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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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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臻被捅的情动,听得朦胧,被翻江倒海的滔天欲浪席卷走了所有感知。

最后慕容永猛地俯□子,没根而入,那股冲劲甚至将人生生顶离床榻寸余,爆发的瞬间,他痴痴地定定地望着他刻入骨髓重逾生命的爱人,汗出如浆淌下脸颊,仿佛满面热泪。

而后他缓缓地探过头去,含住了任臻翕张喘息的唇,一反方才的激越狂乱,轻柔地仿佛一羽鸿毛。

只有这一刻,彼此之间水□融,他才是唯一而完整地,只属于他一人。

东晋建康乌衣巷

谢氏家宅静静地矗立在这幽幽巷陌之中,残阳如血,无声地照拂着这江左世家的门楣。

谢玄敞怀披着一件天青色的广袖长袍,斜倚轩窗,手执书卷,然而看不过数行,他便掷下书来,冷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门外一记轻响,果然闪进一道人影,身量高挑,面如冠玉而又目含邪意,正是东海王司马元显。谢玄冷淡地背过身去:“殿下长驱直入未免无礼。”

司马元显靠着门柱,含笑着道:“本王来看望先生伤势,还须通报?”在一年之前,司马元显虽在东晋朝廷手执牛耳,但父亲司马道子依然在世,他便不能袭爵,只能称会稽王世子,如今他筹建新军,用兵川蜀,收复洛阳,实力与影响力早已更甚往昔,不日便逼晋安帝为其假黄铖;加殊礼,更逾制另封为东海王,开晋朝宗室父子同为亲王的先例。反观谢玄,曾经指挥千军万马,一举手山河动容的东晋大都督,公然抗旨,延误国事而褫夺军职,回京待罪——境遇逆转,别如天渊。

或许他本还有机会起复的——只要谢玄还掌握着北府兵力,朝廷便不可能真地治他的罪,最多做做样子,若有战事还是要仰仗他这个大都督——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司马元显一扯嘴角,终于看向谢玄右边空荡荡的袖子:“先生抗旨不从,执意留在轵关,以致中箭——谁知那箭头还是淬了毒,救治不当之下,先生不得不断臂保命,如今成了个再也无法弯弓抬剑的废人,二十年戎马皆成泡影,先生难道不悔、不怨?”

司马元显字字诛心,直刺而来,谢玄依旧面色如常,波澜不兴:“一切乃谢某自取,与人无尤,何来悔恨怨怼?”

谢玄入京卸职以来,已形同软禁,但那份从容清高仿佛他依旧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大都督。司马元显盯着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心下隐隐骚动:有些人不需要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谢玄便是如此。

136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忍不住踏前一步;语带深意:“可先生为朝廷从戎报效二十年;如今却落得撤职待罪的下场,本王都替都督不甘啊。”

分明联络上下要严惩谢玄抗旨之罪步步紧逼不肯宽宥的就是如今执政的司马元显,但此时又说地如此痛心疾首;仿佛真心在替谢玄不平似的。谢玄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则大王欲助谢某脱罪?”

“这有何难?”见谢玄话意略有松动;司马元显只道是这些时日的圈禁施压起了效果;便奈不住心头狂喜;在他面前微俯□;目光灼灼地平视着他,“淝水之战的泼天之功;先生不过封了个建武伯,便是如今上了不了战场带不了兵有什么打紧?若是你我同心,先生来日想要贵为王侯也非难事!”

谢玄不闪不避地任他目光侵袭,还微微一挑唇角:“听说你最近威仪日重,三公九卿见你车驾皆须拜迎,如今连国之重器都可以随意分封了?”

司马元显打了个激灵,头一回乍着胆子抚上谢玄的双膝:“本王愿为先生倾尽所有——”话音刚落,龙吟声起,谢玄左手边的墨阳剑猛地出鞘,森然抵上司马元显的颈侧。

“谢某纵使有罪,也该由朝廷明旨惩处,还轮不到你威逼利诱、私下审讯。”谢玄的声音一如往昔平静,却陡添几分彻骨寒意,“司马元显,我虽因伤不能再任北府都督,但这十万北府精兵却还轮不到你来染指。”

谢玄在长子城外误中流矢之后,箭头穿肩而过,虽血流如注但并未伤及要害,他便暂不理会,强撑着赶往洛阳,一夜颠簸疾行,次日刘裕为其取箭之时,才惊见整个肩膊处已紫黑溃烂,那箭头上也不知淬上了哪一种厉害毒药,洛阳军医竟无一人能解。束手无策之下唯有将伤口上行处牢牢扎紧,以防止败血回流,毒侵脏腑,再将人火速送回建康疗伤——那时却已是迟了,为保全性命,唯有将坏死的上肢切除。

在临行之前谢玄便仿佛有了预感,司马元显不会再轻易放过他了,便抢先一步指定中书令王恭暂摄北府都督,全军自刘牢之以下皆须奉他为帅,听其调遣,以防兵权再落入司马元显手中。

司马元显脸色一变,冷笑道:“你如今已难再掌军,还指望王恭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真名士’能替你守住北府军?”

“王孝伯至少忠君爱国,别无私心,这一点便强你许多!”谢玄单手持剑,稳如泰山,“我谢玄俯仰天地,无愧于心,千古艰难莫过一死,若连死都不惧,又岂会为名为利而甘心沦为平阳之虎!”

这是公然嘲讽司马元显是得仗人势的一条狗耳。司马元显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并指一点:“好,我就看看你如今待罪在家;不得出入,还能如何操纵北府军上下对你惟命是从!王孝伯也罢,刘牢之也好,我看看谁敢为了你,与本王、与朝廷作对!”

谢玄懒得理他,收剑回鞘,左手翻折之际却在空中晃了一晃,差点将剑划出鞘口之外。

竟连剑都握不稳了么。。。他垂下眼睑,无悲无喜地将剑平放膝上,这才开口道:“吾皇健在,只恐司马郎君便是给自己脸上贴再多的金,也做不到只手遮天唯我独尊。”

同为司马氏,效忠我又有什么不对!难道那个傻子比我还适合做一国之君!司马元显瞳仁猛地一缩,当即气地拂袖而去,随后立刻召集乌衣营的禁军公然将谢府围地水泼不进,连府内一应生活用度都设置关卡层层设防——他要谢玄在朝廷正式定罪之前,先好好地煞一煞他的傲性。

春寒料峭的夜色里,谢玄单手拄拐,站在亭上静静地看着杨平蹲在阶下一张张地烧纸,尤出声提点道:“可烧地彻底些,一字一句都莫要留下。”

也不知是不是被飞灰吹迷了眼,杨平双目通红地应了,却又忍不住扭头道:“公子爷,难道您真会被问罪抄家?咱们家门口围着的那些人凶神恶煞的,真把咱当犯人了!您为朝廷鞠躬尽瘁二十载,到头来却这般下场!”

谢玄掌不住笑了:“傻子,有晋以来,王谢高堂哪一个被抄家灭族过?祸不至此。我不过是因为往后赋闲在府,不想再保留以往与各将领的来往文书,免得怀璧其罪、招人话柄罢了。”

杨平嘟囔了一声:“都已落得残疾了,还不算大祸?”到底不敢叫主子听见,徒惹伤感,却听谢玄忽又道:“将这也烧了吧。”他定睛一看,登时急了:“公子爷,这可是当年谢公亲手相送的浮磐古琴!”

谢玄的目光流连于那白玉镶补的一角琴边,面上缓缓凝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再名贵的古琴,也没有单手抚就的道理,留之何用?”

杨平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道:“公子爷,既然他们容不下你,那那咱们再像八年前一样回陈郡去,离建康远远的——这官儿不做也罢!”

“叔父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淝水战后先帝渐忌谢氏功高震主才命我辞官避祸,保存谢氏以求东山再起;而如今我人入釜中,想要抽身而退,却谈何容易?”谢玄想地通透,知道司马元显对他贼心不死且势在必得,不会放过他却也未必会对谢家下手——那他又何惧在此与他周旋到底?他到底还是谢氏家主,司马元显再嚣张也不敢真地逼索太过。

他拍了拍杨平的脑袋:“我到底还比不上叔父洞若观火占尽先机。烧了吧——”

“焚琴煮鹤未免暴殄天物。”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谢玄怔了一怔,忙迎下阶去:“娘娘怎会夤夜来此?”

皇后出宫不易,何况冒着被司马元显知悉的危险亲自到他这陷入重围的罪臣府上,必为要事。他便皱起眉来,追问道:“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王神爱简服夜行,仅带了两名贴身侍女,她愣愣的望着谢玄空荡荡的一侧广袖,眼圈一红,毫无预警地落下泪来。

谢玄默然片刻,和声道:“娘娘莫忧,都过去了。”

王神爱蓦然抬首:“过去了?今夜司马元显逼皇上发下中诏,明日上朝就要治你抗旨不遵,一意孤行致使我军损兵折将之罪——他要废你爵位!”

谢玄闻言一哂道:“我既已不能统领北府,建武伯之爵弃之何惜?只要他不追究属下刘裕不牵连从弟谢琰,北府兵力依旧掌握在士族手中,我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又有何差别?”

“你就不能为自己想一想么!”王神爱含泪望着他,忽而摈退下人,悄声道,“六哥,敏钦长公主对你仰慕多时,如今她新寡居府,只要你愿与她结成连理——司马元显必不致再穷追不舍。”

敏钦长公主乃是司马道子嫡长女,司马元显的亲姐姐,从小对这个弟弟有抚育之情,司马元显对父亲未必有什么真感情,却一直长姐如母,待她极好。只要一跃成为皇家驸马,司马元显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谢玄只是万万想不到,这个自保之计竟是由王神爱提出的。他苦笑着抚向自己的衣袖:“娘娘,幼度如今这般已形同废人,哪里堪配公主垂青?”

“六哥永远英勇无匹,当之无愧的江东第一!”王神爱六神无主,忍不住一把攥住谢玄的衣袖惶然道,“我这一生已是毁了,你不能再被禁锢在这方寸天地之间,你已经为了王谢家族耗尽华年,甚至断臂致残,难道还不够么!”

谢玄望着泪如雨下的王神爱,缓缓地摇头道:“便是如此,我谢玄也不屑利用一个女子逃出生天,欺骗感情去换取荣华。”

王神爱苦劝未果,侍女入禀,宫门宵禁将至,谢玄便道:“娘娘请回吧。如今司马元显气焰嚣张,前些时日还将王国宝之女亦送入宫中为妃,只怕意在对付娘娘,莫要再让他多个话柄。”

王神爱惨然一笑——这个时候他还要为她,不,是为王谢家族打算,自己费尽心思微服出宫只为见他一面救他一次,就显得那么可笑。

她缓缓收泪,轻抬右臂,任宫女其搀起:“六哥既心意已决,便是无可转圜。只是六哥若欲焚浮磐琴,不如送给小妹,与琼响为伴,稍慰孤寂。”

谢玄一愣,当年谢安得古琴一对,浮磐琼响,清华成双,一个赠予了他,另一个赠予了自己的好友王献之——也就是王神爱之父。他知道皇后心中苦楚,也知道不该再传授私物让她更加睹物思人,但是对这个可怜的女子,他始终无法真地狠心绝情。他命杨平收捡古琴,奉予皇后,犹豫片刻还是柔声劝道:“司马元显屡起异心,俱是因为皇上还没有子嗣,他还妄想有朝一日能兄终弟及,留着皇上亲弟琅琊王也是为开此先例——娘娘。。。若能诞下承继帝位的储君,或可绝他之望。”

王神爱亲手环抱浮磐,在浓重的夜色掩映下登上府外久候着的车驾。

帘幕放下的瞬间,她最后望了一眼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的名门宅邸,缓缓地将头倚向古琴,忽而勾唇一笑,却带着彻骨的冷意:“君未成名吾未嫁,可怜俱是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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