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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倚西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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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水榭内,我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窗户敞着,床边的幔纱随着晚风蹁跹翻飞。

我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愿意做,什么也不愿意想。

说好崟月见,又可知我能不能活着回去?

悉索地脚步声渐渐走进。

德谦轻声问道:“爷,可要掌灯?”

我没有回答,过了会才说:“不用,我有些头疼,想睡一会。”

“那晚膳?”

“把饭菜放在桌上,一会我再吃。”

“爷您不舒服,要不奴才去把钟先生请来?”

“不用,我睡一会就好。这里不用人伺候了,都先下去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下床,在桌边坐定,等待。

不到一刻,十三骑纷纷到齐。都是一身夜行衣打扮,蒙头蒙面。

其中一人扯下脸上面罩,俊朗的五官在月光下分外闪耀,这正是恢复了原本的面貌邱铭远。

他把手中的衣物递于我:“王爷,快把衣服换上。”

我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夜行衣。

他点起一盏小灯,在桌上摊开景逸圆的平面图,另十二人围了上去,听他说今晚的撤退计划。

“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

吹熄了灯,他收起图纸,一声令下:“出发。”

大家各自很快行动起来,正在这时,铭远忽然抬手,“隐蔽。”

所有人飞快地在屋内找好掩蔽处,躲藏起来。

紧接着廊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我与铭远对视一眼,心想不好。

“爷,太子来了,还带了大队人马。”

德谦在门外通传,声音微喘,像是跑着过来的。

我装出刚睡醒时沙哑的嗓音,吩咐道:“你让太子先在大厅坐一会,我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铭远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连连摇头。

“是。”德谦小跑步渐渐远去。

十二人又纷纷出现在我面前。

铭远拽着我不肯放手:“不能去。”

“不能不去,太子这次带了大队人马过来,根本就是来抓我的,如果我不去,那我们一个都跑不了。你们按原计划撤退……”话未说完,铭远打断我说,“不行,我们与你一同留下。”

我甩开他的手,一面从柜子里翻出衣服换上,一面说:“你们会武功,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带着我走,一定会连累你们一同被抓。只要你们安全逃走,就一定还有机会来救我。我一个人无所谓,怕只怕他们会拿你们来要挟我,到时真的就谁也走不了了。铭远,你听我的,先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话间,我已换回了寻常的衣服。“我去了。”

经过他身边时,他依然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臂,越收越紧,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不肯放开。

一旁的御六搭了他的肩膀,“将军,就按王爷说的做吧。只要我们活着,就一定能救出王爷。现在勉强带王爷走,结果我们谁也无法预测。”

御五道:“将军,放手吧。”

铭远还是不说话,手并没有放松的迹象,我努力掰开他的手指,“小七,听他们的,放开我,不然我们就都走不了了。你真的想我死吗?”

他的手指终于松开,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其他的人对看了看,默默地叹着气。

“你们看好他。”语毕,我推门出去,当着他们的面,慢慢阖上门。

铭远看我的眼神,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那里头包含着生死别离,一生一世。甚至让我想起前一世撞车的那一刻,那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整整衣襟,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摆在我面前是如何的将来,其实我不甚在意,此时此刻心中想的,只是他们平安就好。

                  八三节

大厅内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我淡笑着踏了进去,拱手道:“今天这风吹的可真大,不光吹来了太子,还吹来了那么多大人。玲珑真是不敢当。见过殿下,见过各位大人。”

晋王背对我站在大厅正中,左右排开共带了八位大臣与数不清的官兵。

他慢慢转过身来,凤眼中满是疲惫,嘴角微微下垂,神色十分凝重。

我走到他面前敛起笑容:“太子殿下,怎么你面色如此难看,是不是出事了?”

一旁的几位大人面带愤慨之色,太子抬手阻拦他们想要说话的意图,沉默了片刻,霍然道:“来人,将有琴玲珑拿下。”

士兵们霍霍上前,拿住我两只膀子。

我早有心理准备,不惊不闹地任人擒住。

这时又有人上前来禀报:“禀告太子殿下,有琴玲珑手下十三名护卫,连同那名大夫,全都不见了。”

太子一怔,直直看向我:“他们如今人在哪里?”

我淡淡笑道:“太子这话问的蹊跷,您是知道的,我待下面人向来宽松,他们的行踪我何时过问过?殿下若有急事找他们,不如稍等片刻,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晋王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吼道:“来人,把孙副廷尉长给我叫来!”

不消片刻,孙副廷尉长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显然是喝多了酒。

晋王大为恼火,话也没问,直接让人把他拖了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其中一位大臣上前一步:“殿下,大约是我们人员众多惊动了那些人,但臣想他们一定还没有走远,现在立即下令追捕,为时不晚。”

晋王点点头,深深看我一眼:“立即令人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再令画师画出画像,全城搜捕,一旦发现……”最后从齿缝中逼出四个字,“就——地——正——法!

被他的话惊了一跳,我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心中祈祷老天开眼,千万要让他们安全逃离锦都。

晋王转向我:“你没有话想说吗?”

“事已至此,我还需要说什么?”

他转过身,双肩微微下垂,挥起的手似是软弱无力,“带下去。”

我被带到了用来关押重刑犯人的地下天牢,这里终日不见阳光,阴暗潮湿。

一床散发着浓烈霉沉味的破旧褥子,一只用来如厕的肮脏木桶,是牢房中仅有的两件物品。

双手双脚被戴上了厚道两公分寒铁镣铐,长度刚刚好能够让我在方圆两米内自由活动,上厕所或是拿饭拿水。

来到古代之后是遇到了许多风浪,但总的来说除了来曜日途中餐风露宿了几天之外,其他日子可以说是养尊处优,如今精神上的折磨升级变为肉体上的折磨。都说精神高于肉体,但真当被折磨肉体时,我还是会想,不如还是来折磨我的精神吧。

一日复一日,不知太阳是否依然东升西落,我仿佛彻底被人遗忘在了某个角落,只剩下那个天天准时来送三餐的老狱卒与那些总爱吱吱乱叫的小东西们了。

我庆幸自己不怕老鼠,甚至小时候还养过老鼠,不是可爱的宠物鼠,而是家里的大花猫抓住的灰色啮齿动物,对于自己的这项嗜好,曾被老娘狠K过几次,但父母总归是拗不过孩子的,最终还是让我养了。

我在墙上刻着一个“正”外加两笔,总共是七天,是根据送饭菜的频率算出来的。

七天,仿佛又是一世,上一世的二十年,这一世的八个月,经历的种种,让我觉得,就算如今死在这里,也是值的。

铁门被钥匙打开,一丝亮光透了进来,我抬手捂住眼睛,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眼睛已无法很快适应亮光,就算只是一盏油灯地亮度也不行。

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我隙开指缝,明黄色的光环晕在那人身后。

我平静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请恕我无法起身向您请安。”

晋王身后的青岚放下凳子便自觉地走了出去,为我二人留下了说话空间。

晋王没有说话,静静地坐了下来。

渐渐适应了光亮,我放下手,发现亮光原来来自晋王腰间别着的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

待看清了他身着黑金色九龙长袍之后,我淡淡笑道:“恭喜陛下顺利登上皇位。”

晋王,昔日的太子,如今的皇帝,不过只是七天的功夫。

“你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为何要惊讶,国不可一日无君,特别如今曜日正陷入困境。”

他眯起眼:“你虽整日不出园子,消息倒是非常灵通。”

我淡淡说:“哪是消息灵通,不过巧合罢了。”

如果那日不是被召入宫,相信如今被抓的就不是我一个,而是一十五人了。

这不知算是幸或不幸。

“你手下的那些护卫,至今还未找到一人。”

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讯息。

之后,他沉默地坐了许久,看着我,也不说话。

足有一盏茶地功夫,他才似若似无地叹了一声,说:“你瘦了。”

我愣怔住,鼻上一酸,侧头看向别处。

怀柔政策?或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我分不清楚,皇帝都很假,或者说人只要一做皇帝,就会变得假,轻易让人看透内心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他站起来,走近我,慢慢蹲下,用手扳过我的头,“这些天,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将来,难道说你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

“一辈子?”我冷笑,再次侧过头,“恐怕我的一辈子不会有你想的那么久。”

在如此阴寒不见天日之地,任谁住着都不会健康,何况我的身体几经波折,如果不是这几天我都用《太玄经》上的内功心法调息打坐,如今能不能顺畅出气还是个问题,但我知道这残破的身体在这种环境下撑不了多久,或许,撑不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霍然起身,高声喊道:“刘爱卿,进来。”

一位身着官服,五十开外的男子背着药箱低头进来。

我收起手腕:“陛下勿需如此,劳烦到太医,玲珑可受不起。”

刘太医来到我身边,我却不肯伸出手,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晋王。

晋王一把捉住我的手腕塞到太医手中。我浑身并无多余的力气反抗,只得由他。

左右手分别号脉后,刘太医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出了门去。

我瞧他神色凝重,淡淡一笑:“太医说我还有多久好活?”

他愤愤道:“你就这么想死?”

我不答。

“你可知道,自崟月撕毁协议对吾国宣战之后,有多少折子是要求朕把你斩首示众以振军威的?”他叹了一声,似是委屈,“你要知道,朕才刚登基,为了你就得罪了朝中近一半的大臣,顶的是多大的压力?”

我依然不答。

他放软了声音:“玲珑,朕,我……不想你死。”

我这才抬眼看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面露喜色,蹲下来,也不顾我身上肮脏,一把将我搂入怀中。

“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

作为皇帝,他已把姿态放的无限低了。可如今我这样一个废人,活着只是害人害己。铭远他们一定会想着要来救我,万一搭救不成反赔上了他们的性命也并非不可能。而我身中蛊毒,任何沾我身的人都会不得好死,我与承琪虽常有口舌之争,但他待我总算不错,我又怎能害他。

“承琪,”我凝视着前方,“还是……让我死吧。”

他猛地推开我,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死,在这七天中我不知想了多少回,却每每下不了决心。

自杀,真的不容易。

如果他能成全我,自然是最好不过。

与闻人翼话别之时,我还未曾想过,但当我在邱铭远面前关上那道朱漆雕栏门时,我明白,他也明白,所以才不愿放手,因为那一放,也许就是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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