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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绯糜-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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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胃口吃什么饭,胡乱扒拉了几下,就赶紧回屋了,等到隔壁没了声响,我才蹑手蹑脚地去客厅搜罗吃的,送到他房里来。

被他这么一打,我顿觉委屈,但又很有骨气地不去跟他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吃得不亦乐乎。

许是我的表情实在太哀怨了,柳小少爷终于大发善心地施舍了我一个。

干净整洁的单人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歪歪扭扭地倚在上面,两只纤细的手同时向一块饼干伸去。

“这块是我的。”

“不是还有吗,急什么,怪不得长手长脚的,吃的就比一般人多,一般量的粮食还养不活你。”

“……”

“小令。”

“什么?”

“以后不要打架了。”

“只要他们不找我们麻烦。”

“恶作剧而已。”

“你的脚都快残了还叫恶作剧?”

“……”

“小令。“

“又怎么?”

“你会不会想你的爸爸妈妈啊?”

“不会。”

“为什么?”

“我有你跟爸爸就够了。”

“……”

“啊,最后一根了呀。”

“给你。”

“你不嫌我长得大吗,你吃吧。”

“我是男孩子,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趁我还未发育前,你好好补补。”

“……”

“都吃了,明天早上怎么办?”

“你再找找,也许某个犄角旮旯里还有你的零食也难说?”

“……”

卷二 我要的安宁,你给得了吗

一直觉得,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个人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且独一无二的痕迹。

这个痕迹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可以稍纵即逝,亦可以深入骨髓,而柳棉令,这个几乎伴我长大的男子给我留下的印记绝对属于后者。

它就像上古时期的一块顽石,经过上千年的水滴打磨,终究被穿出一个洞来,那个洞在心里生了根,或许某天撒上一掊土,再加上阳光的滋养,便能奇迹般地长出一颗苗来。

我坚定地认为我的心底就有那么一颗苗,它刻着柳棉令的名字,因此也赋予了灵魂,从那个男子闯入我生命的那刻起它就在体内生根发芽,直至今日,根茎已深入我的五脏六腑,缠上我的胸口,把我的心勒得紧紧的,我呼吸一下,就是一抹痛,所以我不敢,不敢用力呼气,亦不敢拿他的前途去冒险。

临近万巷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噼噼啪啪地下起雨来,春雨不大,却极为密集,雨丝倾斜,透过细小的窗缝打进来,右脸一湿,我拿手去抹,抹到一片凉意,什么时候,泪已决堤,而我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毫无知觉。

原生木浆制成的白色薄片飘入眼底,我垂首,接过,盖住脸,深深吸口气,便是浸透的一张。

“为什么?”喑哑的声音出口,将带出的无限哀怨,任性地强加给这平和的午夜。

他不答,方向盘急转,驶入别墅的大门,下车的前一秒,我一把按住他欲拔车钥匙的右手,再一次重申:“为什么?”

我的执拗终于换得男人开了金口,然,却不是我想听的话。

“在我的面前为别的男人哭的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他是我弟弟。”亦是我最疼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固执地认为是小令拿了那该死的方案,为什么要亲自派人将他送进监狱,如今还无厘头地问我这么个荒唐的问题,我拿不准,拿不准他缜密的心思。

“没有血缘不是吗?”他反问,寒眸延伸向远处,“既然没有血缘,何必管那么多,给自己找不快。”

“如果今天进去的是你老婆呢,你会不会袖手旁观,站在一旁看笑话。”

“不会。”丝毫未犹豫,脱口而出的字眼刺入耳朵,通过耳内的神经直传大脑,激得我不得不空出一手,抚上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人和人的差别竟如此大,身份地位不同带来的待遇当真是天差地别,我在心里不禁怀疑起嬴锦廷应该是知道他老婆不似她的外表那么简单,尽管如此,但只要她是他身边的人,不管多么顽劣,到底是含着金汤匙的,动不得,伤不得,而其他人呢,命如蝼蚁吗,可以肆意耍弄吗?

这个男人,可以对我发脾气,对我肆意妄为,却不会真正害我,那小令呢,他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头一次,心底竟然升起一丝由他带给我的恐惧。

“嬴锦廷,你给得了我安宁吗?”几乎是下了决心,才松了牙问出,抵着重重压力跟着他,我不想过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我只想在这个男人的羽翼下获得一点点的安宁,说我自私也好,说我狭隘也好,我想要的并不多,以前以为,那简单得唾手可得,可如今,我却发现,似乎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东西。

良久,都没有回应,也许真的是太过于心痛了,泪水满满地盛在眼眶里,5。2的视力顿时溃不成军,到底是我奢望了,怎么会问他这么愚不可及的问题,还是我走眼了,竟会觉得那握着方向盘的左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松了手,抓紧手里的包包,打开车门,无视车里的男人,无视外面能浇灭我的大雨,失魂落魄地往屋里走去。

这一晚,他没有回来,我就着湿淋淋的衣服在床上趴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乏地睁不开眼睛,头似乎有千斤重,撑起一只胳膊试了试,奈何身上实在没有力气,还未坐起,又没出息地跌在了床上。

卷二 Antaeus

神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我抬手,触碰到的却是一片火热,张了口,喉间是一片干疼,疼得连咽一口唾沫都是奢望。

被雨浸湿的衣物风干后干巴巴地黏在身上,身子像被缠上绷带的木乃伊,甚是不适,汗和雨水混在一起,在昨夜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遗留至清早,带出一股难闻的怪味。

无力地抬了抬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合力,企图解开身上的纽扣,却发现平时最简单的事到了此刻却如此艰难,不下十次尝试下来,额头已有冷汗渗出,我连一个扣都没有解开,耐心耗尽,我抖着手,徒用蛮力撕扯,无奈,实在烧的厉害,在我看来的撕扯竟比挠痒还无力。

口鼻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我又扯了几下,胸口和指甲同时传来细微的疼痛,虽小,却足够麻痹我本就不甚清醒的神经,脑中有根弦啪嗒一断,人立刻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

狂风吹开厚重的暗色,入眼的是大片的沙漠,我赤着双脚,茫然无措地走在一大群沙子中。

天是壮阔无边的,太阳是血红凄艳的,地是沉厚雄壮的。

无际的沙漠上有呼呼的狂风肆虐地吹过,我当下被眯得闭了眼,耳边似有咆哮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向我席卷而来,侵占我的口鼻,我顿时没了呼吸,双手胡乱地抓着,碰到的却是满手的黄沙,在我欲抓紧的瞬间,那些沙子竟一点一点地从指缝中溜走,什么也抓不住,我慌了,费力地一扬手,一片火热在掌心,慢慢地发烫。

幻境里似乎有一双大手牵引着我到了幽泉,耳边响起好听的水声,叮咚叮咚的,等我深思清晰,募得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片瀑布中,被沙子覆盖厚实的污垢立刻被冲刷地一干二净,好凉爽,好轻快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扬起了脸,清润的水自额头滑向眼睛,鼻子,顺势慢慢没入脖子。

在我极尽贪婪享受的时候,身子突然被人一翻,神智慢慢回归,我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真皮制成的床头,一个两个三个……似有无数个重影在眼前晃动,我又闭上眼,背部有阵阵凉意传来,甚是舒服,我动了动手指,摸到底下熟悉的纯棉床单,迷茫的心神又找到了归处,舒缓了神经,无梦好眠。

再醒来时,身上竟然出奇的清爽,我摸了下额头,烧已经退了,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昨晚干巴的衣服早已被一身舒适的纯棉睡衣代替,低头一看,是我昨晚换下放在床边的那套,稍稍动了动身子,除了一点酥软外,并无一点异样。

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床榻,平整得很,一点躺过的痕迹都没有,但我还是能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一股淡去的西普木本香调,专属于Antaeus。

据说古代希腊神话里有位名叫Antaeus的巨人,他的力量来源是大地,所以只要身体不离开大地,就会有源源不绝的力量来助他打赢胜仗,而调香师JacquesPolge根据这个古老的神话故事创作出这款融合了男性的坚毅与力量的香水。

Antaeus仍旧和我的大批护肤品一起搁置在床前的梳妆台上,然,它的主人却像不曾出现过那样,连个影子都抓不着,如果不是屋内熟悉的味道,我真的会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

起床,收拾下自己,下楼给自己煮了碗稀粥,温润清淡,嗓子顿时通畅了许多,喝下去的时候竟是分外满足。

原来,不管过多久的奢靡日子,骨子里终究还是喜欢贫民的东西,简单又舒服。

卷二 转机

在屋里兜兜圈圈转了几圈,拿起了书,又放下,周而复始了好多次,才拿起车钥匙,出去透口气。

清澈的水流不断从四周的泉眼里喷出来,却丝毫未打湿正中间的那座海神雕像。

“叮”,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怔愣,我回头,是个孩子,背着书包,刚放学的样子。

那孩子双手合十,对着喷泉念念有词:“一定要让隔壁班的苏倩倩能每天跟我玩啊,不要去理那个讨厌的陈易。”说完,拍拍小手,一溜烟地跑远了。

我不禁莞尔,视线从他身上转投到水底静卧着的一枚枚硬币,心中竟泛起一丝希冀。

当所有的希望都被世俗蒙上一层灰的时候,也许这种孩子气的求愿真的是种寄托。

手往包里一掏,刚好有一块硬币。

“扔了它,你就等于扔了希望。”陌生的声音止住我欲脱手而出的硬币,我顿了顿,将手里的东西收回,转身,是一张陌生俊逸的脸。

坐在街角的茶馆里,我的深思还在游离,生活有太多的变化,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就如,我没有想过小令有一天会身陷囹圄,没有想过我竟会将微小的希望寄托在许愿池这种荒诞的东西上,更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毫无防备地跟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这里喝茶。

“难为你要陪我喝茶了,我年纪大了,喝不了含太多咖啡因的东西。”他坐在我对面,整个人被生活的风霜打磨着流露出一种独特的韵味,微微勾起的唇角预示着这个男人的心情相当放松,相比较他,我却有点略微的拘谨。

服务员小姐在做着复杂的洗杯斟茶动作,我看着她熟练的翻飞着各个茶杯,然后,很有技巧地将长长的壶嘴对准茶杯,快速地注满,这样煮出来的茶不烫,入口即饮。

“味道怎样?”他看我抿了一口,问道。

不适感被他唇角的弧度慢慢驱散,我笑着说:“不错,比我煮的好喝。”

听到我的话,他的眸子亮了下,饶有兴趣道:“你会煮茶?”

我敛了笑容,静默了片刻:“有个朋友喜欢喝茶,我偶尔会煮点,但手笨,煮的不好喝。”

他点了点头,黑瞳却盯着我瞧了会儿,似乎要在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抿着唇又喝了口茶,我问道:“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收回打量我的目光,身子往后靠了靠,将全身的重量交给绵软的椅背:“年轻人嘛,不要太过随便把信仰寄托在不存在的事物上,凡是还是要靠人为,柳小姐觉得呢?”

我顺着他前半句话点了点头,但一听到后半句,端着茶杯的手立刻下放:“您知道我的名字?”

他眯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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