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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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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白听得目瞪口呆:“那,那岛上死了多少人?”

“你都在听什么?”齐峻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放心,那本是近海荒岛,小得很,叶家也是拿来藏东西的,上头最多驻守数十人,造不了多少杀孽。”

知白把脸转开,闷闷地道:“这也是因果自造,怨不得人。”他兴致还是不高,随口问道,“那皇上现在打算怎么办?”

“朕在等。”齐峻收敛了笑容,缓缓地说,“等发兵的机会。”

“什么机会?”知白靠在他胸前,露出一只眼睛来看他。

齐峻沉默半晌,缓缓地说:“天灾。”

知白讶然:“天灾?”

“是。”齐峻低头看着他,“朕不能无故出兵,也委实没有本事将数万兵马在叶氏眼皮底下送到西南。所以,朕希望有一场天灾,到时候朕可以借赈灾之名,先调兵马进西南,然后将秘密训练的两万人做一支奇兵,方能出奇制胜,一举拿下叶氏与平王。”

知白瞪着眼睛看着他,半天才慢慢反应过来:“皇上你该不是想……”

齐峻慢慢点了点头:“是。朕就是想,若是南海移云的事再来一次……”

知白惊跳起来:“皇上,那是要死很多人的!”

“倘若朕不能一举拿下叶氏,让叶氏真的起兵,会死更多的人。”

知白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了。齐峻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却极坚定:“而且,这天灾若是由你来控制,会比真正的天灾少死不少人。”

知白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又坐下了:“就,没有别的办法?”

齐峻苦笑:“倘若有别的办法,朕也不会出此下策。可是,朕真是不能等了,平王已有了两个儿子,而朕……”到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再拖下去,只怕朝臣们起了别的心思,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人分化拉拢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会不会真的是我……”一说到子嗣,知白忍不住又要想了。

“胡说!”齐峻把他拉进怀里,“与你无关!”

知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颈侧蹭了蹭:“皇上,你真的信我啊?”

“信。”齐峻斩钉截铁。

知白默然片刻,抬头把嘴唇凑了过去:“那么,我也信皇上……”

72、弄蛇 。。。

正烨六年冬;南方大雪。

若说下雪;其实也没有什么;若是在东北之地;就是雪厚数尺也是常见的,可落到南方;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南方百姓连雪都极少见到,哪里经过这样的天灾?雪压屋倾;灾民无容身之地,雪覆田地,饥民无果腹之粮;东南沿海一带尤其严重,顿时乱了。

“皇上,如今灾民遍地,到明春青黄不接之时,只怕便要成了流民。为今之计,需得有人去清雪、赈灾,可是人手粮米均缺乏,臣奏请拨它地粮米入东南。”

“皇上,粮米千里迢迢运送已是困难,更不必说如今路上全是流民,只怕是要抢劫的……”

“皇上,东南驻军之粮草丰沛,可先调来赈济灾民……”

“皇上不可!军粮岂可挪用?”

“粮米运送不便,就地取材有何不可?毕竟安抚百姓为要……”

大殿上乱糟糟吵成一团,齐峻坐在上头,目光往下扫了几眼,面沉似水:“够了!你们这样争吵,东南之灾就可解了吗?”

“皇上——”新任兵部尚书开口道,“粮米运送确是问题,不过冬日无用兵之时,以臣之见,不如各地调兵押运赈灾粮米,想来流民再盛,也敌不过军士。”

齐峻看了一眼孟尚书,目光相对,微微点了点头:“卿此言有理,东南有灾,不能不赈。传旨,先调东南驻军存粮赈灾,各地立刻押送粮草入东南赈灾。”

皇上既然旨意已定,下面自然就是兵部户部的事儿了,可惜还有人不肯闭嘴:“陛下,东南自来气候温暖,为何会忽有雪灾之异,臣以为不可不查。”

齐峻瞥一眼说话的人:“周御史,此为天灾,要到何处去查?莫非你是要让朕下罪己诏不成?”像这种什么地动啊旱涝啊之类的天灾,皇帝循例都要下个罪己诏的,表示是自己德行不够,才让上天降下灾祸。

周御史吓了一跳,连忙道:“陛下,臣绝无此意!陛下继位以来,宵衣旰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臣的意思是,此等雪灾,只怕有人作祟!”

齐峻扬起眉毛:“此乃天灾,谁能左右?”心里却紧了一紧,只有他和知白知道,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周御史正色道:“并非臣小人之心,只是这雪灾来得太过诡异,难保不是妖物作祟啊。”

齐峻不想听他在这上头纠缠不清,冷冷道:“御史虽可风闻奏事,却也不能妖言惑众。此刻赈灾才是最要紧之事,周御史休要胡言乱语。”他筹划数年,就要一举击溃叶氏满门,哪有心思跟个御史扯什么妖物作祟。

周御史却不肯罢休:“臣幼时也曾学过观星之术,数日前夜观星象,见帝星之旁有一星灿然明亮,而帝星却黯淡无光,此为妖气凌紫微之象,只怕不但东南雪灾与此妖星有关,就连皇上——也会受此妖星压制,实为不祥啊!”

“胡说八道!”齐峻恼了。他已经把钦天监正副使的儿子都扣在京里了,居然还有人敢提这妖星之事,“来人,周桓妖言惑众,拖下去廷杖二十!”

前朝的廷杖能打死人,自齐峻登基之后,廷杖用的是荆杖,打不死人,但其中惩戒的意义却丝毫不曾减少。周桓挣扎着叫道:“皇上,臣是一片忠心啊皇上!妖物不除,后患无穷啊 !”

齐峻把手一摆:“拖下去打!退朝!”

此时此刻,太后正看着贤妃呈上来的纸人目瞪口呆:“这是,这果然是在观星台回廊底下找出来的?”

“是。”贤妃心口砰砰乱跳,“太后,国师留不得啊!皇上被其所惑,若不杀了他,只怕……”她必须在皇上下朝之前怂恿太后动手,否则一旦齐峻回来,就什么都完了。

“这,这——”太后有些动摇不定,“国师为何要镇魇皇上不得子嗣呢?”自知白入京,仿佛还真的没有做过对齐峻不利之事。

“若是皇上有了子嗣,哪里还需要国师呢!”贤妃快急死了,“太后,钦天监所言实无谎言,太后您是知道的啊!”

太后闭紧了嘴巴。在真明子得势的那几年里,钦天监就像死了一样没有声音,他们虽然不曾出来反对真明子,却也从来没有附和过,所以能让正副使一起开口的事儿,只怕就是真的。

“太后!”贤妃急得声音都有点变了,“若是让皇上再见了国师,必然又会被蒙蔽!”

太后看了看那纸人,苦笑:“这究竟是真是假?”

“太后——”贤妃吞了口气,握紧了拳头,“皇上无子嗣,这才是真的!南边突然雪灾,这也是真的。”

太后闭了闭眼:“罢了。有什么报应,哀家接着就是。来人,去观星台,将国——妖道带走,赐毒酒!”平王和晋王都有儿子了,可是齐峻仍旧没有。

贤妃吐出一口长气,软倒在地上:“太后,该阻拦皇上去观星台……”

“就说哀家病了,请皇上下了朝就过来。”

齐峻还真打算去观星台的,只是听说太后病了,只得先来仁寿宫:“母后身子不适,可请了御医来诊脉?”

“唉,不过是说两句郁结于心,忧思过甚什么的。”太后唉声叹气,“皇上也知道,哀家担忧的还不是皇上的子嗣……”

齐峻自己也烦呢,皱了皱眉:“这些事担忧也无用,母亲且不要太过费了心思。”他今日下了朝就总觉得心神不宁,只想去观星台见见知白,却偏偏被叫到了仁寿宫来,此时见太后面色也还好,并不像有什么大病的,便要起身告退,“儿子还有些事——”

太后哪敢让他现在就走。去赐毒酒的中人才走不久,这会儿知白只怕还没被灌酒呢。

“听说今日你打了朝上官员的廷杖?这廷杖不可轻动啊。”

“妖言惑众,怎能不做惩戒。”齐峻这会儿越发觉得坐立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母后若是无事,儿子且先告退了。”

“皇上!”太后眼看拦不住人,只得说实话了,“你可是要去观星台?钦天监的话,你难道真的不放在心上?你难道真的不想要子嗣了?”

齐峻顿时警惕起来:“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母亲对知白做了什么?”

太后听见这声“知白”,越发下定了决心:“皇上,国师不能留!钦天监绝非说假话,皇上要以江山后嗣为重!”

齐峻噌地站起来:“太后,国师救过太后的性命,灭了昭明殿大火,促成西北大捷,辅佐朕登基,这一桩一件,太后都忘记了吗?”

太后把心一横:“国师从前有功,可到底子嗣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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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白连鹿蜀都曾为朕请过,如何会害到朕的子嗣?”

“把那纸人拿上来。”太后紧盯着齐峻,“皇上,如今天下已定,国师英雄无用武之地,若是皇上再有了子嗣,哪还会把他放在心上呢?再说——眼下人人都说他是妖孽,皇上就不怕吗?倘若百姓们觉得皇上宫里养了个妖孽,那,那天下还能敬服皇上吗?”

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在了齐峻心里,不由得默然了。太后趁热打铁:“皇上,国师本事太大,如今还好,若虽日后有什么他不遂心的地方,他动个手脚,我们如何防得住?”

这话倒真是诛心之言,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任是什么圣人都驳不得的。太后自以为说了这话,必然能打动齐峻的,却不料齐峻反而听出了端倪:“太后说‘如今还好’?既是‘如今还好’,这纸人从哪里来的?”

太后张口结舌答不上来,看齐峻脸色阴沉,一时顾不上,只得把贤妃卖了:“是贤妃从观星台回廊底下搜出来的。”

齐峻一声冷笑:“她进得了观星台?”别说贤妃,就是当初皇后没被禁足的时候,观星台也不是她能去搜得的。

太后眼看他就要拂袖而去,不由得急了,伸手一把拉着他:“皇上!这留着他,便如榻边一头猛虎啊!”其实贤妃拿这纸人来的时候,她也晓得十之八-九是个假证,但贤妃那一番痛陈利害却是说进了她心里去——齐峻也太亲近知白了,说是他不像敬安帝那么笃信佛道,可是纵然当年的敬安帝,对真明子也没有如今齐峻这般亲近。

二人私底下那些勾当也就罢了,那文氏,不就是因说了知白一句坏话,便由昭容变了充容?都说后宫独宠是大忌,这知白比任哪个宠妃都得宠呢!最要紧是他本事实在太大,只要起个什么心思,谁能防得住?

齐峻脚下不由得停了。此刻南边雪灾已成,只要借此机会拿下叶家,江山可定,他还有数十年的时间去平定四夷。可是此刻,朝堂之上几乎是一边倒地攻讦知白,若是要维护知白,就要平白花出无数工夫和精力……

“皇上,皇上你得想清楚啊,有什么孽,哀家来受着,你,你且坐一会儿。”太后死扯着齐峻袖子不放,“那些神神鬼鬼的,终究不是正道。你不是最讨厌先帝信佛信道的吗?”

“皇上信我吗……那我也信皇上。”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齐峻浑身一颤,猛然用力把衣袖从太后手里扯了出来:“朕答应过他,天子金口,君无戏言!”

太后眼看着他大步出去,心知是功败垂成,只有大喊了一声:“那子嗣呢?”

齐峻脚步一顿,随即又拔脚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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