玩笑的一句话，要当真就是真的。这句话一说出来，随时有人能拿出来做文章，事后想蹦跶的人估计都得暂时收敛着点，否则就是对着枪口上撞。
“言重了，言重了，大家都希望您身体好好的。”蒙老爷子皮笑肉不笑道，心里却是暗骂老不死的都要死了还坑我一把，是不是不坑人就死的不痛快……偏偏他这个时候还不能反驳，闹了个哑巴吃黄连。
躺在病床上的齐老环视众人，眼睛瞪大了几分，“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啊！曾经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老几位，你们该有的都有了，贪心不足的时候想想当年那些倒在身边的战友，他们得到了什么，有什么？曾有人说自己劳苦功高，对某段岁月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很是不忿，但那不是私心作祟的理由，活着的人多想想死去的人，该知足的要知足啊！没有哪家能长盛不衰，捞再多占再多都没用，缺德事不要干多了，给子孙积点阴德，否则子孙后代必不得好死！我要先走一步了，大家肯定有机会在阴曹地府会面的，我在下面等着大家，到时候我再拉那些死去的兄弟陪大家好好聊聊！”
这话顿时让病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闹得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些老家伙的后背有种凉飕飕阴风直窜的感觉，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张张带血的曾经的几乎已经遗忘的熟悉面容……老爷子这是哪怕死了也要让某些人寝食难安啊！
最靠边站的周华也被这话说的心虚虚的，悄悄看看这边，又悄悄看看那边，估摸着敢对一帮老家伙这样说话的人，老爷子死后是再也找不到了。
最后，一帮人可谓是在极为尴尬的环境中努力挤出笑脸来告辞的。
第1172章 吓死两个吓病几个
人老了，对‘死’这个字总是很敏感的，能看开的人很少，尤其是非富即贵那种。
这会儿被齐老爷子猛上了一课，又是‘积阴德’，又是‘不得好死’，又是‘先走一步’，又是‘阴曹地府’，又是‘在下面等大家’，又是‘拉已死的兄弟陪大家聊天’，平常小辈们都是寿比南山之类的好听话，什么时候被这样刺激过。平常小辈们竭力避开不在老家伙们耳边提的字眼，今个儿被齐老爷子在耳边轮番轰炸了一番，真够刺激。
尤其是齐老爷子说这话时，瞬间变得刺人心肺的目光和气势，那真是虽将死虎威犹在矣，有种在给大家判死刑的感觉，闹得一伙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走出病房的蒙老爷子后背还在凉飕飕，那些当年在战场上逝去的已经淡漠的面容又一张张鲜活在了眼前。
‘小蒙，你们快撤，我来断后，这是命令！’
炮火声隆隆硝烟滚滚的战场上……蒙老爷子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无比，他的班长端起一挺机枪朝他们怒吼。一群人迅速俯身撤离过山岗，后面的炮火越发猛烈。
等他们回过头看去时，班长跳出了被炮弹掀翻的泥土填平的壕沟，端着急促喷吐着火舌的机枪反冲锋了出去，结果几发炮弹轰轰落下，班长的残肢断腿飞上了天。
‘班长……’包括年轻时的蒙老爷子在内的几个人嘶声悲吼。
走廊中突然‘噗通’一声，有人急喊道：“丁老，丁老……”
慌乱的喊叫声把有点魂不守舍的蒙老爷子从遥远的记忆中给拉回了现实，回头看向身后，只见丁老爷子突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头破血流，被一群人给紧急扶了起来，已经是牙关紧闭昏迷不醒。
“医生，医生……”有人赶紧大喊，幸好就在医院里，几名医护人员立刻冲了过来紧急抢救。
这突然血淋淋昏迷的一幕让蒙老爷子有点手脚发凉，心跳猛然加速。刚被刺激的够呛，忽然又看到这一出，对一帮老家伙来说那真不是一般的刺激。
‘咚’前面又是一声闷响传来，蒙老爷子心惊肉跳地迅速回头。
也许是真的太过刺激了，看着血淋淋倒下的丁老爷子，前面的白老爷子又是一个不稳，直接向后倒去，后脑勺当场撞在了墙上，留下一抹血迹在墙上，身子潸然滑到。
“白老，白老，医生，医生……”前面又乱成了一团。
蒙老爷子当即感觉有些缺氧，脑门发凉，也有点摇摇欲坠，幸好接连出现的事故已经让走廊中的警卫有了戒备，一名士兵迅速出手扶住了他。
摇摇欲坠的人还不止他一个人，不过幸好都没有出事。
左右回头的周华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了，在这样的地方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他回过神来，迅速走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要伸手相扶。周老狠狠瞪了他一样，一把拍开他的手。
丁老爷子和白老爷子很快就被抬走了紧急抢救，剩下的人可不敢再出事了，苏秘书立刻让士兵扶剩下的人离开。
蒙老爷子、秦老爷子和孙老爷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人老了最怕看到的就是这个，可这三人倔犟的很，认为自己什么风浪没见过，意志坚定的很，岂会怕这个，不让人扶。
奈何平常坚定无比的意志今天似乎有点不管用，发现走路都有点气短吃力，实在是接二连三的被刺激得够呛，所以最终还是让人给扶走了，想不服老都不行。
其实医生看他们不对劲，还要帮他们检查身体，可他们坚决否认自己身体有事，自己的身体很好。
这是一场悲剧，丁老爷子和白老爷子虽然没有齐老爷子的年纪大，但相对一般人来说，八九十岁的年纪也的确是太大了。这一摔，摔出两个粉碎性骨折和颅内大出血来，愣是没抢救过来，竟然就这样过世了。
就在这家医院里救治的，躺在病床上的齐老爷子自然是很快获得了消息，一时间也不由愣住了，竟然有两个老家伙活得不耐烦了，抢在他前面先他而去了，他之前还说自己要先走一步，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