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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天涯也咫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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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正是夏天,她刚刚高中毕业,家里没有关系无法推荐去事业单位工作,懂事的她便留在了父亲开的小炒店里帮忙。

有一天,店里来了几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每个人都是穿着帆布鞋,肩上挎个背包,像是出来玩的样子。

点了菜,一群人就在那里谈笑风生,穆文生就在那群人里。乔母记不清穆文生到底哪里吸引了她,只是觉得他俊朗的外表、冷淡的表情在一群人里格外显眼。他坐在人群堆里,虽然并不多言,却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端菜过去的时候,她不小心被旁边的凳子绊了一跤,差点摔倒,被穆文生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她知道他在看她,脸就这样腾的红透了。

小店的楼上就是旅社,几个年轻人当天就住下了,这样一来,在小店吃饭的机会就多了。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孕育了乔母清丽的面容和温婉的性格,也许就是这些让穆文生也对她格外留意。

后来的发展便是他们相爱了。她知道了穆文生是孤儿,他们一群人是从遥远的云城过来游山玩水的。不久之后便要回去工厂里上班,那个时候是没有高考的,高中毕业能够推荐到工厂里上班已经很不错了。

乔丽容最开始其实是没有想过会义无反顾的跟着穆文生去云城的,也许那个时候太年轻,让她来不及思考便做出了轻率的决定。

她记得,当父母知道她和一个外地孤儿处对象之后,竭力反对,乔母不明白,一向听话的自己面对父母的反对时,为什么会那么拼命的反抗。是她的青春叛逆期来的太晚?还是说初恋都是这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总之,在父母的竭力反对下,她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和穆文生在一起的决心。

就这样,便有了后来的决裂和私奔。在认识穆文生20天后,她留下一封信,不顾一切的跟着穆文生走向了远离家乡的火车站,来到了云城,从此跟家里也断了联系。

刚开始是赌气,不和家里联系,到后来便是觉得没脸面。她记得,刚到云城的时候,她和穆文生也是有过几年美好的光景的。

那个时候,她温柔,他体贴,虽然他一个月拿点微薄的工资,但也足以满足她并不高的生活要求,日子倒也平淡有味。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渐渐的他开始有些焦躁,虽然穆云的出生让他心安了不少,做了父亲的男人毕竟不一样。

可是日子在乔苏出生之后就有了彻底的改变,一家四口只有他一个人在挣钱,日子开始紧巴巴,开始有了争吵,渐渐竟也生出厌烦,原来贫贱夫妻百事哀真的是有道理的。

终于,穆文生忍耐不住,乔苏刚满两岁的时候,他说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说他是一个男人,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城……几次吵闹下来,终于是一个人走了。

走的时候,穆文生说,丽容,你带着孩子等着我,等我挣到钱了,我一定回来接你们。

为了生活,乔丽容去了食品厂顶了穆文生的职位,可是她没想到,穆文生就这样一走竟是两年再没回来过。

她只有他,与远方的家人早就断了来往,她实在没有脸去向家人哭诉。而他本是孤儿,没有什么亲戚,此刻他一走就是两年,就这样杳无音信,她不知道能够找谁去问,或者说不敢去问。

是的,她不敢,她不敢面对邻居们看客的脸庞、外人无知的嘲讽。

原谅她的懦弱,除了等待她实在没有第二条路。

如果说人前可以假装坚强,可是夜半无人时,她唯有独自默默拭泪。是的,只能偷偷流泪,当初是自己义无反顾,如今这样的局面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可是,她还有两个女儿,她们需要她,她必须继续假装坚强。

好在小孩子毕竟好哄,不太记事,乔苏第二天醒来似乎就忘记了昨日关于“爸爸”的疑问。但从此,乔丽容便嘱咐穆云,上学一定要带着妹妹,不要让其他小朋友欺负她。

她心里其实是难过的,她不知道这种日子会持续多久,以后该怎么继续?乔苏现在还小,可是以后呢?她长大了该怎么哄,穆文生走的时候她才两岁,只会叫爸爸,但对人并没有印象,在乔苏的记忆里,甚至没有爸爸这个人,以后她该怎么跟她解释?穆云毕竟大点,两年前她已经7岁,她对父亲的出走虽然耿耿于怀,但是她起码知道自己是有父亲的。

可是现在,乔丽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只能如此日复一日的工作,用微薄的工资养活两个女儿,她知道等乔苏再大点,生活会更加困难,可是她没有其他选择,除了等,她还能做什么?

路是自己选的,如此艰难,也只能硬撑。

更何况她心里还是有希望的,毕竟,是曾经那么深深相爱、不顾一切的说要永远在一起的人啊!穆文生应该会回来的,他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家,乔丽容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短暂的天伦之乐

也许是上天的怜悯眷顾,也许是乔丽容的诚心祈祷,乔苏五岁的时候,终于盼回了父亲穆文生。

其实乔苏对“爸爸”这个词是没有多少概念的。

或许是乔母对她照顾的周全,又或许是姐姐过于懂事从不在她面前提“爸爸”,所以一般只有在学校偶尔被小朋友嘲笑没有“爸爸”会哭鼻子之外,乔苏在大多时候其实都是忘记了“爸爸”这个角色的。

所以当穆文生突然回来的时候,乔苏看着他是很陌生的。

这个时候,穆云已经十岁,对于十岁的女孩来说,实在是个敏感的年龄,而穆云又是个异常懂事的孩子,她看着穆文生,眼里除了陌生,显然还有敌意。

而内心波涛汹涌、起伏难平的当然要数乔丽容了。

离家三年,毫无音信的丈夫突然回家,不得不说让她又惊又喜,乍惊乍喜之余更多的当然是委屈和难过。

三年来,她带着两个孩子,靠着她一个人支撑三个人的生活,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然而最委屈的不是这个,最委屈的是丈夫一走三年,竟然毫无音信,仿佛要扔下这个家“一走了之”,而无数个不眠之夜,支撑着她走下去的仅仅是那些最初相识的美好。

没有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仅仅只有两个人无怨无悔的坚持,可毕竟也是美好的,哪怕是那么单薄的回忆。

现在这个日思夜盼,怨过、恨过、念过、想过的人终于回来了,叫她怎么不难过和委屈?三年来,在外人面前她都是得体和温柔的,可是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就这样决堤。

都说女人的哭,通常情况下除了委屈和难过,却还代表着示弱。也许这句话是对的,穆文生即便走了三年,可终究是回来了,他没有丢下她们,没有忘记她。

乔丽蓉哭过、怨过、听过他发自肺腑的解释之后,选择了原谅。是的,除了原谅她还能怎么样,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女人,她还有两个孩子,她必须向生活妥协,而他还是她的丈夫。

穆文生一番言词恳切的解释,他说刚开始的一两年他一直是全国各地的跑,并没有一个安定的居所,有时候也是饱了上顿没下餐的,这跟他走时的意愿显然是不相符的,因此他根本没有脸面回来见妻女。

直到第三个年头,他到了青城,凭着先前在外面积攒的经验,终于是在一个大公司谋得了一个职位,到如今也差不多一年了,眼看是在公司做的越来越稳当了,于是便回了云城。

他说,“丽容,我离开的三年,没有一天不惦念着家里。”乔丽容本是贤惠传统的家庭妇女,此刻经他一番解释安抚,更是即刻原谅了丈夫。

当然,穆文生此次回来并不是打算就此安定,他说,他在青城的工作很有前途,绝对不能丢,而他现在也有能力养活他们母女三人,结果自然是举家跟随他搬迁至青城。就这样,乔苏五岁多,第一次来到了青城。

五岁多,乔苏已经能记事。

那么小,其实她并不懂得哪个城市好,哪个城市不好,可是她却是极喜欢青城的玉兰花的。是因为爸爸的原因么?总之尽管在青城生活只有两年,即使那个时候她还小,可是就是因为这两年,青城成了她日后成长岁月里最大的念想。

她记得,在青城的两年,爸爸将她们母女三人安排在了一个种了玉兰树的院子里居住。虽然是在青城市的郊区小镇上,但景色却是极好的,单独的院落,还可以种些花草。而她和姐姐可以就近在镇上的学校上学。母亲这时候便全职在家相夫教子。

那两年,也算是童话般的生活吧。

乔苏终于有了爸爸,刚开始她是抗拒这个称呼的,可是毕竟父女连心,在一起生活不到一个月,乔苏就开始喜欢粘着爸爸了。

每天,爸爸有时间都会接送她和姐姐上学放学,周末带她去市里的游乐场(那唯一的一张和爸爸的合影便是在游乐场请师傅拍的),还带着全家去踏青……

爸爸给她买小,给她买新衣服,给她买糖果,爸爸说,她是他的小公主……

春天,爸爸会弄些花草树苗回来种在院子里,乔苏在一旁看着父亲栽树,自己玩泥巴玩的不亦乐乎;夏天,每到傍晚时刻,全家人便坐在玉兰花树下乘凉,母亲还会弄些江南的特色糕点给他们吃;秋天,树叶飘落,乔苏便会跟着爸爸一起拾起那些形状特别的树叶,夹在课本里做标本;冬天,雪花飘落,爸爸会带着她在庭院里堆雪人,打雪仗……

那些日子,多么美好,应该是她最欢快的时刻吧,哦,应该说是她们母女三人最欢快的时刻。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这样的短暂。

乔苏后来时常想,如果没有那两年,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吧。

是什么时候,好不容易看似幸福的家庭开始变的呢?经历过恋爱的乔苏后来一直想,也许穆文生并不是真的不爱母亲,不爱她和姐姐,只是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只是对他来说,工作、事业远比爱情和家庭来的重要。

幸福的生活持续了一年开始有了变化。

穆文生开始说工作忙,以前每天回家渐渐变成一周两三次,他说因为自己工作表现好,升了职,公司给他安排了宿舍。

他给乔母的生活费开始比以前多,可是对妻子,对女儿们的关心却在逐渐减少。他不再去学校接送乔苏,周末也极少有时间带她和穆云去玩。

六七岁的乔苏已经开始有些懂事,她开始不停的问母亲,为什么爸爸不回家,爸爸又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吗?

而十二岁的穆云更是对一切冷眼旁观,自小时候懂事,她记得的便是父母的争吵,到后来父亲的出走,很显然,在她眼里,穆文生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自从来到青城,她对穆文生就一直是有些陌生和敌意的。

而现在,对穆文生,她心里更是带着憎恨的。

对于穆文生的变化,最难过的其实还是乔丽容,从云城迁到青城,她曾以为再也不会过像以前那种委屈和担心受怕的日子了。

特别是过去的一年美好生活,甚至让她淡忘了穆文生曾经“出走”给她带来的伤痛。

可是,她没有想到,不过一年,生活似乎又开始偏离轨道了:丈夫的晚归和不归、丈夫将她们母女安排在城郊居住、丈夫从未带她去过他上班的地方,甚至很少一家四口一起去市区逛街游玩……

她不知道这一切代表了什么,也不想去深思这背后的意义,她只是个女人,两个孩子的母亲,丈夫是她的天。

他说他工作忙,他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给她们更好的生活,那么,如此这般,她还能说什么,她甚至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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