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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钱砸死我吧-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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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呆了一呆,扭头看向苏青弦。

阳光下男人持着手中的玻璃杯,抬头向他轻轻笑着,神态自然无比。

沈言傻傻地看着苏青弦,有好一会儿不能消化对方所说的话。

结果沈言真的跟着苏青弦上了车,直奔自家「寒舍」。

本来这两字不应该用在沈言那处房宅之上的,不过等到他坐上苏青弦的宾士车,接触到安稳干净隐隐透着豪华的座椅和苏青弦手底下的方向盘时,他开始考虑这样称呼目前还算是属于自己所有的家。

然后沈言开始自省:怎么就这样慢慢的任苏青弦掌握了话题,甚至做出了引狼入室这样的决定?

深深郁闷起来的他沉默不语,然而苏青弦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不对,虽然一直也是沉默地开着车,但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青弦开车的速度很快,开车的方式很猛。虽然H市的交通并不好,但他还是用极短的时间到达沈言家所在的社区,停下车发现沈言仍然皱着眉头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苏青弦当然知道自己有些逾越,但显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任何不妥。他隐约能明白沈言似乎有些挣扎,但是从一向来高高在上的苏青弦的角度,很难理解沈言的逻辑和观感。所以他只是在沈言的面前晃了晃手掌,唤回了沈言的神智。

沈言看着面前笑得依旧云淡风轻的男人,郁闷地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向自己的那栋大楼走去。

沈家在八楼,当初这间房子是曾经的朋友建议选的,还颇带了点福运的意思,现在沈言按下电梯开关时,却觉得很有些黑色幽默。随着静默的电梯缓缓上升,沈言突然想到了房间内的惨状,他深吸了一口气,向身边站立着的苏青弦说道:「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太忙,房间乱得可以,希望不要吓到你。」转着看到如镜的电梯壁面,突然发现苏青弦的身高和自己相差不多。

「没关系。」苏青弦很好说话状地点了点头。开车到这个社区时他突然想到一件趣事:这社区是所谓的高级住宅区,不过尚不算是超高级住宅区。与沈言这类的新兴企业家——当然这个名号已经过气了——一起共居的还有不少我们俗称为「*」的社区居民。这里平时很安静,住宅品质也算上乘,更好的是还不至于买了让富翁们肉疼的地步。苏青弦也有几个所谓的朋友在此金屋藏娇。若是论到这一点,他可以找到不少对象帮沈言脱手这套住宅。

想得有趣,苏青弦又轻轻地笑了。

一旁的沈言觉得空气中的诡异气氛甚是浓烈,苏青弦的笑容怎么看都很怪。他这次终于没忍住:「在笑什么?」

苏青弦转头看向他,依旧保持古怪的微笑:「你们这社区的美人分布得非常集中。」他说得很是含蓄。

沈言挑了挑眉:「你倒是了解得相当清楚。」作为住户之一,他自然清楚关于这个社区的不少传言。在体认到苏青弦的笑点后,他觉得有些不悦,「难道苏先生你经常出入这里?」

话一出口,沈言就觉得自己被苏青弦的不良表现传染了——这个问题很逾界。

出乎他意料的是,苏青弦并没有生气,笑容依旧:「可惜没有机会。」

沈言为苏青弦的表现而暗地里松了口气,他决定再也不要跟着苏青弦的诡异逻辑行事了。

电梯门打开,苏青弦摊了摊手,示意沈言先行,动作绅士无比,沈言呆了一呆。

他第一次看到男人对男人做这个动作,不过说实话,苏青弦的举动配了他那张脸,看来真赏心悦目。

没有多想,沈言迈步走,一边回头看向苏青弦:「C座。」

房门打开后,苏青弦首先闻到了一股空气长期没流通的味道。然后就看到玄关处正对着自己的一个青瓷双耳瓶。

这套房子的采光不错,沈言在早上出门时也没有拉上客厅的窗帘,双耳瓶映着阳光背景,看来如玉温润,顿时把纷乱的客厅和那股子味道造成的影响抵消了不少。

「进来吧。」沈言早冲过去开始整理客厅凌乱的东西和几件衣服,草草收拾着把几件东西塞进储物间,再回到客厅时看到苏青弦已经从容自若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对不起,没有开水。」沈言有些抱歉,想了想,又说道:「我现烧吧,你等等。」一时很是手忙脚乱。

苏青弦倒是没有客气推阻,随口应着然后在客厅走动。

这地方好久没打扫了,不过倒也不怎么脏乱。总之能看出主人最近的窘境,同时也能看出主人尚算良好的生活习惯。空气里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光凭这个就能判断沈言的生活即使面临困境也还是很健康。

沈言把水壶放到炉上后出来,就看到苏青弦正倚着客厅那面巨大的窗户望向外面。

「这房子还不错吧?」很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

「嗯,不错,位置和你住的状况都不错。」苏青弦转身,看向沈言:「你要想清楚,这勉强算是你最后的固定资产了,」他的幽默在沈言听来有些辛酸,「我倒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卖房子。」

沈言苦涩一笑:「我缺钱。」

「你可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再还债。以你的才能,这样不难。」苏青弦提议。

「我已经答应了别人先还一部分钱。我想先卖了房子,再找工作也是一样。」沈言回绝了苏青弦的提议。

苏青弦沉默了一下,问道:「所以……真的借不到钱了?」

沈言耸了耸肩:「那两个晚上你也看到了……我下定决心了,这没什么。」

苏青弦看着沈言的眼,然后环视这套房子。

他尊重沈言的选择,能这样做并不容易。

他同时也知道沈言的决心意味着什么。对于男人而言,这是一切从头来过,同时也是割舍了以往的一切。

既豁达,又悲哀。

沈言的眼睛里有些苍茫,这是苏青弦从相见的粗浅几面中从未见过的东西。过去的沈言或许意气风发,或许热情进取,而那两晚则是悲伤和迷茫。但这种看尽世间事的浅浅苍茫,苏青弦却是从未见过。

苏青弦的心一动,突然不敢直视沈言。

这一刻两人再度无言对立,却是在一片温暖阳光底下。但较之望湖边的那一晚,苏青弦更能接触到沈言的心中某处,尚在流血而努力愈合的地方。

自自己入商场以来第一次,苏青弦选择了逃避某个人的目光。

那种苍茫感让他觉得沉重,甚至沉痛。

然后是一种无力感。

无能为力。

他的眼越过沈言的肩膀,佯装是在四处审视客厅,然后,苏青弦的眼神停住了。

沈言因着苏青弦的几句话,再度尝到了无能为力的痛感。当他再度注意苏青弦时,发现对方正因着某事而专注地看着客厅一角。

沈言愣了愣:「怎么了?」他转头随着苏青弦的视线看去,那是大门的方向,什么也没有啊。

苏青弦突然笑了,不过此时的沈言刚好转头,没有看到苏青弦这个略有些古怪的笑意,他只听到苏青弦的声音缓缓想起:「我倒是有个主意……」

沈言回头看向苏青弦,苏青弦的眼已经停到他的身上,那个古怪的笑意也变成了正常:「你知不知道我有个爱好?」

这问题明显是不指望沈言来回答的,所以沈言沉默着端详苏青弦的笑容,等他自己接下自己的话题。

苏青弦顿了一顿,明显是觉得沈言的反应太过平静了一点。不过他倒也没感到多少不舒服,说道:「我喜欢收藏古玩。」

沈言立刻明白了刚才吸引苏青弦眼光的是什么,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苏青弦把他的神色收在眼底,继续不动声色往下讲:「虽然不算懂行,不过我看门口那个青瓷耳瓶应该是宋朝官窑的东西。如果你同意,我请人鉴定一下,如果是真品,你把这个耳瓶卖给我吧。怎么着也比你卖了房子好……真品肯定比你这套房子贵,你好歹还能留个地方睡觉。」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苏青弦的这番话都是极具诱惑力的,然而沈言却毫不犹豫地摇起了头:「不,我不想卖这个瓶。」一句话铁钉板板,没有留给苏青弦任何遐想的余地。

苏青弦并没有惊讶,早在看到沈言之前的表情时他就猜到事情会不顺。但是苏青弦此人也有个特点——凡他认定的必会坚持到底。这一点以褒美词而言是执着,以贬义词而言是偏执。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沈言的一句否决而放弃,直视着沈言的眼看来是淡淡的困惑和不解,让沈言一下子为自己刚才的决绝而生了几分悔意。

「相信我,这个提议对于现在的你而言非常合适,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阳光下,苏青弦的眼神带了点蛊惑般的温柔,让沈言一时微傻。

其实此刻的沈言绝不是因为那瓶子是自己父亲留下的遗物而一口拒绝,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绝对只占了极小一部分,至于最大原因是什么……只怕谁也想不到。

那耳瓶是个西贝货。

沈父是国内最先下海的人士之一,成功的那几年很荣幸地被人称为「老板」,另一个称呼则是「暴发户」。一般凡是暴发户,等到有钱时都想用钱买到学问、风度或者智慧,因为睿智的先人曾提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的发展」,这话里的因果关系一辨即知,有钱之后想要进入更高的阶层,并不是单单甩着满手的钞票就能达到的。古有卖官鬻爵,今有舍钱求才或者大做慈善,都是暴发户们想要进入更高阶层的努力。其中的大部分人勉强能顺利妆点自己的外貌,起码把铜臭之气刷淡几层,也有许多人以惨败而告终。

很难讲沈父属于以上哪一种,总之有段时间沈父结交了几个所谓的古董行家,往家里抱了不少瓶瓶罐罐,偶尔因为开销太巨而被沈母大骂臭骂时,沈父就会悻悻道:「这是投资!你们女人不懂的。」

等到生意失败全家潦倒之时,沈父因被告欺诈而锒铛入狱,沈母被逼无奈曾经抱着几个传闻中最贵重的珍品孤品前去鉴定,结果自然是被人嘲笑而回。

暴发户哪里懂得什么梅子初青如冰似玉或者釉质胎质还有气泡,几个传说中的教授行家和沈父曾经自以为推心置腹的好友就骗走了沈家多少财产,临到事了,却只是一堆垃圾。

沈母当场就把赝品砸了,回家又是一顿好砸,这个双鱼莲瓣双耳瓶之前恰好被沈父放在盒中尚未取出,倒是逃过了此一劫.

而后沈母自杀,债主上门,洗劫一空,倒是留下了这个耳瓶,成了沈家的一桩大笑话,谁也不屑拿走。

这是沈言历经第一次破产风波时留下的唯一一件齐全货色,当然除了他自己本人以外。

尔后父亲出狱,又把能卖的破烂货色都卖了,重起炉灶,却不知道为什么留下了自己当前愚蠢的殷鉴——这口双耳瓶又留了下来。

沈言偶尔猜想,大概是因为父亲不知道母亲留下这一个耳瓶的理由,还以为是母亲喜爱才手下留情,所以才保留下这东西吧。

结果,岁月呼啸而过,独留这一樽耳瓶,眼看着就要见证沈家的第二次破产风波。

这樽耳环对于沈言的确具有特殊意义,但是对于此刻的沈言而言,其纪念保存价值远不如「不能卖给别人赝品」来得重大。

然而,苏青弦的眼神如此温柔,沈言为之一傻,突然想到:这人是谁啊?这人是H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苏青弦唉!他凭什么这么为自己计算着想?他凭什么这么真诚良善?特别是自己之于他不过就是个路人甲……

这样想着,一些罪恶的心思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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