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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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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方式欺骗其他广州籍的同乡,说表叔梁再堂委托他筹办“同乡会”,居然也纠集了三、五十个人。

恰在此时,塘西地区又增加了几间赌馆,对梁再堂的“旺发”构成了威协,彭昆在他面前一番吹嘘,说手下有五、六十人,随时可拉出来打架,一次有人来“旺发”,彭昆果然叫了一帮人将对方的气势压了下去。从此梁再堂不再小觑彭昆,准许他自由出入梁府。彭昆更加神气,提出让梁再堂出任同乡会会长,梁再堂出于自身利益的需要一口答应,并慷慨地用梁府做为“会总部”。

陈余祥一行来到梁府,此时彭昆将正在厅里对梁再堂及同乡鼓舌摇唇,说这是东莞人蓄谋已久的大阴谋,其用意不是针对他彭昆,而是向整个广州的在港同胞挑战,广州人想要不让人欺侮,这次一定要齐心协力打出威风来,否则日后任何一个小地方的人都敢蔑视广州同胞。

彭昆的话很具鼓动性,连梁再堂都认为这一次不能轻易让步,广州同乡会连东莞仔都怕,往后有人来“旺发”撒野怎么办?说到此处,外面的狼狗汪汪大叫,接着门铃响起,梁再堂起身:“大家静一静,我出去看看。”

按门铃的是陈余祥和阿威,他们站在铁门外,四周是铁栅栏,栏内是梁府深院大宅,仅从外观气派就可看出这户家人的富有。

大狼狗足有小牛大,脖子上挂着一串铃铛,跃起吠叫摇得叮铛响。

按了一阵,仍无动静,陈余祥忍不住叫道:“这里是梁再堂先生家吗?”传来了脚步声:“我就是,谁找我?”门口处,探出一位六十岁上下年纪的男人头,他身着印花黑绸马褂,园脸,不大的眼睛下吊着很大的眼袋,没有胡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角色。

陈余祥放心了,知道苏氏兄弟没有说谎,于是心平气和对老人说:“没什么,我的一位表妹被人押在贵府,我来接她回家去。”

梁再堂喝住狼狗,对陈余祥说:“你等一等,有人和你说,这事与我无关。”

梁再堂进去不久,突然大门内灯光四射,原来里面还有一个四合天井,一伙持刀执杖的人在天井中一字儿排开。

彭昆抱着胸:“先通报姓名,好认识一下。”

“大丈夫坐下改名、行不改姓,陈余祥就是我,身边这位是我的族弟陈百威。”

彭昆:“陈余祥,我等你多时了,香珠在我手里,不过不能白让你带走!”陈余祥:“爽快点,有什么条件请讲!”

彭昆:“好,我就不客气了,我的条件不太苛刻,只要两位留在这里就放人!”

陈余祥:“此话当真?!”

彭昆:“大爷我从不食言!”

陈余祥转对何南:“南叔、贵叔,你俩领香珠回去,我和阿威就留在这里。”

南叔:“祥仔,他们很凶的,你——”

陈余祥:“不怕,麻烦是我们惹的,不能连累你们。”转身对彭昆“开门吧!”

彭昆道:“不行!你得把身上的凶器全部卸下,我没那么笨!”

陈余祥把菜刀从铁棚栏扔了进去,陈百威也解下了砍刀。

“怎么样,现在行了吧?放心,你们那么多人,两个。”

有人过来开门,陈百威小声提醒:“祥哥,小心有变。”

陈余祥点头,大门开了,彭昆喝道:“别进来,举起双手,搜了身再说!”阿祥、阿威俩人此刻救香珠心切,果然举起双手,任人搜身。搜毕,在天井隔开距离对峙。

彭昆没想到两位如此大胆,刚才他已经策划好了,待两位进来趁机关了大门,乱棍劈打,抽去腿筋,让他们永远站不起来!至于香珠,肯定是不会放的,这辈子玩的女人无数,却从未开过苞,凭感觉香珠是绝对的黄花处女……各位手中执棍,看彭昆的眼色行事,陈余祥从细微的变化里闻出了一股火药味,原打算只要救出香珠,自己吃点皮肉苦平息此事算了,现在看来这想法是错误的,对方的念头很难猜测……

陈余祥双手抱拳:“各位兄弟,东莞、广州相去不远,且同饮珠江水,来到这米字旗翻卷的殖民地就是同乡。昨天上午是我两兄弟出手太重,现在陪个不是,昆哥若是还不肯依,我和威仔愿意以皮肉抵债,只求不要为难香珠姑娘。”

彭昆一声奸笑:“好,弟兄们,上,把这两个东莞仔的腿筋抽出来!”陈余祥见彭昆已动杀机,正要动手,旁边陈百威早冲过去锁住彭昆的喉咙喝道:“谁敢乱动,我扼死他!”

陈余祥叫声:“好样的”,同时也挟持了梁再堂。

彭昆万没料到两位还有这一招,用发颤的声音叫道:“弟、弟兄们千万莫乱乱来……陈先生,有话好说。”

陈百威道:“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快把香珠放出来!”

彭昆道:“快,快放香珠!”

很快,香珠被人带了出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陈余祥:“阿祥——”

“你爹在外头等你,不要管我。南叔,你们走,这边有我。”何南接走了香珠。陈余祥对梁再堂说:“梁先生,委屈你了,我得等他们离开了水坑口才能放你。”

彭昆以为陈余祥虚怯,叫道:“姓陈的,还不放我,当心饶不了你!”

陈百威加了一下臂力,彭昆痛得啮牙咧嘴。

陈余祥息事宁人道:“阿威,不要这样,我们替南叔想想。”

梁再堂附和道:“是呀,不要为难阿昆。阿南有老婆孩子,还有房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彭昆又嚣张了:“姓陈的,今天你整我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你会裁到我的手里,除非你们不想在香港呆下去!”

陈百威偏是不信邪,又是一阵拳脚。彭昆惨叫,惨叫声惊动屋内的狼狗,它挤开门抖动着脖子上的金属铃铛溜了出来,它自己的主人被挟持,啮牙咧嘴向陈余祥扑来。

陈余祥急忙躲过,抓住梁再堂的身体给自己当盾牌……天井里一时大乱,彭昆看出陈家兄弟没有置他死地之意,更狂了,叫喊着要同乡下手,混乱中陈百威背上挨了几棍。陈百威火起,向彭昆脸颊左右开弓。不过十几拳,彭昆便口吐鲜血,声音沙哑了。

这边,陈余祥用梁再堂做盾牌,几个回合,狗咬不着,兽性大发,竟不认主人,从梁再堂的身上撕下血淋淋的一块肉来……陈氏两兄弟情知不妙,不敢恋战,边打边靠近大门,但门早已锁上,只有铁棚栏尚可攀爬,栅栏尖端都是利箭般的倒钩,此时逃命要紧,也顾不得太多了。

陈余祥让陈百威先逃,自己挟持梁再堂挥舞木棍压后掩护。

陈百威越过棚栏。陈余祥一脚踢开梁再堂,爬上铁栅栏,背部挨着雨点般棍棒,向外翻越时大腿又被倒钩划……

梁宅内很乱,有的说梁先生死了,有的说阿昆没气了……陈百威见余祥伤得不轻,又听得里头有人叫喊开门捉人偿命,慌忙把铁门反锁了,总算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陈百威架着陈余祥仓惶逃奔,转了几道街口,估计已逃离了危险才找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坐下,借着街灯,陈百威发现陈余祥的左腿被倒钩划了几道半寸深、半尺长的伤口,血正汩汩流……陈余祥脱下上衣,把大腿缠了几圈,才止血。陈百威说道:“祥哥,伤得这么严重,会有危险的,我背你找家诊所疗伤。”

陈余祥摇头:“不要管我,你马上回去通知南叔、文贵快逃,说这里他们出人命了。”

陈百威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急了:“那,那你怎么办?”

陈余祥摇头:“我会没事的,先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了体力再慢慢跟上来,能赶上一起逃命最好,追不上以后每月的初一我都去湾仔码头等你,直到我们见面。”

陈百威点点头,泪流满面。

陈余祥道:“我们时运不济,一出门就遇上麻烦,这还在其次,连累了南叔、文贵两家,我的良心不安……”陈百威不敢久留:“祥哥保重。”说完转身消失在街灯照不见的黑暗里……陈余祥目送陈百威离去,因失血过多,浑身无力,双眼发黑,本想斜躺着休息片刻,无奈蚊子闻着了血腥纷纷飞来,紧接着,街那边又传来了打杀的呐喊声。

陈余祥洗耳细听,果然是广州同乡会的人在追赶他们。

他们打着灯笼,正向陈余祥所处的这条巷涌来,灯笼上书写的“梁”字清晰可辨。陈余祥不敢久留,正想着去路,前面已没了去处。

陈余祥所处的位置是别人的厕所,见喊叫声渐近,只好硬着头皮躲了进去,不再在乎臭味。

大约七、八个广州仔执着灯笼笔直走过去,陈余祥这才松了口气,思考如何脱危,没想到后面又来了一群,紧接着,先过去的那一群又折了回来。

有人问话:“怎么,不过去找?”

折回的人答:“他妈的,是条死胡同。”

陈余祥大气不敢出,庆幸自己还算冷静,否则现在已经束手就擒。

陈余祥盼望着他们早早离去,突然有人叫道:“弟兄们,快来看,这里有血迹!”

众广州仔探过头,果见一路血迹,沿着路线,终于在陈余祥坐过的地点发现了一滩血迹:“好哇,就在这附近!”

现在不再存有饶幸心了,陈余祥寻找木棍、砖块什么的,转念又想:我伤得这么重斗不过他们,倘是平时兴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正想着时,见厕所的另一头搭在一堵围墙上,顶上是坚硬的水泥瓦,奋力一撑,随着外头广州仔的惊叫,陈余祥已落脚在了隔壁的小巷。

逃!心中只有这个念头,陈余祥一腐一拐地转过几条巷,后面的喊声犹在耳伴,突然横刺地冲出一个人来将他搂住:“哇,我总算找到你了。”

陈余祥差点魂飞魄散,听出是女人的声音,定了定神。女人道:“亲爱的,我等了大半夜都没生意,今儿总算有你上门。”

陈余祥很快明白,这是位夜晚接客的下等妓女,如今逃命要紧,先进屋再说:“小姐,家在哪?快领我去!”

妓女喜道:“我就知道今晚会走桃花运的,你我真是有缘,亲爱的,你是几年没见女人了吧?看把你急的!”

陈余祥不敢多说,推着妓女就走。

妓女领着他七转八拐来到一栋简陋的平房前驻足,然后慢悠悠地掏钥匙。

陈余祥已听到“得得”的脚步声,十分焦急:“小姐,快一点好不好?求求你!”

妓女“扑吃”一笑,干脆站立了不开门:“我敢打赌你一定一辈子没碰过女人,好罢,我们先谈价!”说完,双手一抱,摇晃着全身……陈余祥哀求:“姑奶奶,求你开门,有人追杀我,那喊叫声正是冲我来的!”妓女果然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失声哭道:“什么,你不是来做我生意的?”

陈余祥:“小姐,我今晚包了你,这样行吧?哪怕一次不干我也照价给钱!”

妓女破啼为笑:“我瞧你就是个情种,最懂得怜香惜玉,既然包了我,我定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这是我的本行工作,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陈余祥:“你有完没完?是不是存心让我给人打死?”

妓女猛醒过来:“啊,我差点忘了有人追杀你,这就开门!”

灯笼的光辉已照射到这边来了,妓女总算开了锁,陈余祥惊恐万分地躲了进去,听任命运对他的裁决……外面是苏小枫的声音:“小姐,看到有人从这里经过吗,一个男的。”

妓女:“我一直就在这里等客人上门,亲爱的,好容易等来了你,便宜点,两块银洋上床,来呀,嗯。”

苏小枫提起灯笼一照,妓女故意啮牙咧嘴:“先生,我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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