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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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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加上他的名的两个首字母,久而久之,大家干脆叫他A·J了。可是,我不知道这位A·J
是怎样弄到一张歌剧院盛大演出会的池座票的。他把这张票寄给我父亲了。因为贝玛要演出
《费德尔》①中的一幕(从我第一次对她的演出感到失望以来,再没有看过她演戏),我外
祖母让我父亲把这张票给我了。
  ①法国十七世纪著名剧作家拉辛(1639—1699)的名著。

  说实话,这次能不能去听贝玛演戏对我倒无所谓,可是几年前,她曾使我神魂颠倒,如
醉如痴。当我看到我从前迷恋的,甚至比健康和休息还要珍视的东西,现在却引不起我的兴
趣时,我也有怅然若失之感。我何尝不想离得近一些去静观我的想象力朦胧地看到的、被分
割成一片一片的宝贵的现实呢?而且这种热情不减当年。但是现在,我的想象力不再把它们
置于一个名伶念台词的技巧之中了。自从我到埃尔斯蒂尔家去过几次后,我从前对贝玛的朗
诵技巧,对他的悲剧艺术的迷信,已转移到某些地毯和现代画上了。既然我的信念,我的愿
望不再能使我对贝玛的朗诵和姿态保持永恒的崇拜,它们在我心中的“映象”也就渐渐萎谢
了,正如古埃及死人的“映象”①,必须不断地为它提供食粮,才能维持它的存在。这一艺
术如今变得稀薄如纸,一撕就破,已经失去了内在的生命力。
  ①古埃及人认为,人死后会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映象留在尸体附近;人们给它供
奉祭品以维持其生存。

  我利用我父亲收到的那张票,登上了歌剧院的大楼梯。我瞧见前面有个人,开始我把他
当成德·夏吕斯先生,他的背影看上去很象德·夏吕斯先生。当他回头向剧场的一个职员打
听什么事情时,我发现我弄错了。但是,我根据这个陌生人的衣着以及他同男检票员和女引
座员——他们没有马上答腔——讲话的姿态,毫不犹豫地把他归入德·夏吕斯先生那个阶层
中。因为尽管各人有各人的特征,可是在那个时代,在富有的、服饰华丽的爵爷和富有的、
服饰华丽的金融家或大工业家之间,总存有非常明显的差别。金融家或工业家对下级讲话口
气傲慢,不容置辩,并以为这就是他的潇洒风度。可这们爵爷却笑容可掬,和蔼可亲,露出
谦逊而耐心的神态,装成一名普通的观众,并把这看成是他良好教养的一个特征。当一个银
行家的阔少爷此刻走进剧院,看见这位爵爷满脸微笑中透着善良,掩盖了他那个特定的阶层
在他身上划下的不可逾越的界线,要不是他发现他的相貌和最近报上刊登的现在正在巴黎逗
留的奥地利皇侄萨克森亲王肖像十分相象,真会把他当作一个出身寒微的平民。我知道他是
盖尔芒特家的挚友。当我走到检票员身边时,听见萨克森亲王(或者是假定的那位亲王)笑
吟吟地说:“我不知道是几号包厢,我表姐跟我说,我一打听就会知道的。”
  也许他就是萨克森亲王。当他在说“我表姐跟我说,我一打听就会知道的”这句话时,
他的眼睛通过想象而看见的也许就是德·盖尔芒特夫人(她要是真在,我就能一睹她在她堂
弟媳的楼下包厢里的生活片断了,她的生活总是令我难以想象)。因此,这个与众不同的微
笑的眼神,这些极其普通的言语,用可能有的幸福和靠不住的声誉这两根触须,交替地抚摩
着我的心,它们带给我的温情远非一个抽象的梦幻所能比拟。至少,他向检票员讲这句话的
时候,把一条可能通往一个新世界的道路,连接到我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平凡的夜晚上来了。
检票员说了句“楼下包厢”,并用手指了指走廊,他便走了进去。走廊潮湿异常,墙壁裂缝
累累,仿佛通往海底岩洞,通往神奇的海洋仙女的王国。我前面只有一个渐渐远去的穿晚礼
服的先生,可是,我不停地在想,他是萨克森亲王,他要去看望盖尔芒特公爵夫人。这个念
头就象一个不灵便的反射镜,围绕着他转动,却不能把光线正确无误地投射到他身上。虽然
他孤身一人,但是这个和他毫无关系的、摸不到的、无边无际的、象投影那样不连贯地跳动
着的念头,仿佛走在他的前头,在给他引路,它象雅典娜女神①,寸步不离她的希腊士兵,
而别人却看不见她。
  ①雅典娜为希腊神话中的智慧女神;是古希腊雅典城的保护神。

  我来到座位上,一面竭力回忆《费德尔》剧中的一句诗,可我记不确切了。按照我背出
来的这句诗看,它的音步数跟规定的数目不一样,但是因为我不想去数音节,所以我认为要
衡量它的平衡是否失调,要衡量它是否是一句古典诗,这之间并不存在任何共同的标准。它
显得那样冗长,哪怕去掉六个甚至更多的音节,以改成一句十二音节的诗,我都不会感到吃
惊。但我蓦地回忆起这句诗来了,骤然间,一个不通人性世界的那些难以铲平的凸凹不平,
竟魔术般地烟消云散了,诗句的音节顿时符合十二音节诗的韵律,多余的音节犹如一浮出水
面就破的气泡,轻松而灵巧地消失了。我白费了半天脑筋,其实它才多出一个音步。
  池座的一些票是在剧院售票处零售的,卖给假充高雅的人或好奇的人,他们想尽情观望
那些他们平时没有机会从近处看到的人。的确,在这里,他们可以公开观察这些人的通常是
隐秘的社会生活的真实面,因为帕尔马公主把二楼、楼下以及楼厅的各个包厢全都分给了她
的朋友,剧场仿佛成了沙龙,每个人随意离开座位,到这个或那个女友身边去坐一坐。
  我周围尽是些庸俗之辈,他们并不认识预订戏票的观众,却想表明自己认出了他们,便
大声喊着他们的姓名。他们还说,这些预订戏票的人来这里犹如进了他们的沙龙,言下之
意,他们是不会专心看戏的。可是恰恰相反。一个有才气的大学生,为了听拉贝玛演唱而买
了张池座票,一心想的是不要弄脏他的手套,不要妨碍别人,同机遇赐与他的邻座搞好关
系,不时微笑着追踪一个稍纵即逝的目光,不礼貌地避开一个相遇的目光,一个熟人的目
光,当他在剧场里发现这个熟人时,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但还是决定去同她打个招呼,
他还来不及走近她身边,就听得三下铃响,就好象希伯来人在红海中逃跑①那样,从男女观
众组成的两股汹涌澎湃的浪峰中间逃跑了,他要他们站起身,他踏破了她们的裙子,踩脏了
他们的半统靴,这说明他是专心要看戏的。恰恰相反,唯有上流社会的人才会有闲情逸致看
戏(当然还得有才智才能看懂戏),因为他们坐在楼厅栏杆后的包厢中,就象坐在悬空的揭
掉了隔板的小沙龙里,或者象在供应牛奶和铁线蕨糖浆浓茶的小咖啡馆里一样,不会被这座
那不勒斯风格建筑物的金框镜子和红椅子吓坏,——因为他们满不在乎地把一只手放在支撑
这个歌剧艺术殿堂的镀金柱子上,——因为他们对两个张开双臂的雕像把棕榈和桂花献给他
们的包厢这种过分的荣誉并不感到受之有愧。
  ①据《圣经》记载,希伯来人在摩西率领下逃离埃及。行至红海,发现埃及法老带
人追踪而至。上帝使出强烈东风;刮开海水,出现一条旱道,希伯来人就从这条旱道上过了
海。埃及人追至海中,海水合拢,把他们全部吞噬掉。

  起初周围只是一片昏暗。突然,人们的目光遇到从黑暗中发出的磷火似的光线,那是一
位知名人物的眼睛发出的闪光,犹如一块看不见的宝石;人们看见奥马尔公爵弯着身子的侧
影,就象清晰地呈现在黑底徽章上的亨利四世的头像。一个隐蔽在黑暗中的贵妇人大声地在
跟他说话:“请亲王殿下允许我给您脱大衣。”可是亲王却回答说:“不敢当,怎么好劳驾
呢,德·昂布勒萨克夫人。”尽管亲王委婉拒绝,她还是坚持给他脱下了大衣,而她也因得
到这份殊荣而受到众人艳羡。
  但是,在其他包厢内,那些坐在这些昏暗的神龛中的白衣女神,全都靠在内壁上隐蔽起
来了,谁也看不见她们。然而,随着演出的进行,她们那模糊的人影从容不迫地,一个接一
个地从铺满了她们影子的深暗中浮现出来,向着亮光升起,露出半裸的躯体,停留在包厢那
垂直的边界和半明半暗的海面上。她们的脸光辉灿烂,羽毛扇在她们面前搧出滚滚波涛,轻
盈,欢快,泡沫四溅;她们的头发绛红色中闪着珠光宝气,似随海潮波动。接着,池座开始
显现。这是凡人的所在地,和那昏暗而透明的海上王国永远隔离,海洋女神明澈的双眸反射
的光焰散布在平展的海面上,为这个王国确立了边界。海岸上的活动椅子,池座中的奇形怪
状,根据透视法的唯一法则和不同的入射角映入她们的眼帘,正如对于外部世界的两个部
分,即对于矿物,对于同我们毫无交往的人,我们并不屑朝他们微笑或看他们一眼,因为我
们深知,他们根本没有和我们一样的灵魂。相反,在海上王国的疆域内,容光焕发的海洋的
女儿不时地回头,冲着吊在曲折边界上的蓄着胡须的半人半鱼神,或朝着一个一半是人的海
神嫣然微笑。这个半人半神,头盖象一块光溜溜的鹅卵石,上面沾着一根被海潮卷来的柔滑
的海藻,眼睛宛若大水晶石做成的圆盘。她们向他们俯下身子,给他们递送糖果。有时,海
潮让出一条干道,迎来一位仙女,她姗姗来迟,面带笑容和羞色,似一朵怒放的鲜花,刚刚
浮出黑暗。一幕剧演完了,被凡间悦耳喧哗声吸引到海面的众仙女此刻不再希望听到这些声
音了,一起潜入海底,消失在茫茫黑暗中。这些好奇的女神是为了稍微看一看凡人的作品才
出现在她们隐蔽所的门口的,而凡人却无法走近。在所有这些隐蔽所中最负盛名的是盖尔芒
特亲王夫人名下的正厅包厢,那块半明半暗的大礁岩。
  盖尔芒特亲王夫人俨然是一位伟大的仙女,从远处主持众仙女的娱乐活动。她故意退缩
在后,坐在侧面的长沙发椅上,鲜红夺目的长沙发犹如露出海面的红珊瑚岩礁。旁边有一道
巨大的玻璃反光,大概是一面镜子,好似一束光线射在晶莹夺目的水面上形成的切面,垂
直,暗淡,流动。一朵硕大的白花,毛绒绒的象翅膀,从亲王夫人的额头沿着脸颊的一边垂
下,似羽毛,似花冠,又似海花,妖艳,轻柔,生机勃勃,情意绵绵,随脸颊的曲线波动,
遮住了半个脸蛋,象一枚肉色的翠鸟蛋,藏在柔软的窝里。亲王夫人头上的发网直垂眉际,
继而又在下面的喉部复现,是用南半球的一些海洋上捕捉到的白贝壳做成的,点缀着一颗颗
珍珠,犹如一件刚刚浮出波涛的海上镶嵌画,不时地沉入黑暗中。即使在黑暗中,亲王夫人
那双晶莹闪光的眸子仍然表明她的存在。她天香国色,美貌绝伦,尽管在半明半暗中的少女
一个个花容月貌,秀色可餐,却难以同她媲美争辉。她的美不单单表现在她的肉体上,即她
的颈背、肩膀、胳膊和腰部。她那妙不可言、引人入胜的身段线条是无数看不见的线条的准
确和必然的出发点,这些看不见的线条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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