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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书塾-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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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旋律单薄的曲子? 唐赋注目程西樾抚琴的手,又觉出这双手弹的并不是它们从前弹熟的曲子,这双手在犹豫、回忆和思索,流出的旋律也在断续着。闭着眼睛的赵师傅很奇怪,原以为程西樾会演出最拿手的曲目,没想到这个学生竟然在琴会上尝试生疏的调子,甚至都快接不下去了,终于接不下去了。仿佛回答终于断去的琴声,一缕箫声从凉风阁对面飘来,接过了程西樾未尽的曲意。

唐赋明白,程西樾以琴弹出的其实是一首箫曲,自己从前听了思住持吹过,现在也正在听了思住持吹着……微闭双目的赵师傅睁开眼睛,箫声散去了。“程西樾,这首曲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赵师傅神色凛然。“弟子偶尔见到残缺曲谱,记得这一段。”程西樾答得谨慎。唐赋忽然想到在广林巷看见过的,那本用西夏文字写序的曲谱。赵师傅失神,“残缺曲谱?是在书塾藏书室见到的?我以为那本曲谱已经不在了,原来还留在故纸堆里?唉——怎么今天它又从故纸堆里出来了?不知是人择曲,还是曲择人,它偏又被你留意到……”“弟子不懂,先生说什么曲择人?”程西樾用疑问打断赵师傅的疑问。“这个,不懂也罢。”赵师傅回过神来,黯然道,“那曲子不是正道,且和青叶的一位故人有些孽缘,你还是将曲谱丢下,让它继续留在故纸堆里罢。” “先生说的青叶故人是哪一位?”程西樾追问。唐赋想着善忘寺的了思住持。

赵师傅挥挥手,不去理睬弟子的疑惑,“程西樾不该在琴会上练习自己不熟悉的曲子,你对在座各位师兄还有没有恭敬讨教的态度?立刻发挥你那曲《春江花月夜》来听!”

晚霞映空,倦鸟归林,已经过了善忘寺僧侣们的晚课时间。这座门户虚掩、没落于荒草野林中的寺庙,看起来香火冷寂。唐赋拍响门环,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小沙弥。“唐施主又是来学箫的吗?我们住持回绝你几回了。”小沙弥一见唐赋,满脸无奈。

唐赋拱手,“烦劳无明小师傅再通传一回,就说青叶唐赋和程西樾求见。”

“你这回还带着同伴?没用的!”无明摇头,“不是我偷懒怕跑几趟路,实在是住持的脾气你也知道,说庙小无是非,向来不见来访的俗客,你们还是请回吧。”唐赋还想再求恳几句,身后的程西樾淡淡道:“那旋律唐大公子总会记得一段,我这里有箫可以借给唐公子。”“不用,我自己倒也带了一管来。” 唐赋将箫从袖中取出放在唇边,悠扬舒展的箫声随即御风而起,箫声气息劲足,所过之处,小庙檐下的宿鸟不安地鼓动着翅膀。然而一阕将过,庙中没有动静。反应过来的无明在箫声中插嘴,“唐施主不要再吹了,翻新花样来痴缠也没有用。”

箫声稍咽,唐赋犹豫该不该就此放弃。然而程西樾也已经拿出一管箫来,将一个清冷的调子加入唐赋的舒展曲律中去。双箫同发,唐赋渐渐明白,凉风阁中程西樾以琴奏出的箫曲,与了思住持的箫曲并不是同一首曲子,而是相辅相成、互相契合的两首。 一个恬然悠远时,另一个正荒凉感伤,一个涓涓潺潺时,另一个却湍急激越,两个性情迥异的声音唱和问答,有时一个安慰另一个,有时一个引发另一个,有时一个缠绵另一个……

那两个声音不是各发于一箫,却是两箫之间来往穿插,如流水一路绕山环屿,一路成湖成瀑,一路过隙过滩。意外的唐赋看到程西樾眼睛里的惊奇,知道对方也是才发现双箫的秘密。

听得发呆的无明忘了阻止两人,倒是庙檐下的鸟儿终于耐不住,抖翅飞去。

在被鸟儿鸣叫扰乱的箫声里,寺门打开,走出一位相貌朴实的僧人。“住持。”无明向那位手拿曲谱的僧人合十。“今天凉风阁以琴奏出这箫曲的书生,定是两位施主中的一位了。”了思住持微笑道,“十多年来,僧人一直想听凉风阁再传出这首曲子,今天终于如愿。僧人可以将这曲谱的下篇交还青叶了。”

唐赋领悟,在广林巷程西樾住处看见的残缺曲谱,是同一本曲谱的上篇。

立在善忘寺的山门前,遥望着对面山上晚霞映照的凉风阁,了思住持应两位施主的要求,讲述了自己与那曲谱间的一段旧缘。这一曲《赴海》,僧人在这小庙前,这样的黄昏下,对着凉风阁吹了十七年。

十七年的光阴在僧人十七岁时看起来就是一生了,虽然现在僧人觉得,那不过是又一个转眼之间。僧人和这首曲子结下缘分,全因为十七岁那年遇见的两位同窗。那时僧人也和施主们一样,是青叶书塾的学生。现在想起来,那两位同窗大概就是佛经里所说的,将僧人此生渡去彼岸的人了。不过那时候僧人只当他们是,热心帮助我这个贫家子弟求学科举的朋友。还记得我那时申请了青叶书塾藏书室的看管工作,以补贴平常的用度。藏书室最北边的一处阁楼,堆放的是很少有人翻阅的一些杂书,也未曾归类,发霉的老黄历压着无名诗人的集子。一个雨后的早晨,我发现阁楼的西南角漏雨,有一片书架被淋湿了。

说起来那年春天的雨水,来得很早啊。我叫来同住学馆院落的两位师兄弟帮忙,将漏湿的书籍一一搬出附近的活板门,摊放到阁楼屋顶晾干。师兄在等待书籍风干的时候随意翻看着,渐次翻到书籍中一本缝线腐坏的古曲谱。

世间的种种因缘万万千千说不完,细想来一一可悲、可悯。佛说缘法必然,可我后来总想到其中的偶然:若不是那年春天雨水来得太早,藏书室屋顶未及修缮;若不是他们待我太好,我为难时只想他们来帮忙;若不是那箫谱的序言,是胡人文字写就……我看着那曲谱,就在师兄手里断了线,裂成了两半。师兄叫阁楼里的师弟出来,想细心的师弟或许知道如何修复。师弟那时候正学胡语,一见这本箫谱的序言是胡人文字,于是不提修复,就在一旁留心看起来。师弟当时只懂琴曲,师兄更是不曾用心于音律。拿去请教当时教授乐的两位师傅,一位师傅见序文是胡人写就,便说不是正道,也不愿细看;另一位师傅说此曲过于耽情,不适合青叶的小书生。

可是师弟被箫谱序言引发好奇,决意自己学成了吹出来听。又因为是双箫合谱,师兄推辞再三也未能推却师弟之意,只得陪着一起学箫。傍晚塾中课散,他们时常穿过书塾后园墙外的那片竹林,去到山崖边的凉风阁。有时候我在馆舍做好了晚饭,等他们回来等不到,就一路去找他们。没有看到凉风阁,一路先听着凉风阁的箫声传来。我起先不耐烦,盼他们就此作罢,毕竟科举文章才是书生正业。接着我又想他们换一样别种乐器也好,箫管实在听得倦了。后来我灰心,只想他们换一首曲子就行。那时我并不知道,我其实愿意用我一生的光阴,来听他们吹这一曲。就这样我从春天听到夏天,然后是那年的秋天……我听那箫声渐渐由生疏断续到明晰清畅,就好像吹箫的两个人之间,渐渐通彻无碍的眼神。因缘各别,后来僧人自己吹了十七年,只觉得过了一转眼的功夫,可那时,听他们将这曲子完整吹一遍的时间,长得好象过了几生几世。僧人出家后渐渐领悟,世上的书籍其实本本都是佛经。裂成了两半的曲谱,就是那两个人一起参禅的佛经。佛经里说渐悟,佛经里又说顿悟,不知道那两位同窗最终的了悟,是顿悟还是渐悟?虽然是看同一本佛经,又或许他们最终悟道的时间不同?我只知道,那两个人悟道途中的苦乐,都和这一曲《赴海》有关。师兄曾说我和师弟性情太重,责我做人太不懂得自己宽解,又笑劝师弟不要太多情。可是师兄竟决绝到独自一个人离开,走得太早。师弟那时恼师兄无情,又怪我功利,可是后来我恨师弟无情功利,恨了十多年。

师兄说的对,我若不是性情太重,又何须最终以出家一途自求解脱?师弟也怪的有理,那时我说惟有科举为官、名列朝堂才是书生正业,真是功利得愚昧。后来僧人在这小庙出了家,每天不论餐、寝、功课,一抬眼就是对面的凉风阁。

在那两人离开后,僧人寻找那两个人当年于凉风阁参禅的曲谱,找到了这半篇。僧人由此努力学箫,也想参透他们当年参透的那种禅。不过我终于明白,有一种禅,不是每个人都能参透的。十多年来僧人一直想着,等对面的凉风阁再传出这首曲子,青叶再出现能吹出这箫曲的学生,僧人就将这曲谱的下篇交还青叶,从此了断这一曲尘缘。方才听两位施主箫合得生疏,但各人的天赋却已自显。后发的箫声虽气息弱些,情韵却很完至,我想那一位施主是看过曲谱上篇的。不论施主从什么途径得到上篇,都算是有缘。这箫谱再遇有缘之人,终于也可以重归完整。佛说万缘可悲,“相见欢”之后总跟着“离别怨”,僧人感激至少今天这本箫谱,却可以在“离别怨”后有了“相见欢”。希望施主比僧人明慧,不辜负当初从故纸堆里发现这本古箫谱的两个人。

得知了思住持已经闭关,唐赋在善忘寺之行的第二天去了赵师傅家里。“这么说,你和程西樾一起去过善忘寺?”赵师傅调整琴弦的手停下来。

“是。”唐赋应道,“善忘寺的了思住持,原来也曾是青叶书塾的学生。”

赵师傅放下琴案长吁,“我以为这段往事,了思不会再提起。”“先生可知道,了思住持究竟为什么做了出家人?”唐赋问,暗暗握紧自己的手。

了思住持讲述的曲谱故事,让唐赋想了许多。唐赋忘不了,了思住持出家前曾和自己一样,是青叶书塾里一个热中科举的学生。唐赋苦恼地想着了思住持的话:那时我说惟有科举为官、名列朝堂才是书生正业,真是功利得愚昧。说这句话时,了思住持含着出家人不该有的感愤。“那孩子做了出家人,想来也是性情使然。”赵师傅将调好弦的琴放入琴囊,拿出一只笛子来擦拭。赵师傅记忆里的了思做学生时,的确曾是当时青叶书塾所有学生中最有进取心的一个,比现在的唐赋有过之无不及。那年春天了思来书塾求学,已经过了入学的日子,而且他根本没有学费。赵师傅听说一个孩子接连几天露宿在书塾外面,就向中山塾长提起这件事。塾长答应免了那孩子的学费,但让他第二年春天入学的日子再来,因为书塾为家贫子弟提供的宿舍已经住满了,而他又无力租房居住。少年人十分倔强,说学费算他欠下的,总会有付清的一天。他只求可以立即入学,哪怕住马棚也行,总之一句话:坚决不肯走。原来他出身寒微,从小寄居在一个势利眼的亲戚家里,每天劳作后的温饱尚且不能保障,哪里还能读书。那年亲戚要送他去屠户家做学徒,他是和亲戚闹翻了跑出来的。塾长很为难,当时在塾长旁边侍立的两个弟子见了,于是邀请他住进同一个院落。那以后,三个人成了朋友。他那位师兄虽是本分书生,却有义侠精神,不仅帮他解决学业上的疑难,还帮他抵挡富贵人家子弟的欺辱。他从小生活局促,见惯亲戚白眼,忽然换了青叶的自由环境,又遇见如此投契的同窗,心胸渐渐变得开朗。可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曾遭受的虐待,立志通过科举洗刷耻辱,所以专学举业的课程。在赵师傅教授的音律课上,赵师傅时常发现他拿着一本《论语》。“怎么也没有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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