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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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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贵笑道:“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你的房子,梁再堂是有身份之人,死了自然要热热闹闹办丧事,这房子替他买棺木都不够。”

南叔道:“说得有道理。阿贵我们如何逃,逃到哪里去?”

陈百威道:“时间来不及了,祥哥的意思是不管去哪里,要我们先逃命再说。”

未及商议好具体方案,外面狗叫声骤起,南叔拉着香珠率先夺门而出,发现小巷西头已有好几个灯笼。文贵、陈百威随后出来,剩下南婶在房里收拾细软。

南叔急得跺脚:“老婆,你有完没完!”

不远处的灯笼上现出“梁”字,南叔返回屋将妻子硬拽出门,沿小巷追上队伍。这时候苏小飞已率众闯入何南家。众人捏了一把汗。走出危险区,南婶中途把装着贵重物件的包袱交给香珠:“拿着,妈去拉泡尿。”说着提着裤头钻入近处一间厕所。

这时大家也感到累了,停下来休息。

文贵道:“陈先生,你们为何把人打死呢?”

陈百威说:“我没想到对方不会武功,比玻璃还脆,不禁打。”

文贵上下打量陈百威:“你们会武功?”

何南道:“当然啦,我们家乡自古崇尚武术,男孩子从小练武,就我没出息,家里就我一根独苗,怕练武惹事,不让学,也好,省了麻烦。”

文贵点头说:“武功这玩意要么不练,半桶水是没用的。”

何南道:“祥仔、威仔是很厉害的啦,同乡会几十个人也奈何不得。”

文贵拍着手道:“很好,在香港只要武功好就不用发愁。阿南,你不是愁没地方去么?这就有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合租一栋房子,阿祥、阿威去桃花园妓寨做保缥,由他俩养我们。阿威你说对不对?为了你们,我可是无家可归哟。”

陈百威点点头。

何南不悦道:“阿贵,你这话就不对劲了,你的家是租的,老婆呢,也只是半路认识搭窝的寡妇,这一走,你什么也没丢,现在嚷着吃亏要人养,你专会占便宜。”

文贵尴尬地冲陈百威笑了笑。

何南道:“威仔,祥仔的伤重不重?是怎么弄伤的?”

陈百威道:“伤势很重,是铁栅栏划的,不过祥哥会没事的,他在广州见过大世面。”

何南道:“我们这一走就失散了,你们分手时说好怎么联系没有?”

陈百威点头:“祥哥说万一失散,每月初一去湾仔码头相会。”文贵掐着指头:“也没几天了。你们会想办法,我还以为就我文贵聪明。”

香珠见母亲去了很久没出来,跑去叫了几声,没人应,急了:“爹,妈不见了。”

南叔连忙起身:“不好了,老婆子舍不得家里值钱的东西又回去了。文贵、威仔,你们把阿珠带走,我去看看。我们明天在春园街市场见,万一回不来,就不要等了。”

陈百威觉得这是在香珠面前表现的最好机会,拦住何南:“南叔你年纪大,又不会武功,你和文贵叔领香珠离开这里,明天上午我一定去春园街市场找你们。”文贵表示赞同,末了还叮嘱:“阿威,如果我女人问起我,别说我在这里。”

陈百威沿旧路往回走,但房屋太密,记不清方向,迷路了。心里十分焦急,后悔在香珠面前夸下海口。

天上无月,星星在灰蒙蒙的夜空中时隐时现。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走出住宅区,再重新寻找路口,这样就要担误时间。果然,当陈百威走出住宅区,才发现返回中因转错了弯把方向弄反了。

南叔家已寂静无声,显然,已错过了搭救南婶的时候,点上灯,屋内东西一片狼籍,太师椅、八仙桌被砸烂,墙上东一个洞、西一个孔,顶上的瓦也戳下不少,各种棉被、衣物扔得满屋都是。

从何南家出来,陈百威听得隔屋有“嘤嘤”的女人哭声,便知是文贵的“老婆”,他决定过隔壁问问情况。

文贵家也被砸了,女人正趴在桌上哭,见陈百威来了,便缠着领她去找文贵。

女人名叫黄丑莲,马脸、黑皮肤,自小被父母送给妓院,妓院嫌丑不愿要,在湾仔码头一带贩卖瓜子为生,后来先后找了三个码头搬运工丈夫,头一个为争地盘与人打架死了,第二个也因为无意中抢了另一伙人的生意被推下海淹死了……第三位是牛高马大的搬运工钟盛富,同居一段时间钟盛富听说她克死了两个丈夫,吓得躲在工地上不敢回家。钟盛富在一次扛三百斤重的货物时闪了腰差点掉下海,于是更相信黄丑莲命带“八败”,是“克夫”的扫帚星,决心甩掉。一天,专靠吃嘴皮饭的文贵来码头设局骗钱,钟盛富知道文贵一肚子诡计,于是讨教于他。文贵喜出望外,要钟盛富给他二十大洋,说他命比钢硬,不怕克,愿娶黄丑莲为妻,钟盛富当下给他二十块大洋,并立下字据,保证从此黄丑莲归文贵。文贵得了钱,暂时有吃有玩,在筲箕湾租了房子,和黄丑莲同居起来。黄丑莲乃命苦之人,吃苦耐劳,白天到处拾破铜烂铁维持日常开销,指望能和文贵做长久夫妻。但文贵根本没有和黄丑莲长久过日子的打算,如今有机会当然一脚蹬开。

陈百威因为文贵有吩咐,不敢向黄丑莲说出文贵去处,只说:“我们失手打死的人,贵叔也要吃官司,你好生在这里呆着,等没事了贵叔一定会来找你。”

黄丑莲摇头:“我知道文贵不会回来,男人没有一个不嫌我丑,你不要哄我了。只是想到当初他花言巧语哄我,心就不甘,想当着面和他说几句话。”

黄丑莲止住哭,随后告诉陈百威,他们离去后,一伙人就冲入何南家,又逼着黄丑莲要人,黄丑莲言明她和文贵的关系同乡会才放手。没多久,南婶返回来了,被抓住拷问。

黄丑莲说:“拷问到最后没有结果就把南婶装进一个麻袋里带走了,如果你早来二十分钟,刚好还可以碰上。”

陈百威离开黄丑莲返回水坑口,先去彭昆租房寻找,又去梁府,都没有动静。

由于来港时在船上没睡好觉,倦意上来,陈百威在皇后大道找了一个桥洞睡觉,也不管蚊子了,养足精神明天要去春园街市场找人。

再说何南一行人走出筲箕湾,文贵便提议找熟人借宿。

何南是个厚道人,熟人虽不少,但不忍心深更半夜去打搅人家,搔首道:“俗话说,宁愿三岁死娘,不愿三更离床,这时候叫醒别人,比要命还残忍。我们还是找个干净地方休息一下算了。”

文贵撇着嘴说:“我可吃不了这份苦,露天过夜,不给蚊子吃了才怪,要不跟我走,这附近我有熟人。”

文贵的熟人在湾仔码头。夜晚的海风很大,带着凉意,何南父女随着文贵在简陋的工棚里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一栋木板钉成的工棚前停步。文贵拼命敲着门并大声叫喊:“阿富,起来,起来!!”

叫了十几声还是没有回应,这时隔壁有人骂道:“叫你个头,烦死了,给我滚!”

文贵像抓着了救命草:“我是阿富的朋友,老弟,别烦躁!”

“你是阿富的朋友,也不要影响我休息。”

又有人提醒道:“好了好了,棚子那么简陋,伸手进去拨一下闩门就开了。”

文贵一弄,果然开了门。文贵走进去,摸黑拈了一条大汉的耳朵:“阿富,你死了是不是?!”

这大汉猛地坐起,喝道:“谁?吃多了哇?”

文贵干咳一声:“别嚷,是我,快把灯点了,这鬼地方比棺村里还黑。”对方听出是文贵的声音,口气缓和了,但仍带着几分不悦,一边打呵欠、一边点灯:“阿贵,深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干吗?”

文贵道:“别急,我等会慢慢跟你说。”

灯亮了,只见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坐在木头搭成的床沿揉眼睛,文贵回头对门外叫道:“阿南、香珠快进来。”

大汉一眼看见如花似玉的香珠,顿时来了精神,附着文贵耳朵:“喂,你做人贩生意了?”

文贵大声道:“贩你个头,人家阿南是我的朋友,这位是他的女儿,也是我的侄女!我警告你别打歪主意!”

大汉搔着头,尴尬地傻笑,样子十分憨厚,一点也不像好色之徒。

文贵指着大汉向何南父女介绍:“他就是钟盛富,我内人的第三个丈夫,可能你们都听黄丑莲说过了,不用多说,已经是熟人了。我这位朋友最大的特强是一次能扛三百五十斤重的货物,全湾仔码头数他力气最大。今后阿南有什么力气活找他准没错。”

钟盛富冲着何南父女傻笑,算是打招呼。

文贵见香珠不自在,认真说:“阿珠不要怕,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这位阿富有色心没色胆,从没对女人非过礼,阿富是不是?”

钟盛富在漂亮女人面前很腼腆,搔着头:“我这里没有吃的,这么晚了,没处买。”

南叔道:“已经吵醒你,怪不好意思的,我们都不饿。”

阿富见他们都有倦意,道:“那就休息吧,我去隔壁找个床搭铺。”说着,猫着腰钻了出去,接着隔壁传来开门声及阿富的吼叫声:“睡进一点,我来客人了!”

文贵关上门,得意地望着南叔:“怎么样,我还行吧?”

南叔:“你行,脸皮很厚。”

文贵:“不多说了,睡觉,你们父女俩睡一头,我睡一头。”身子一沾床,马上呼呼入梦。

南叔望着女儿,香珠道:“爹,你累了,不要管我,进去睡吧,我在外面坐一会就行了。”

南叔摇着头,无奈地钻入帐内睡觉。

香珠一心惦念着母亲,毫无睡意,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从没离开过一晚。想着如果母亲有个三长两短,真不知如何是好,又想着阿威武功高超,或许可以救出母亲……这时她恨自己是女儿,按家族规矩,女孩不能练武功,要不自己可以去救母亲……小时候,每天早晚,村里的男孩子都排在祠堂门口麻石铺成的演武场上由族里请来的武师教练,一招一式,一个个虎虎生威,香珠远远望着,羡慕死了。

香珠家姓何,跟陈姓是世交,因人丁不旺,所以没有祠堂,寄住在陈家,村里人都不把他们当外人看待。

香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待醒来,天已大亮,身上多披了一件衣,认得是父亲的上衣。

一会钟盛富从隔壁过来,看上去似乎没睡醒。

钟盛富是一个鲁莽汉子,出生在九龙天星码头,祖籍清远,那里是个穷地方,出得最多的是挑夫和苦力,钟盛富秉承了祖上的血统,自小力大无穷,吃糙米烂菜也长成了五大三粗的身体,只是头脑少根弦,为人正直仗义,很容易被人利用,在天星码头扛货的时候帮助朋友打架失手打死了人,才逃到湾仔码头来谋生。

凭着自己一身牛力,钟盛富不信什么武功,认为只要力气大,走遍天下都不怕,其间逢过不少所谓的武林高手,据他自己说,除了有一次被人打倒在地上,很少吃惊亏。

码头工人的生活很艰苦,一早起床在工棚外用砖块架锅烧饭,干活的时候一个个光着膀子,几百斤的货压在背上,像背着一座沉重的大山,令人不忍卒睹。

钟盛富站在棚外用砍刀劈着破旧的箱板生火做饭。太阳在天上照,灶火在下面烤,蒸得他的背梁和胸堂冒汗不止,汗珠映着阳光、火光,整个身子像一只油汪汪的烤鹅……钟盛富做了一大锅饭,足有五、六斤米,码头工人一顿能吃两三斤米饭。今天,他特意割了肉、沽了酒。

吃饭时,文贵才醒来,眨巴着腥松的眼睛,钟盛富在门口拉住他:“喂,我昨天忘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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