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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脚娘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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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诧异的瞪大眼睛,温润的唇儿微张。“那个人死了?”她小声的问,突然觉得冷。泪水干了,她吓得忘了要哭。

她只记得书生在城里的葛宅门前跪了三天,那三天她正好待在那儿打杂。不论白天晚上,都会听见书生嘶吼的声音,时间一久,慢慢变成可怕的哭声。

殒星看着她的脸色逐渐苍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像是快要昏厥。

为了一块绸子,老爷可以逼死一个书生,那么她失手让绸子泡了水,老爷会怎么处罚她?

喜儿终于颤抖着软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手上的丝绸,怀疑是否要找棵柳树,直接自尽了事。用稀世宝贝给她这奴才陪葬,怕是还抬举了她呢。

“我死定了,老爷不会饶我的。”她紧抓着丝绸,脸儿苍白似雪。像是想到什么,她又看向他。“你要负责啊,要不是个骑着那匹该死的马冲过来,绸子也不会掉进水里。”她又气又急,眼看走投无路。

他在马背上冷眼看着她,剑眉却逐渐紧蹙。不是会轻易动善念的人,长年来旁人所给予他的态度让他变得冷硬无情,就算是这丫头回去绝对只有死路一条,那也与他无关。

她的指控他可以置之不理,只是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模样,他无法狠下心离开。

毕竟她的生死与他的态度有关,知道一名年轻女子即将会因他而被活活打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看她的模样,似乎才及笄没多久,大约十七、八岁,也还没出嫁。

抽出腰间的弯刀,他面无表情的瞄准,雪亮的刀子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笔直的往前飞去——弯刀笔直的插进柔软的泥土中,离跪在地上的莫喜儿只有一尺远。

喜儿吓得跳起来,求生的本能让她连退好几步。“你……你想杀我灭口?”早该看出这个人不是善类,她是被逼急了,才有胆子向他讨什么赔偿。那就像是跟老虎要皮一样,不被吞了才怪。

殒星冷冷看着她,原先的嘲弄消失殆尽。“大脚丫头,杀你还周不着我的刀,就这么放你回去,你家老爷自然会把你碎尸万段。”再抽出弯刀的刀辅,一挥手即丢在她面前。“拿这把弯刀回去,就当是赔礼。这把刀千价值连城,抵偿那块破绸子是绰绰有余的了。”嵌满宝石的刀鞘,在阳光下散发耀眼的光芒,看起来华贵美丽。

喜儿迟疑的伸出手,颤抖的握住插在泥土中的弯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刀刃拔出。刀刃锐利得让人害怕,她紧握着刀柄,仰望着黑马上的男人。

“你是谁?总要留个名字给我,我才能向老爷交代。”她鼓起勇气开口,双脚却仍旧不争气的发抖,怎么努力也站不起来,从死到生的摆荡让她全身软弱。

他的薄唇弯成冷笑,没有再理会她,策动马缰,彷佛闪电般疾射而出,黑马迈步往前飞奔,四周的柳条剧烈摆动间,他与坐骑很快的消失不见。

“等等,等等,”她徒劳无功的在后面喊着,“你不要逃,你要负责啊!”喜儿好不容易站起身子,追不上他,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柔软的丝绸随风漫卷,舞动在她的四周。许久之后,她终于死了心,慢吞吞的走回岸边,将丝绸折了又折,重新放回红漆描纹木盒里,小心的把弯刀放回刀鞘中。

她叹了一口气,用力拍拍脸蛋好振作精神。前往城里葛家宅邸的路上,她不停不停的为自己的小命祈祷着。

汴京的相国寺东门外,是京城内著名的龙蛇杂处之处,宽广的街道四通八达,这儿各种吃的玩的花样奇多。人们穿梭在店面之间,三教九流的人都会经过这条街道。

相国寺每月开放的日子,成为最热闹的庙集,各方的人来此互通有无,有身分的人不会在此处流连,总是骑乘马匹迅速通过,对市井小民们流露些许高傲。

人群间传来令人心怜的哀求声,众人纷纷放下手边的杂事,回头探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拥挤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冰寒着脸的男人粗鲁的扯着手中的麻绳,而绳索的彼端,是一名穿着粗布衣裳、小脸上泪痕交错的年轻女子。

“王大哥,求求你放过我,我不要到旖月楼去,我不要——”喜儿不停的摇头,棉布鞋在地上踢动着,衣衫但因为挣扎而凌乱。

王拓对她的恳求充耳未闻,不耐于她的一再挣扎,奋力的一扯绳索,逼得她前进。“别不知好歹,你毁了老爷的宝贝,能保住一条小命,就该感谢老天了。如今老爷宅心仁厚,只是把你卖去旖月楼,没将你责打到死,这样还不知心怀感激吗?”

四小姐的及笄之礼上,喜儿送来的竟是一块烂绸子,让葛老爷在一堆达官贵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宴席之后,一顿毒打差点要了喜儿的小命,在她捧出那把弯刀后,老爷的神色才稍微和缓了些。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爷下命将她卖往旖月楼。

旖月楼是京城内的销金窝,男人们的温柔乡,喜儿不太清楚那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女孩家一淡旦踏进旖月楼的大门,这辈子就算完了,单纯的她,无法想象青楼内、红帐里可怕的日子。

被绑出门时,娘哭得昏厥过去,爹则是一脸的木然,她好担心家里的情形。

过度用力的一拉,让她摔跌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手腕仍被粗麻绳捆绑着,如今这么一摔,腕间的疼痛像是有火在烧一般。

“王大哥,求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让我回去吧!”她哀求着,巨大的恐惧让她不停喘息,旖月楼的门坊愈来愈近,就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准备将她吞噬。

“喜儿,你认命点,这是你的命。老爷本来也不想将你卖入旖月楼,毕竟有丫头在旖月楼里卖笑不是件光彩的事,但是你一双没缠足的大脚,谁看了都摇头,哪家肯来买你做妾、做了鬟?看来就连穷人家都会嫌你不够格。你身来就是奴才的命,要是连奴才都没资格当了,当然就只能卖进青楼。”他实话实说,冷着一张脸。纵然对喜儿有些许的怜惜,但他也只是个奴才,要是没完成老爷的交代,卖了喜儿领到银子,老爷不会饶他的。

喜儿不停的摇头,泪水从苍白的脸上滑落。前些日子的毒打,让她昏迷了好些天,等到身子好不容易稍微恢复了些,老爷就急着将她卖出,她身上还带着伤,连走路都会疼。

众人好奇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她浑然不知,只是努力的在为下半生的命运奋战。

心中不停的咒骂自己,竟愚笨的想识字,愚昧的以为自己能够脱离奴才的身分。

这个称谓,就如同背上的伤痕,似乎会永远的跟着她。

“让我回去,我会努力工作的,让我再求求老爷,那柄弯刀不够抵偿损失吗?

为什么还要把我卖出府?“她狂乱的说着,麻绳仍在扯动,她的身子被拖着在地上移动,背上的伤口经过摩擦,简直痛彻心肺。

那个拿弯刀给她的男人明明说弯刀价值连城,可以抵偿损失的,怎么老爷还会卖她?事端因那男人而起,他应该要负责啊,但是不知道他的身分姓名,她脑海中只剩那人俊朗的外貌,以及谜般的诡笑,上哪里去找他来负责?

王拓皱眉。“奴才没有资格问这个。”他狠心的扯着麻绳,对旁人的眼光感到厌烦。他也不是冷血的人,知道喜儿一被卖进青楼就完了,但是他也只是葛家的奴才,有妻有儿要养,怎么敢违抗老爷的命令?

“那就算是把我随便卖给任何一户人家都好,就是不要让我进去旖月楼,娘说那里是个可怕的地方,姑娘们都被逼着做可怕的事,不听话的就被杀了丢进汴何里。”手腕因为擦伤而渗血,她咬着颤抖的唇儿,模样脆弱极了。

她求救的眼光四处游走,却只看到一双又一双冷漠的眼睛,看好戏似的,看着她往火坑而去,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拯救她,众人全都冷淡的看着。

后方传来吆喝声,夹杂着牛只的哞叫。一名肤色黝黑的青年卖力的拉着牛只,气喘吁吁的赶来,瘦弱的老牛禁不起如此的折腾,走三步停一步,也不停的喘息着。

“王大哥,等一等。”江成恩叫唤着,因为奔走而脸色通红。

他跟喜儿从小一起长大,穷人家的孩子不太避讳什么男女有别,年龄相仿的孩子们热络得像是自家兄妹,听见喜儿要被卖进青楼,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江成恩从破棚里拉出老牛,死拖活拉的追了出来,急着要赎回喜儿。“王大哥,我娘说……我娘说……卖了这头牛赎喜儿。反正老爷要的只是银子,卖到哪里不都一样了不如就把喜儿卖给我吧!”黝黑的皮肤下透着羞窘的红晕。

喜儿的眼里蓄着泪,唇儿微微颤抖。“成恩,这牛是江家唯一的财产,春耕时还要靠它犁田,要是卖了它来赎我,来年的春耕要怎么办?”

江成恩搔搔头,健壮的身子与瘦弱的牛只形成对比。“娘说先救人要紧,春耕的事情可以再想办法。”

“傻小子,想媳妇想疯了吗?你也不看看,这头牛已经老得走都走不动了,能值几两银子?旖月楼愿意出三十两买喜儿一辈子,这头牛怕是卖不到五两。”王拓叹了口气,继续拖着喜儿往前走。

江成恩站在原处,气得全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王大哥,求求你,不论如何都不能把喜儿卖进旖月楼,就算是随便把她卖给其它人家也行。”转过身去,他求救的看着众人。“哪位大爷行行好,救救喜儿吧!”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四周的人,无奈接触到的只是一双又一双冷漠的眼。

王拓愤怒的一挥手,将江成恩推开。“不是我冷血,到底是喜儿自己命不好,你看她这么一双没缠的大脚,哪个人会愿意买下?就算是买下,也是做妾、做丫头,被人糟蹋的命。”四周看戏的人愈围愈多,他也觉得颜面无光。

“我买,我买她回去做媳妇儿。”温和好听的声音,柔软而甜美,让喧闹的人群霎时间静了下来。

四匹神骏的黑马停驻在街道上,白藤编饰的软轿四周飘飞着彩绣,一个身形高大的严肃中年男人先下了轿,锐利如鹰的黑眸让人恐惧。他伸出手扶出轿内的素衣女子,那是一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妇人。

美妇人微笑着,轻软的绣鞋触地无声,松开丈夫扶持的手。她澄清如秋水的眸子看着莫喜儿,缓慢走上前来解开她手腕间的绳索。

人群间传来尖锐的抽气声,软轿上的彩绣,绣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鹰。“老天爷,是魔堡的人。”

第二章

彷佛是听到了最恶毒的诅咒,所有人都吓白了脸,许多围观的人纷纷走避,没有走避的也退了好几步。带着小孩的母亲则是用手捂住孩子的眼,匆忙抱着孩子离开。人群里弥漫着恐惧的沉默,每一双眸子里都是惧怕,以及浓浓的好奇。

魔堡是京城人士最爱谈论的地方,传说那是一处秽乱淫邪之地,居住在那里面的人们没有半分廉耻。他们自成一城,主人是富可敌国的商贾巨擘,还深得当今皇上的关爱,连续十多年,汴河的整治全都交给了魔堡负责。

喜儿听过许多关于魔堡的传说,但是怎么也没办法将那些可怕的传闻,与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美妇人联想在一起。

高大的中年男人蹙眉。“芙蓉,不要信口开河。”声调和缓,似乎包含着无限宠溺。

云鬓花颜的美妇人淡淡一笑,转头看着丈夫。“我不是信口开河,没有人是生来被糟蹋的命。另外,如果要我们儿子娶王家的小姐,倒不如要他娶了这个小丫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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