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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见她脸色落寞,为引得她转移注意力,忽然指着街边的小摊道:“小姐,你看,那里有好几株一人高的珊瑚,如花从未见过,真好看。”
苏红茶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但见一个卖玉石的摊子前,果真摆了三株人来高的珊瑚,上面挂满玛瑙绿松,下面还有成块的水晶杂乱堆叠,在阳光照耀下,真是又耀眼又好看。想不到街边摊都能摆上如此珍贵的东西出来卖,落日城果然不愧为京城。
她不禁也看花了眼,忙拉了如花走过去,忍不住摸着铺在布匹上的水晶,赞道:“这水晶不错,如果用来打造一个杯子,定然光彩夺目。”以前她在书上看到过,古时的人用水晶磨出的高腰杯,比她用过的玻璃杯要亮眼华丽得多,晶莹剔透的,很实用,又有观赏价值。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那种雅致的匠人做那种杯子?
老板是个中年妇人,堆起一脸和气的笑,道:“姑娘,如果看得上眼,不如买一块回去,随便打磨什么都可以。”
苏红茶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后面忽然传来杂乱的跑步声和吼叫声:“官府抓反贼,快让开!快让开!”
中年妇人一惊,急急开始收她的珊瑚树和水晶。苏红茶和如花也急忙往路边躲,可是还是没来得及,有个人突然就冲到如花的后面,一把将她揪住,然后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架在她脖子上,“你们谁敢过来,老子就杀了她。”
苏红茶一惊,定睛一看,挟住如花的,竟然是一个横眉竖目衣裳褴褛的中年大汉,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稍轻的一脸菜色的壮汉,而追击他们的,是一群府衙官差。如花吓得尖声大叫,那些官差却毫无顾忌地朝中年大汉逞包围之势逼过来。其中一个吊眉官差目露凶光,手中长刀直指中年大汉,冷笑道:“好你个反贼,纠集了一群人竟敢抢府台大人的粮米,简直是不要命了!现在挟持个人,就想阻拦得住我们,简直是痴心妄想!大家上,把这两个狗东西带回去!如有反抗,就地处决!”
年轻壮汉挥舞着手中刀大叫道:“你们谁敢过来,我们就杀了她。”
中年大汉青筋直跳,不顾如花的惨叫声,将手中刀往她脖子上按了按,吼道:“你们真不顾人命了,我就让她陪我上路……”
那些官差根本就不管不顾,依然气势汹汹地朝二人逼去。苏红茶冷哼一声,忽然出声喝止道:“住手。”
这一声娇脆显得无比突兀,众人忍不住寻声看去,却看到是道边一个素衣清妍的女子在发话,有个官差不由挥挥手,“小娘子走开,我们现在抓反贼,别在这里打茬伤了性命。”
苏红茶根本不理他,拨开一个官差径直走到挟持如花的中年大汉面前,淡淡道:“她只不过是个丫环,命轻贱得很,你放开她,绑我吧。”
大汉惊恐地望着她,却又从她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吼道:“滚,就算她命轻贱,我也拉了个垫背的。”
那些官差也怒道:“哪里来的不识相的女人,不然我们连你也一起砍了。”
苏红茶依然不理他们,只是忽然凑在那个挥刀的壮汉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那人先是愣住,然后立即对旁边的中年大汉耳语一句,中年大汉不敢置信道:“你真愿意让我绑?”
苏红茶诚恳地点点头,那大汉犹豫了一下,然后朝挥刀的壮汉点了点头,挥刀壮汉就将苏红茶反身挟住,中年大汉同时将已经吓得腿软脚软已经没有力气叫出来的如花一推,恶狠狠道:“你个丫头命轻,让你主子来给我们垫背才叫不亏。”
如花立即被推诿到地上,她趴在地上颤声叫道:“小姐……”
被绑的人忽然之间就换了人,官差们也是一愣。
苏红茶面对刀被架在脖子上的处境,竟是不惊不惧,冷然对那些官差道:“你们尽管杀过来,如果我有任何毫发之伤,相信镇南王世子绝不会轻饶你们。”
“镇南王世子?”本来看苏红茶的气势,就不像个普通百姓家的女人,此时一听闻镇南王世子,有个人立即试探着问:“难道小娘子是……”
苏红茶轻蔑一笑,“没错,镇南王世子妃。”
人群中立即传来抽气声,镇南王世子妃,最近谁人不知?由一个王府小妾,再到世子妃,中间还夹杂一个安国府的温七公子,此女人跟一个祸水一般活在人们心中,想不到此就在眼前。而这几个男人当中,先不说燕王,就一个镇南王世子,那么个没有权势的书呆,他父亲的威名却是响彻街头。何况还有一个抢亲未遂的温七,其胡闹恶霸的程度,让人听闻都胆寒。如果此下他们不顾这个女人的性命兀自拿下贼子,会不会给府台大人惹下更多的麻烦?
中年大汉看官差们开始迟疑,瞅准时机立即道:“你们都别跟过来,不然老子先就把她给宰了。”
两人背抵背,挟着苏红茶边说边退,官差们不由自主让开一条路,两个大汉转眼就退到离他们丈来远处,看那些人果然颇有顾忌地只是慢慢跟来,两人更有了胆子,揪了苏红茶退走的步子越来越快。等转得一个弯,苏红茶立即推开脖子上的刀,低声道:“还慢吞吞地干什么?还不赶紧逃?”
说罢,反而提起裙子当先跑了起来,两个汉子互视一眼,不由自主也跟在她后面,随着人迹越来越疏,地方越来越荒凉,两人的心里顿时落下了一块巨石。
直到一个僻静的小胡同时,后面再也听不到追击声,苏红茶终于停下步子,微喘着气倏然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两个跑得快断气的汉子,“好了,我就送你们在这里,是死是活,再与我无关。”
中年大汉抱拳道:“多谢世子妃鼎力相助,庞大虎在此谢过。”
苏红茶冷哼一声,“绑我丫头的时候,怎么就那么长眼睛?”
年轻些的汉子立即拱手作揖道:“世子妃见谅,确实是我们瞎了狗眼,可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只是他一句话还未完,苏红茶突然出手,一个前踢,然后迅速用巧劲一旋一拉,那个汉子就趴在了地上,中年大汉大惊,顿时挥刀戒备道:“世子妃想干什么?”
苏红茶弹了弹袖子上的灰,不屑道:“我只是让你们看看,你们挟住我的丫头,我并不是没有能力将你们当场拿下,只不过看你们一脸菜色,跟饿了十天八天的难民一样,而那些官差又枉顾人命,我才一时气愤之下帮了你们,希望你们出去后好自为之,别再骚扰普通百姓。”如果刚才不是她有世子妃这个头衔,若是一个普通百姓,岂非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两个汉子一脸愧色,被摔在地上的汉子从地上爬起来,垂着头叹息道:“谢谢世子妃救命之恩。我们真的是走途无路了,才踏上这条不归路。”
旁边的中年大汉也沉声道:“其实我们本是通州一带的人,从去年起家乡就遭受旱灾,颗粒无收。可是我们那的狗官不仅不体恤百姓的苦,还天天逼着交税收杂粮,弄得一些人啃树皮饿死不知多少,还有一些人干脆背井离乡出去逃荒。整个通州几乎都快成了一座死城,本来我们也是准备逃难的,可是后来却听人说,朝廷有发赈灾的救命粮,却叫贪官们给扣了下来,于是我们通州的汉子一怒,就要去杀了那些狗官。谁知他们护卫打手不少,将我们都打退了,并杀了我们不少人。从此通州再呆不去,走投无路之下,我们才组成了百来号人进京,一定要告倒那些个狗官。但是我们一路无银无粮,却饿死了不少兄弟,为了生计,我们一边打劫一边往京城里赶,等到得京城,才知道京城如此之大,我们想告状,哪里有地儿?为了有口饭吃,我们不得不在京城铤而走险,四处偷盗,才落得今日如此下场。”
两个汉子边说,眼圈也跟着红了,几欲潸然泪下,想来他们心里并不想做那歹事,为了活下去,却又不得不干,而心中的冤仇未报,更让他们心难平。
苏红茶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平民就是被官吏欺压的对象,可是又能怎样,连饭都吃不饱,他们又如何为自己申冤?
几人沉默着。
过了许久,苏红茶轻叹道:“两位的遭遇确实让人心酸。那么除了你们二位外,现在你们通州一起过来的老乡还有多少人?”
庞大虎戒备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道:“只剩七十八人了。”
苏红茶一脸凝重,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连饭都没法吃饱,如果我现在给你们一个安身之地,然后安安心心做个正经人,不再做那些打家劫舍的事,你们干不干?”
庞大虎惊疑地瞪着她,“世子妃愿收留我们这些可怜人?”
“如果你们洗心革面,不再干那为非作歹的事,我愿意收留你们。”
两个大汉大喜过望,当即跪了下去,“如果世子妃愿收留我们,给我们一口饭吃,庞大虎发誓,我和我们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们,绝不再干那些歹事!”
苏红茶立即将二人扶了起来,其实她敢大胆收留七八十个曾经落草为寇的汉子,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现在她人单势孤,如果能把这些人培养成对她有帮助的人,岂非于大家都有益?
之前她就有一个想法,自从吴老板把她的印刷术学去后,印刷坊的生意不知翻了多少倍,不仅印出来的东西又精美又整齐,而且效率极高,以前要两三个月完成的东西,现在最多就一个月完成,节工又节时,便其他印刷坊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几乎都在相继倒闭。
她现在就想将那些印刷坊盘下来,然后将印刷术比传给吴老板的更加提高,生意定然可以做到垄断的阶段。
同时,她还有一个更惊险的想法,设计和制造比这个时代更轻巧而又具强劲杀伤力的武器,到时候,谁又能再去看轻她这个弱女子?
一直以来都憋屈地过着,等她有了这样的后盾,做了这些充分的准备,她又惧何人来?
她随即问了一些通州乡民的事,这才知道他们一般聚集在城南十八庙。而再好也不过的是,眼前的庞大虎曾经也在军队当个千夫长的人,后来是因为家中只剩孤儿寡妻,才托官长将他调回通州当个捕快。随后却与县令不和,连捕快也当不成了,被赶了回去。如今儿子已入赘外县,妻子早亡,整个庞家,就只剩他一人。
在军队干过的人,苏红茶更是看得上眼。和庞大虎一起的壮汉,叫庞龙,曾经也干过一些小买卖,由于后来税赋太高,不得不关了门店去给人帮工。现在家里除了寄养在南县姐姐家中的妻女,也已无他人。
苏红茶决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先给了庞大虎一百两银子,让他给乡民们租个大些的宅院住下,安顿好吃的,然后明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再见,她会交待他们一些事去做。见他们已经欣喜万分的收下了银子,最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两个也别贪这么点小便宜,一百两银子也干不了什么,如果你们敢携银就此走掉,将是你们一生中干过的最后悔的事。”
庞大虎和庞龙刚才都见识过她的身手,同时再加她身上那股略显霸气的气势和世子妃的光晕,他们再不识抬举,也不会就此弃了如此好的一个金饭碗。漂泊多月,吃了不少苦头,眼看马上就要有地方住,有饭吃,他们又如何还敢想那被人追打的劫匪生活?两人同时感激涕零道:“世子妃但请放心,我们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干大事的汉子,可是我们也知道好歹,世子妃这是在救我们,我们又如何会携银远走?”
“如此甚好。”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