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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新注聊斋志异-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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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轻薄人相待之礼'35',止宜从父命,另醮而去。固久受袁家采币,妾千思万思而不忍也。卜吉已在今夕'36',父又无颜反壁'37',妾亲携而置之矣。适出门,父走送日:”痴婢!不听吾言,后受薛家凌虐,纵死亦勿归也!‘“昆生感其义,为之流涕。家人皆喜,奔告翁媪。媪闻之,不待往朝,奔入子舍,执手呜泣。

由此昆生亦老成,不作恶谑'38',于是情好益笃。十娘曰:“妾向以君儇薄,未必遂能相白首'39',故不欲留孽根子人世'40';今已靡他'41',妾将生子。”居无何,神翁神媪着朱袍,降临其家。次日,十娘临蓐,一举两男,由此往来无间。居民或犯神怒,辄先求昆生;乃使妇女辈盛妆人闺,朝拜十娘,十娘笑则解。薛氏苗裔甚繁'42',人名之“薛蛙子家”。近人不敢呼,远人则呼之。

据《聊斋志异》手稿本

“注释”

'1' 江汉之间:长江、汉水之间,指湖北地区。

'2' 事:侍奉、崇奉。虔:虔诚。

'3' 祠,指蛙神词。

'4' 牲:祭祀用的家畜。禳祷:祭祀祷告,祈求消灾。

'5' 楚:古焚国最初都城在今湖北省境;这里泛指湖北地区。

'6' 下嫁:公主出嫁称“丁嫁”;这里指蛙神的女儿嫁于凡人。

'7' 近禁裔(luán 峦),染指独占之物。《晋书。谢混传》:晋元帝渡江,在建业时,公私财用不足,每得一,视为珍膳;项上一裔尤美,部下不敢自吃,留下献帝,时呼为“禁脔”。因以“禁脔”喻独占之物。后来晋孝武帝欲以晋陵公主尚谢混,而袁崧又欲以女妻谢混。王恂曰“卿莫近禁脔。”

盖以禁脔喻谢混已为帝婿,他人不得以女妻之。脔,块肉。

'8' 反其仪:退还订婚财礼。

'9' 苦邀移趾,苦苦要求他前往。移趾,请人走动的敬辞。

'10'百年事,指婚姻大事。

'11'止主其半:只能当一半家。主,作主。

'12'授之词:教他推托之词。

'13'谢,婉言推辞。

'14'必见:谓灵验必现。见,问“现”。

'15'藩溷(h ùn 混):厕所。

'16'谦驯,谦和温顺。

'17'敛抑之:收敛、克制自己的行为。

'18'田增栗:贾(g ǔ古)益价:种田增产,经商增利。益,增。

'19'“鸮(xiāo 消)鸟生翼”二句:比喻忘恩负义,以怨报德。鸮鸟,猫头鹰,旧传幼鸟羽翼长成,啄食母鸟眼睛而去,因以之喻恶人。

'20'郁冒:铸雪斋抄本作“郁胃”。疑为“郁瞀”,犹言郁闷。

'21'词义;指祝告的话语和情意。

'22'女红:也作“女功”,旧指妇女所作的针线活。

'23'朝侍食,暮问寝:犹言“昏定晨省”。这是旧时子妇侍奉翁姑的日常礼节。侍食,陪食于尊长。问寝,犹言问安,问尊者起居安否。

'24'道:指“妇道”。

'25'自作苦:犹言亲自辛勤干活。

'26'惭沮:此据铸雪斋抄本,原作“渐沮”。惭愧沮丧。

'27'灾,发生火灾。

'28'略无庭训:毫无家教。庭训,指父教。《论语。季氏》:孔子在庭,其子伯鱼过之,孔子教以学诗、礼。后因称父教为庭训。

'29'盎盂相敲:比喻家庭口角。盎和盂都是盆碗一类的食器。

'30'臣:古时与尊者谈话时的自我卑称。

'31'函:用匣子装着。

'32'垩(è厄)壁涤庭:粉刷墙壁,清扫庭院。垩,粉刷。

'33'鱼轩:以兽皮为饰的车子,古时贵夫人所乘。《左传。闵公二年》:“归夫人鱼轩。”后世也用以代指夫人。

'34'频欲断绝,谓屡次想断绝夫妇恩义。

'35'轻薄人:没有情义的人!指薛生。

'36'卜吉,选定的吉日:指与袁家婚期。

'37'反壁,指退还聘礼。《左传。僖公三年》:晋国重耳出亡,路上有人向他馈赠饭食,并附白壁为礼。重耳“受飨反璧”。后因称退还别人的赠礼为“反壁”。

'38'恶谑,恶作剧。谑,开玩笑。

'39'相白首,白头偕老。

'40'孽根:犹言孽根祸胎。此指儿女。

'41'靡他:无有他心。靡,无。

'42'苗裔:后代子孙。



青蛙神,往往托诸巫以为言。巫能察神嗔喜'1' :告诸信士曰“喜矣”'2' ,福则至:“怒矣”,妇子坐愁叹,有废餐者。流俗然哉?抑神实灵,非尽妄也?

有富贾周某,性吝啬。会居人敛金修关圣祠,贪富皆与有力,独周一毛所不肯拔'3'。久之,工不就,首事者无所为谋'4'。适众赛蛙神'5' ,巫忽言:“周将军仓命小神司募政'6' ,其取簿籍来。”众从之。巫曰:“已捐者,不复强;未捐者,量力自注。”众唯唯敬听,各注已。巫视日,“周某在此否?”

周方混迹其后,惟恐神知,闻之失色,次且而前'7'。巫指籍曰:“注金百。”

周益窘。巫怒曰:“淫债尚酬二百,况好事耶!”盖周私一妇,为夫掩执,以金二百良赎,故讦之也'8'。周益惭惧,不得已,如命注之。既归,告妻。

妻曰:“此巫之诈耳。”巫屡索,卒弗与。一日,方昼寝,忽闻门外如牛喘。

视之,则一巨蛙,室门仅容其身,步履蹇缓,塞两扉而入。既入,转身卧,以阈承颔'9' ,举家尽惊。周曰:“此必讨募金也。”焚香而祝,愿先纳三十,其余以次赍送,蛙不动;请纳五十,身忽一缩,小尺许;又加二十,益缩如斗;请全纳,缩如拳,从容出,人墙罅而去。周急以五十金送监造所,人皆异之,周亦不言其故。

积数日,巫又言,“周某欠金五十,何不催并?”周闻之,惧,又送十金,意将以此完结。一日,夫妇方食,蛙又至,如前状,目作努。少间,登其床,床摇撼欲倾;加嚎干枕而眠,腹隆起如卧牛,四隅皆满。周惧,即完百数与之。验之,仍不少动。半日间,小蛙惭集,次日益多,穴仓登榻,无处不至;大于碗者,升灶啜蝇,糜烂釜中,以致秽不可食;至三日,庭中蠢蠢'10',更无隙处。一家皇骇,不知计之所出。不得已,请教于巫。巫曰:“此必少之也。”遂祝之,益以廿金,首始举;又益之,起一足;直至百金,四足尽起,下床出门,狼犺数步,复返身卧门内。周惧,问巫。巫揣其意,欲周即解囊。周无奈,如数付巫,蛙乃行,数步外,身暴缩,杂众蛙中,不可辨认,纷纷然亦渐散矣。

祠既成,开光祭赛'11',更有所需。巫忽指首事者曰:“某宜出如干数。”

共十五人,止遗二人。众祝曰:“吾等与某某,已同捐过。”巫曰:“我不以贫富为有无,但以汝等所侵渔之数为多寡'12'。 此等金钱,不可自肥,恐有横灾飞祸。念汝等首事勤劳,故代汝消之也。除某某廉正无苟且外'13',即我家巫,我亦不少私之,便令先出,以为众倡。”即奔人家,搜括箱犊。

妻问之,亦不答,尽卷囊蓄而出,告众曰:“某私克银八两,今使倾橐。”

与众衡之,秤得六两余,使人志其欠数。众愕然,不敢置辨,悉如数纳入。

巫过此茫不自知;或告之,大惭,质衣以盈之。惟二人亏其数,事既毕,一人病月余,一人息疗瘇,医药之费,浮于所欠'14',人以为私克之报云。异史氏日:“老蛙司募,无不可与为善之人,其胜刺钉拖索者'15',不既多乎?

地又发监守之盗'16',而消其灾,则其现成猛,正其行慈悲也。“

据《聊斋志异》手稿本

“注释”

'1' 嗔喜:犹言喜怒。嗔,怒。

'2' 信士,佛教称在家信奉佛教的信男为信士。此泛指信奉蛙神者。

'3' 一毛所不肯拔:喻极端吝啬。《孟子。尽心》上,“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4' 首事者,指倡议者或主持者。

'5' 赛:祭。

'6' 周将军仓:即周仓,传说为二国时蜀国关羽的部将,旧时小说、戏曲多演其事。关圣祠中有其塑像,持大刀立于关羽像后。司募政:主持募集建词资金之事。

'7' 次且:同“趑趄”。脚步不稳。

'8' 讦:揭其阴私。

'9' 阈(y ù玉):门槛。

'10'蠢蠢,蠕动、杂乱。此指小蛙密集。

'11'开光祭赛:指对新塑神像首次祭祀。开光,佛家语,佛像塑就后,择日致礼供奉,称“开光”,也称“开眼”或“开眼供养”。

'12'侵渔之数:指侵吞修祠之款项。

'13'苟且:不守礼法。此谓侵渔贪污。

'14'浮于所欠:超出欠数。

'15'刺钉拖索:谓官府酷刑追索通欠。刺,刺剟,以铁刺之。《史记。张耳陈馀列传》:“榜笞数千,刺剟,身无可击者。”钉,钉鍱,用以固定刑具。

'16'发监守之盗:揭露监守自盗者的贪污行为,指揭发巫者等人私克公银。

任秀

任建之,鱼台人'1' ,贩毡裘为业'2'。竭资赴陕。途中逢一人,自言:“申竹亭,宿迂人'3'。”话言投契,盟为弟昆,行止与俱。至陕,任病不起,申善视之。积十余日,疾大渐'4'。谓申曰:“吾家故无恒产,八口衣食,皆恃一人犯霜露'5'。今不幸,殂谢异域。君,我手足也,两千里外,更有谁何!

囊金二百余金,一半君自取之,为我小备殓具,剩者可助资斧;其半寄吾妻子,俾辇吾榇而归。如肯携残骸旋故里,则装资勿计矣。“乃扶枕为书付申,至夕而卒。申以五六金为市薄材,殓已。主人催其移档'6' ,申托寻寺观,竟遁不反。任家年余方得确耗。任子秀时年十七,方从师读,由此废学,欲住寻父柩。母怜其幼,秀哀涕欲死,遂典资治任,俾老仆佐之行,半年始还。

殡后,家贫如洗。幸秀聪颖,释服,入鱼台泮'7'。而佻达善博,母教戒基严,卒不改。一日,文宗案临,试居四等'8'。母愤泣不食。秀惭惧,对母自失。

于是闭户年余,遂以优等食饩'9'。母劝令设帐,而人终以其荡无检幅'10',咸诮薄之。

有表叔张某:贾京师,劝使赴都,愿携与俱,不耗其资。秀喜,从之。

至临清'11',泊舟关外'12'。 时盐航艤集'13',帆樯如林。卧后,闻水声人声,聒耳不寐。更既静,忽闻邻舟骰声清越'14',入耳萦心,不觉旧枝复痒。

窃听诸客,皆已酣寝,囊中自备千文,恩欲过舟一戏。潜起解囊,捉钱踟蹰,回思母训,即复束置。既睡,心怔冲,苦不得眠;又起,又解:如是者三。

兴勃发,不可复忍,携钱径去。至邻舟,则见两人对腑,钱注丰美'15'。 置钱儿上,即求入局。二人喜,即与共掷。秀大胜。一客钱尽,即以巨金质舟主,渐以十余贯作孤注'16'。 赌方酣,又有一人登舟来,眈视良久'17',亦倾囊出百金质主人,入局共博。张中夜醒,觉秀不在舟,闻骰声,心知之,因诣邻舟,欲挠沮之。至,则秀胯侧积资如山'18',乃不复言,负钱数千而返。呼诸客并起,往来移运,尚存十余千。未几,三客俱败,一舟之钱尽空。

客欲赌金'19',而秀欲已盈。故托非钱不博以难之。张在侧,又促逼令归。

三客燥急。舟主利其盆头'20',转贷他舟,得百余千。客得钱,赌更豪;无何,又尽归秀。天已曙,放晓关矣,共运资而返。三客亦去。主人视所质二百余金,尽箔灰耳'21'。 大惊,寻至秀舟,告以故,欲取偿于秀。及问姓名、里居,知为建之之子,缩颈羞汗而退。过访榜人,乃知主人即申竹亭也。

秀至陕时,亦颇闻其姓字;至此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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