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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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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些笨蛋侍候得不好,父皇喝茶给呛了。”韶宁笑吟吟绕过书案,转到天盛帝背后给他捶背,“孩儿送了这碧罗茶来,轻浮美妙,再不会呛着父皇。”

“你便是有孝心。”天盛帝拍拍女儿的手,眉眼都舒展开来,又对凤知微道,“今日多亏你无意中那一刀,虽害你吃了点皮肉之苦,倒帮楚王洗清了冤枉,免了一场不小风波,说起来也该赏你,以后就跟着姚阁老,学着些朝务处理吧,也好长些见识。”

这句话出口,皇子众臣眉头又颤了颤,姚英是当朝首辅,有票拟之权,天下大事都得他先过目给出处理意见,如今天盛帝让魏知直接做了他手下文书,看似降了,其中含义却深不可言,看样子是要将这少年,作为未来首辅培养了。

这一来众人眼色都火辣辣的,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不安。

凤知微谢了恩,心中却升起警惕——天盛帝不可能看不出,几位阁老中,首辅姚英和她不对盘,次辅胡圣山却对她青眼有加,如今把她拨给姚英,她可未必认为就是好事,皇帝老家伙,又来玩他的制衡之术了吗?

韶宁目光亮亮的望着她,脆声笑道:“真是恭喜魏大人了,和咱们的楚王哥哥一样,少年得志,平步青云啊。”

凤知微心中苦笑,只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又被架在了火上烤,而天盛帝背后公主的眼光望过来,又像是无数嗖嗖飞起的冰。

天盛帝近年来精神倦怠,不一会儿便命众人退出,凤知微站在庭外等众人先走,宁弈过来,忽然瞟她一眼,道:“魏大人怎么有些魂不守舍?可莫要被这日头晒昏。”

“多谢王爷关心。”凤知微此刻看他气不打一处来,笑得眉眼飞飞,“今日亲眼得见王爷运筹帷幄神采风范,正在好好回味。”

宁弈仔细看她一眼,虽然戴了几可乱真的人皮面具,然而那女子眼神里却丰富得几乎可以读出一本书——几分恼怒,几分不满,几分庆幸,几分悻悻。

他忍不住便要笑,唇角一抹浅浅笑纹,如昙花开在雪地里,静美耀眼,凤知微难得看见他这样的笑意,只觉得和平日截然不同的风采,绚丽不可方物,不由呆了一呆。

一怔便醒,宁弈背影已经隐在回廊之外,凤知微慢慢转过头去,握紧了手指,手心里一个蜡丸咯得发痛。

这是刚才韶宁公主从书案前绕过时,塞在她手中的。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打开纸条看了看,果然是韶宁约见。

出了御书房,走不多远,就有一个小太监默不作声跟了上来,走在她前方,两人七绕八绕,在一处小花园前停住,四面有些屋舍,看来却无人住,远远的有宫室的飞檐重庑,却也是静默无声的。

四面花木看着却有几分怪异,凤知微翻翻地上的根,认出其中一种是北疆才有的植物,因为水土不服又没人照顾,这些花木都没能长出来。

一双青色皂靴无声无息出现在花根前,凤知微抬起头来,笑道:“公主这身打扮,微臣都认不识了。”

穿着太监蓝衣的韶宁抿着嘴,难得没有笑意,沉沉看着她,半晌道:“怎么回事?”

“我还正想问公主呢。”凤知微站起身来,眼神困惑,“怎么回事?”

“你用了我给你的东西?”韶宁倒没想到她这么坦然,眼神狐疑。

凤知微坦然点头,韶宁怔了怔,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看在凤知微眼里,心里更有了底,冷笑道:“怕是我为公主拼死冒险,公主却没将我当做知心人!”

韶宁脸色又变,刚才的咄咄逼人完全消散,无意识退后一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公主自误了!”她退后,凤知微立即紧逼,“公主既然给了我那药,为什么不信我,还要嘱托刘医正在那水和刀中做手脚?多此一举,乱了全盘计划!”

“……我也不确定给你那药是不是有用……”韶宁眼神出现一丝慌乱,喃喃道,“他说不如做两手准备,我也不知道居然会出那岔子……可是……可是……”她突然挺起胸,盯着凤知微,“你要是不自伤那一刀,他们又怎么会发现?”

“公主又错了,”凤知微摇头,“我并不是有意弄伤自己的。”

“难道……”

“当时我走得好好的,突然脚下一滑。”凤知微撒谎一向比真的还真,“莫名其妙就倒了下去,然后刀刺破了手腕,我又不是傻子,既然已经下了药,还要帮楚王?”

“谁知道你下没下药……”韶宁低声咕哝。

“是啊,现在没人能看得出我到底下没下药。”凤知微恨铁不成钢的摇头,转身就走,“谁叫公主不信任我,非要做两手准备呢,现在想要知道我的忠诚,也无法证明了。”

“我信你的!”韶宁拉住她,“魏知,不要生气,这回是我错了,宁弈那厮奸狡,我身边一定有他的内应,他才会什么都清楚,完全有备而来,你看他故意派了个刺客混淆视听,在所有皇子侍卫的左肩上都捣了个洞,不动声色就解脱了宁澄的怀疑,就说明全盘计划他根本就是知道的,所以魏知,你一定要帮我!”

又来了……凤知微心中叹息,回身,诚恳的道:“公主,我不适合再帮您,最起码现在不能,您想想,楚王既然有内应,我和您的计划,他一定心中清楚,我现在自保还来不及,还要和他作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韬光养晦,待有了机会再动也不迟。”

“还有,公主,”凤知微提醒她,“这事隐秘,知道内情的不多,您该好好清理下身边人了。”

“身边人……”韶宁有些茫然的放开她袖子,“我身边只有嬷嬷……她不会的……”

她声音说得极低,凤知微都没听清楚,转眼韶宁又笑了起来,一改刚才茫然,笑颜如花的用脚踢踢地下的枯花,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凤知微疑问的看她,韶宁得意的道:“小时候我常来这里玩,喜欢这里的花草,还有个非常美非常美的女人,就住在后面宫里。”她指指花园后的静默的宫室,“后来有人告诉我,这里不能来,我便再也没来过,前不久我想起这事,着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了以前的一些旧事,哈哈……”

她笑声里没有喜悦,只有古怪,眼神闪动,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道:“今天父皇把枫昀轩赏了宁弈,看起来好像是随口说的,其实宁弈之前早就下了无数功夫,包括今天这个‘他受了委屈’的局,都是为了枫昀轩,可恨我竟然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过也没关系,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哈哈。”

凤知微望她一眼,没有开口,韶宁主动牵着她的袖子,转了个圈,指了个方向,道:“看见没有?枫昀轩。”

凤知微这才发现,原来枫昀轩离这里不远,只是隔了花园和假山人工湖,又没有直通道路,感觉很远而已。

“你回去吧。”韶宁噙一抹冷笑,拍凤知微肩头,“等着吧,好戏还没完呢!”

==

从宫中出来,凤知微回到魏府,在自己房间简单装扮了一下,掀开房中一个紫檀大木箱,黑黝黝的地道入口出现在眼前。

这是她命人挖的,直通秋府萃芳斋她的闺房,方便出入。

顾少爷穿着华丽丽的名贵料子丫鬟衣,跟在她身后,一袋子小胡桃在袖子里哗啦啦作响。

两人拱出地道,在房内坐定,院子里很安静,凤知微早就关照过秋夫人,以凤小姐得了风疹不能见风为名,不让人靠近萃芳斋。

秋夫人没有拨丫鬟过来,秋府的丫鬟也不愿来这里侍候,在她们眼里,凤知微还是原来那个没地位的私奔女人的不知来路的下贱女儿,只不过不知怎的投了夫人的好,暂时给了她个院子而已。

凤知微也不关心这些,她冒着危险和麻烦来秋府,除了希望能照应凤夫人,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这五姨娘的住处。

当初她将五姨娘弄下冰湖,那女人临死前一刻表现出的力气和反应,十分奇怪,再加上宁弈的出现,让她心中始终存了一分疑惑。

仔细的在内室里一阵搜索,一无所获,凤知微皱起眉,有点泄气的往床上一仰。

这一仰,忽然觉得背后咯人,回身一看,一个用来束帐子的金钩,半掩在被褥下。

她坐起身,取出金钩,金钩上端是一块半镂空白玉,白玉的形状很有些特殊,两团隆起,粉光致致,顶端略有胭脂红,看起来像是女人胸部,妖艳而诱惑,很像闺房助兴的狎昵物件儿。

大家小妾常有这些东西,以博宠幸,但用来做帐钩装饰的可不多见,而且既然是帐钩,为什么会在被子下?是谁有意收进去的吗?

凤知微在白玉的中段摸着了缝隙,手指微微用力。

“啪”一声白玉被分开,滚出一个小小的金锁片儿。

凤知微怔了怔,这东西,眼熟。

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生辰八字让她眼光一缩——这是凤皓的生辰八字!

凤皓出生在大成厉帝末年的六月初三,这金锁片是他幼时戴的,后来就不见了,凤知微也不在意,不想居然出现在这里。

但是五姨娘偷凤皓的生辰八字做什么?她偷来要给谁?

凤知微找到了东西,心中却更加疑惑,仿佛无意间触及了某个极其庞大的秘密边缘,然而四周云遮雾罩,不见全貌。

想了想,将金锁片收好,想去凤夫人小院去探探口风,一时又有些犹豫。

自从那日她要送凤皓去首南山读书被凤夫人拒绝后,母女姐弟的关系直接进入了冰冻期,凤夫人几次上门送吃食和自己做的衣物来,凤知微都闭门不见。

她对任何人都可以长袖善舞春风化雨,因为那是外人,对着那朝夕相处十余年的母亲和弟弟,她再难维持和蔼温存的假面具。

只有在乎的人,才可以伤人最重。

正犹豫着,忽听院子外一阵喧哗,接着便呼啦啦涌进一大堆人来,当先一人尖着嗓子,道:“给凤小姐贺喜了!”

凤知微开门出来,正迎上一院子闪烁的目光和幸灾乐祸的笑容,打头的安大娘捧着衣裳首饰,驴粪蛋似的脸上,笑得粉一块块往下掉。

“凤小姐大喜了。”安大娘将手中衣裳往前递了递,“听说您雀屏中选,即将成为呼卓王世子的妾?王世子现在亲来拜访,夫人正在前院招待,您需要换件衣服去侍候吗?”

那个“妾”字咬得极重,满院子仆妇个个忍笑憋得脸通红,一个婆子笑道:“草原男儿听说是极健壮的,凤小姐真有福气。”

又一个大丫鬟笑道:“就怕膻味重了些?听说草原男人一年不洗脚,小姐将来侍候夫君时,可别给熏着。”

一阵哄笑。

安大娘示威似的将衣服又往前递了递,木盘上的衣饰,是姨娘进门只能穿的那种粉红色,配着翠绿裙子,十分俗气,黄金项圈和狗圈似的沉而笨,压在衣上,红绿黄三色看胀了人眼。

赫连铮还真是个急性子,这就跑来了?

凤知微眉梢微挑,目光在那衣裳上淡淡瞥过,道:“这莫不是大娘自己压箱底的衣服吧?可怜见的,压在箱子里那么多年,一直没机会穿上,今儿还劳你给我送来,是确定以后都用不着了吗?”

安大娘窒了窒,手僵在半空。

夫人并没有叫她送衣服来,是她自己想要报一箭之仇来羞辱凤知微,这衣裳首饰,确实是她压在箱子里,准备和秋府刘管事成亲的时候用的,刘管事死了老婆又续弦,始终没她事儿,诚为生平恨事,没想到凤知微居然犀利到这种地步,一句话就戳了她痛处。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站在原地颤了半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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