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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扶乩是什么结果。”
冯恩领命而去,也不过半日就回转来。这件事并不难打听,或者不如说,其实是有心人故意散布出来的。据说当日真明子请到了吕祖下降,敬安帝在旁,不知怎么被真明子引的,第一句就问皇后的病,乩语答道:天降祥瑞,仁者见祥,秽者见殃。
“秽者见殃?”齐峻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他可是说母后就是这秽者?难怪父皇要将母后拘在宫内!”
“是。”冯恩低头答道,“如今宫里都在传说,娘娘是不祥之人,因此天降祥瑞与娘娘不能相容,才致星铁愈近京城,娘娘愈是重病。还说——还说知白道长根本不能祈福延寿,只是用些邪法将娘娘的魂魄强拘在身内,时日一久,自然,自然……”
“自然什么?”
冯恩头垂得更低:“自然就会散了……”
咔地一声,椅子扶手硬生生被齐峻掰断了:“这是诅咒母后,好大的胆子!”
“不过……”冯恩迟疑一下,低声道,“皇上似乎并未全信,多亏知白道长那一番话。皇上自娘娘宫中出去之后,周采女去给皇上送鱼片粥,又提起此事,被皇上斥责,连粥都叫原样端回去了。”
“叶氏不会就此罢休的。”齐峻抛开手里的断木,缓缓地说,“只要父皇不信,他们就不会收手。此次母后千秋,叶氏定要动手脚。我虽然能协同操办,但管得了宫里用的东西,却管不了国师那边。”真明子虽然住在皇宫之中,但一切供奉都是由敬安帝派人专理,并不经后宫之手,齐峻顶多只能看个开支,却不能从中插手。
“奴才已经着人打听过了,说是国师那里要了一批木料、彩漆、布匹,还有牛筋什么的,说是要为娘娘的千秋节备一份礼。”
齐峻皱起眉头:“什么礼要用牛筋彩漆?罢了,你再打听着,看他到底要备什么礼。”
“是。”冯恩看齐峻面有倦色,赶着上前来替他捏肩,“殿下这几日着实辛苦,难得今日散朝得早,不如歇息一下?”
“还歇息什么。”齐峻叹了口气,“西北刚平定几年,东北边关又不安稳,哪里歇息得下!按说母后今年整寿,大办也是应当的,可是似叶氏这般糜费——拿着国帑来成全她的贤良名声!再这样奢侈下去,连边关的军饷都要不足了,还拿什么镇守边关,更不要说平定四夷了!”
冯恩不敢说话。敬安帝醉心修道,并不是个有为之君,先帝在时还算平定的四夷,这几年都在渐渐翻腾起来了。别的不说,单是他花费在这些僧道身上的银子就数不胜数,尤其是真明子,这几年的供奉开销比齐峻这个储君都奢侈,总算这一个月缩减了些,这还多亏知白当初说的那几句话。
说到供奉的开销,齐峻随口问了一句:“听玉阁那边如何?”
“知白道长果然简朴,每日不是在小花园中散步,就是在房中打坐,不过,他总是问几时能见到陛下。”
“他要见父皇?”齐峻不由得起了一点好奇心,“见父皇做什么?”
“道长说陛下身有龙气什么的……”冯恩也很无奈,“奴才愚钝,听不懂道长在说些什么。”事实上,这位道长说起话来确实没什么谱,有时听起来挺正常,可不知什么时候就变得云山雾罩。
“龙气?”齐峻也想不明白知白是想做什么,“走,去看看他。”
12、手相
知白正无聊地坐在小花园的假山上,托着下巴看着眼前光秃秃的花枝。说起来,在他这么安静的时候,其实十分赏心悦目。宝蓝色的棉布道袍更衬托得他肌肤洁白光润如玉石一般,五官端正俊秀,眼睛尤其生得好,就这样坐着,在深秋的园子里可算得上一景,惹得路过的小宫婢们看得眼睛都转不开。
“不在房里打坐修行,怎么跑到外头来了?”齐峻走过去,用脚踢踢他的小腿,语调难得轻快地问。虽然这小子十分可恶,但能救回皇后,终究是大功一件。何况他在生活上十分简朴,也不难伺候,并不给人多添什么麻烦。
“此时不宜修行。”知白有些无精打采,“所谓仙人服六气,不是有六种气可服,而是一天之内只有六个时辰的气宜于吐纳修行……”
齐峻赶紧打断他:“这个不必再说了。”只会听得人头昏脑胀,“听说你急着见父皇?”
“是啊!”说到见敬安帝,知白来劲儿了,“殿下不是答应过让我供奉星铁吗?为娘娘延寿损了我不少修为,若是眼下星铁不能给我,那让我跟在陛下身边也可。”
“跟着父皇做什么?”难道敬安帝比星铁还好用?
“陛下有龙气啊!”知白兴奋得眼睛发亮,“龙气对修道者大有好处,跟在陛下身边,就不必限于六个时辰了,可谓事半功倍!”
“龙气……”齐峻还以为知白那时只是在拍敬安帝的马屁,没想到——“父皇身上当真有龙气?”
“自然!真龙天子,陛下身上怎会无龙气。”
“那你跟着我岂不也一样?”齐峻扬扬眉,“我是龙子,身上也该有龙气才是。”
知白一怔,随即咧嘴笑了一笑:“殿下说的是。殿下龙子凤孙,自然也是身携龙气,不过陛下正掌大宝,龙气自是格外深厚,于修道更有好处。”
齐峻眉头微微一皱。这些日子他对知白也算有所了解了,方才知白这马屁拍得虽响,却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说别的,若是自己身有龙气宜于修行,知白见不到敬安帝,早该围着自己转了,可是这些日子,只听他时常询问是否能面见敬安帝,却从不曾要求来见过他这位太子殿下。因此,知白这马屁分明是在骗人!
齐峻是个精明人,因为皇后才能平庸,他打六七岁起就要比别人多长几个心眼才能活得更好,这几日不过是因为皇后病愈有些太过欢喜,此刻略平静了下心情,立时就找到了知白话里的破绽——知白说他善于观气,能在西南大山中找到星铁,这应该是实话,然而十分明显的,在他初见他时,并不知道他就是皇子,否则怕是借十个胆子知白也不敢拿他去喂蛇,且之后在湖边捉住知白的时候,几名侍卫称他为殿下,知白脸上的惊讶也不似作伪。
两相对照,这里头的蹊跷自然就出来了:知白既然能观龙气,何以当初却不知他是龙子?这答案只有一个——齐峻他身上,并无龙气。
既是龙子,为何却无龙气?齐峻一念至此,心里仿佛塞了块冰一般,沉着声音问道:“我身上,可是并无龙气?”
知白不防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吓了一跳,干笑道:“殿下何出此言。”他嘴里说着,已经跳了起来,“贫道忽然有些内急,请殿下恕罪——”
齐峻一步就堵住了他的去路,将他直逼到假山上贴住:“先答我的话!”
“殿下,这人有三急——”知白转着眼珠想溜走,齐峻却不上他的当:“若不答我的话,你不妨就在这里解急。”
知白头上冒汗:“殿下怎作如此想?殿下身为龙子——”
齐峻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既有龙气,为何在西南山中你却不识我身份?”
这句话算是把知白噎得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背靠着假山,眼珠乱转了半天,终于发现是糊弄不过去了,才声如蚊蚋地说了一句:“龙生九子……”
“大胆!”冯恩在旁边早听得冷汗直冒,见知白说出这么句话来,连忙喝斥了一声。民间传说,龙生九子,各不成龙,知白这么说,难道是说齐峻虽为龙子却不能成龙?这岂不是暗指齐峻将来不能继位?
齐峻脸色唰地变了,一摆手,冯恩连忙带着小中人们退得远远的,齐峻逼视着知白,冷冷地道:“你方才说什么?龙生九子是何意?你是说,我并不能成龙?”
“就是——”知白咽了口唾沫,艰涩地道,“当初在西南山中见到殿下,正因殿下身无龙气,我,我才不曾看出殿下的身份。所谓凤子龙孙,其实并非所有皇室血脉都有龙气,只有天定荣登大宝之人才……”
“你的意思是说,我坐不上那张椅子?”齐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是太子,是储君!我若不能,还有谁能?你又想谁能登大宝?叶氏所生的儿子么!”
“这——贫道并未见过其余几位皇子,只是观气……”知白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假山里头去。
齐峻深吸口气,强压怒火冷笑道:“难怪你敢拿我去喂蛇!倘若当时你知道我是太子,就不敢了罢?”他看知白的神色就知道这里头还有点蹊跷,伸手就揪住他的衣领,“还有什么话没说的,快说!否则——”他神色冷厉,好像择人而噬的猛兽,“我能带你进宫,自然也能断送了你!”
知白被他吓得想缩脖子,只是衣领被拎着缩不进去,看齐峻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知道今天不说实话是不行了,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把心一横眼一闭:“殿下的面相是短寿,西南山中本就该是殿下葬身之地,所以我才引了殿下去那蛇蟠之处。若不然,我也不敢随意伤折无辜之人,那是极损阴德之事,于将来渡劫大大不利。”
短寿两个字仿佛两柄铁锤重重砸在齐峻头上,让他一阵头晕目眩,连拎着知白衣领的手都松开了。知白脖子上一松就想溜,但伸出脚却想到这是在东宫之内,根本溜无可溜,只得垂头丧气站定了等候发落。齐峻定了定神,把涌上胸口的一股气强压下去,沉声道:“你果真会相面?那我为何至今未死?”他突然想到了皇后,“母后也是重病难愈,你不一样替母后延了寿么?如此说来,这相面之术也并不可靠。”
“那,那却不同。”知白偷眼瞧着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娘娘的命线若断若续,本就有连上之机,这一病并非大限,而是大厄,既是厄,便可能有解厄之法。可殿下你——你的命线其实,其实已断,这却是万不可能……”
“那我为何还活着?”
“这——”知白答不上来了,半晌才道,“若说面相上实在不该如此,还要请殿下让我瞧瞧左手。”
齐峻毫不迟疑地伸出手,知白用一根细长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划了一下,突然不动了。
“怎么?”齐峻哑着声音催促。
“殿下这里是——”
齐峻低头看看他手指点着的位置,那里是一块伤疤——在西南山中斗巨蛇时他被甩飞出去,在半空中曾伸手胡乱抓了一下,揪住了蛇尾。只是非但没有抓住,反而被粗糙的蛇鳞掀掉了掌心的一层皮,如今伤口虽然长好,却留下了一块疤痕,所有的掌纹到了那里都消失了,他的掌心留下了一块寸许见方没有掌纹的空白部分。
知白抓着他的手左看右看,最后面色古怪地抬起头来:“殿下的掌纹已断,什么都看不出了。这,这委实是少见……”
齐峻怔了一怔,陡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不无凄凉,却更多地是傲然:“看不出了?可见相术亦并不是天命,即便天命如此,可我命由我,并不由天!既然我不曾死在西南山中,那——那个位置终究也会是我的!”他抽回手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缓缓回头看了知白一眼,眼神冰冷。
知白在山中长大,对于危险的感觉跟小兽一样灵敏,齐峻只看了他一眼就教他浑身冰凉,福至心灵地冲口而出:“殿下放心,这些话我绝不会对第二人说出半个字!”
齐峻站在那里有片刻迟疑不决。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是想灭口了这个神神道道的小子。刚才知白说的那些话,什么龙生九子,什么短寿,随便哪一句被传到敬安帝面前,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