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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普眼中的世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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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顿挫。很多护士只会用单调的声音对病人说话——缺乏变化的平板声音,刻意要让人昏昏欲睡,但珍妮知道盖普需要的不是睡眠。她知道他不过是个婴孩,他觉得无聊——需要一些东西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珍妮会逗他开心。她开收音机给他听,但有些节目让盖普生气,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有的节目会让他大大勃起,然后令他忧郁,一切从头开始。有个节目,只有一次,让盖普梦遗,他很意外,而且很开心,所以每次看到收音机都很兴奋。但珍妮再也没能找到那节目,没法子让盖普重温旧梦。她知道,如果能一直让盖普听梦遗的节目,她的工作和他的生活都会快乐得多。但事情就是没那么简单。
  她已经放弃教他新词汇。喂食的时候,见他吃得开心,她说:“好吃!这东西好吃。”
  “盖普!”他同意。
  他把食物吐在围兜兜上,扮个鬼脸,她说:“难吃!这东西难吃,对不对?”
  “盖普!”他做呕吐状。
  珍妮观察到他退化的第一个迹象,是失去发ㄍ音的能力。一天早晨,他跟她打招呼只说“阿普”。
  “盖普,”她以坚决的态度纠正他,“ㄍ——阿普。”
  “阿普。”他道。她知道她即将失去他。
  他似乎一天比一天缩小。睡着的时候,他轻轻挥着拳头推搡空气,噘起嘴唇,面颊做出吸吮的动作,眼皮颤动。珍妮有很长一段时间照顾婴儿,她知道这名炮塔枪手在梦中吮奶。一度她考虑去产房偷个安抚奶嘴,但她早已决定不去那个地方了;人家的笑话让她生气(“圣Chu女珍妮来了,替她的宝宝偷假奶头。幸运的父亲是哪位啊,珍妮?”)。她看着盖普士官在梦中吸奶,试图想象他最终的退化会很安详,他会回归胚胎阶段,不再用肺呼吸;他的人格会在极度的幸福中一分为二,一半回归卵子之梦,一半回归精子之梦。最终就不存在了。
  几乎就真的是这样。盖普的哺|乳现象变得很严重,他像每隔四小时要吃一次奶的孩子般,固定醒来,脸涨得通红,眼睛顿时涌出泪水,而且立刻可以安抚——靠收音机,靠珍妮的声音。有次她为他揉背时,他还打了嗝。珍妮泪如雨下。她坐在他床畔,只盼他回归子宫及更遥远处所的旅程迅速而没有痛苦。
  只要他的手伤痊愈就好了,她想道。那他就可以吸吮自己的大拇指。每当他从哺|乳的梦中醒转,或渴望哺育,或有这种想象,珍妮就把自己的手指放进他嘴里,让他用嘴唇吸吮。虽然他有真正成年人的牙齿,他心目中却自以为没有牙齿,也不会咬痛她。这样的观察结论,导致珍妮有一晚对他敞开双|乳,他吸吮着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似乎也不介意吸不到什么东西。珍妮想,要是他这么一直吸下去,她一定会开始泌|乳。她从子宫里觉得一股母性与性欲的稳定牵曳。她的感受是那么真实——有一阵子她相信,只要持续哺喂这个炮塔枪手变的婴孩,就有可能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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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慈济医院(11)
几乎就像这样,但枪手盖普不尽然只是婴孩。一天晚上,他吸吮她的Ru房时,珍妮注意到他有勃起,把床单顶了起来;他用绑着绷带笨拙的手拍打###,一面狼吞虎咽吸她的Ru房,一面发出绝望的嗥叫。所以有一晚,她帮他忙;用她清凉、拍过爽身粉的手握住他的###。他吸吮Ru房的动作停了下来,只用鼻子挨着她。
  “阿,”他呻吟道。他又丢掉了“普”的音。
  曾经是盖普,后来变成阿普,现在只剩阿;她知道他要死了。
  他到达高潮时,她感觉他潮湿温热的Jing液喷在掌心。在被单下闻来,像夏季的温室,肥沃得荒谬,超乎控制的生长力,种任何东西都会开花。盖普的Jing液就予珍妮那样的想象:泼洒一点儿在温室里,就会从泥土里长出婴孩。珍妮花了二十四小时考虑这事。
  “盖普?”珍妮悄声道。
  她解开上衣的纽扣,袒露出她自己一直嫌大的Ru房。“盖普?”她贴在他耳畔道;他的眼皮一阵抖动,他的嘴唇向前伸。他们四周吊杆上的隔帘是白色的尸衣,在病房里将他们隔离开来。盖普的邻床一侧是个外伤——火焰弹的受害者,满身滑溜溜的药膏,包裹着纱布。他没有眼皮,好像总是在瞪着眼睛看,但实则已经瞎了。珍妮脱下牢固的护士鞋,卸下白长袜,脱下护士服。她用手指碰触盖普的嘴唇。
  盖普被白尸布笼罩的床,另一侧邻居是个由脏腑伤逐渐变成灵魂出窍的病人。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肠子和肛门;现在一枚肾脏在跟他过不去,肝脏也快把他逼疯了。他做着可怕的噩梦,被迫撒尿和排便,但这对他都已经是上古史了。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全然没有知觉,而且都必须通过管子,进入橡皮袋。他经常呻吟,而且不像盖普,他呻吟时会发出完整的字句。
  “他妈的!”他呻吟道。
  “盖普?”珍妮悄声道。她脱下衬裙和内裤,她解下奶罩,拉开床单。
  “耶稣基督!”外伤低声道;他嘴唇上满布烫伤的水泡。
  “他妈的该死!”脏腑伤嚷道。
  “盖普,”珍妮说。她握住他勃起的###,骑到他身上。
  “阿,”盖普说。他只剩一个声音表达他的快乐与哀伤。“阿,”他说,珍妮把他纳入体内,让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盖普?”她说,“可以吗?这样好吗,盖普?”
  “好,”他同意,非常明确。但只不过因为在他损坏的记忆中,当他在她体内时,这个字忽然变得清晰。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珍妮听他说的真正的字眼:好。当他缩小,他生命的种子自她体内渗出,他又退化到“阿”。他闭上眼睛睡了。珍妮把Ru房给他,但他不饿。
  “上帝!”外伤喊道,“帝”的音他发得很小声,他的舌头也烧伤了。
  “该死!”脏腑伤咆哮道。
  珍妮拿医院的白搪瓷脸盆,用温水和肥皂把盖普和自己洗净。她当然不用灌洗器,她十分笃定魔法已开始生效。她觉得自己比经过照顾、养分充足的土壤更有接收力——她觉得体内盖普的爆发比夏天的水龙头(仿佛他可以灌溉一片草坪)还要慷慨。
  她再没有跟他做过。没什么理由,她就是不喜欢这档事。偶尔她会用手帮他;当他哭着想要,她给他她的Ru房。但数周之内,他不再有勃起。他们拆掉他手上的绷带,发现甚至复原的过程也在逆向而行;他们把他的手重新包扎好。他对哺|乳也兴趣全失。他的梦令珍妮联想到鱼在做梦。珍妮知道,他回到子宫了;他采取胚胎的姿势,在床铺中央缩成一小团。他不发出任何声音。一天早晨,珍妮注视他软弱的小脚踢腾;她幻想自己体内也有什么在踢腾。虽然实际上还早得很,她知道这一切都会实现。
  不久盖普就不踢了。他还是靠肺呼吸取得氧气,但珍妮知道这不过是人类适应能力强大的一项佐证。他不肯进食;他们只好打静脉注射,于是他像是再一次连接上脐带。珍妮有点迫不及待地等候他最后的阶段。最后会有挣扎吗?就像精子的狂热挣扎?精子的屏障是否会被掀开,赤裸的卵子满怀期待地等候死亡?小盖普的回归旅程中,他的灵魂是否将分割?但珍妮未能观察到这一阶段,有一天,技术士官盖普死在她不值班的某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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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慈济医院(12)
“他还能死在别的什么时间?”盖普写道,“他唯一逃脱的机会就是趁我母亲不当班。”
  “他去世那一刻,我当然有所觉。”珍妮在她著名的自传中写道。“但他最好的部分在我体内。那对我们双方都是最好的,唯有这样他能继续活下去,唯有这样我能愿意怀小孩。在我看来,世人若觉得这种行为不道德,适足以证明,个体的权利得不到尊重。”
  当时是一九四三年。珍妮怀孕迹象明显时,就失去了工作。当然她父母和哥哥都老早预期到这件事;他们一点也不意外。珍妮也老早就不想向他们证明自己玉洁冰清。她像一个满足的幽灵,在父母狗头港大宅中宽敞的走廊里游荡。她的泰然自若令全家人紧张,不得不让她自行其是。珍妮私心中非常快乐,但尽管她很可能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身上,奇怪的是,她从来没考虑过要给他取名字。
  怎么说呢,珍妮产下九磅重的男孩,脑海里没有名字这回事。珍妮的母亲问她要叫孩子什么名字,但珍妮刚生产完,服了镇静剂;她很不合作。
  “盖普。”她道。
  她的皮鞋大王父亲还以为她打了一个嗝,但母亲悄声对他说:“他叫盖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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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普?”他说。他们知道早晚会发现孩子的父亲是谁,以这种方式。但珍妮当然什么也不承认。
  “问清楚,这是哪个狗杂种的姓还是名。”珍妮的父亲悄声对珍妮的母亲说。
  “是姓还是名,亲爱的?”珍妮的母亲问她。
  珍妮昏昏欲睡。“盖普,”她道,“只有盖普,如此而已。”
  “我猜是姓。”珍妮的母亲告诉珍妮的父亲。
  “那他的名字呢?”珍妮的父亲没好气地问。
  “我始终都不知道,”珍妮嘟哝道。这是真的,她始终不知道。
  “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父亲大吼道。
  “拜托,亲爱的,”母亲说,“他一定有名字的呀!”
  “技术士官盖普。”珍妮道。
  “一个天杀的军人,我就知道!”父亲说。
  “技术士官?”母亲问她。
  “”珍妮说。“盖普,就是我宝宝的名字。”她睡着了。
  父亲气坏了。“盖普!”他吼道,“这是哪门子新生儿的名字?”
  “他自己的,”后来珍妮对他说,“这是他妈的他自己的名字。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取这种名字,上学的时候真是好玩得不得了。”盖普写道,“老师会问你,那两个字母是什么字的缩写。一开始,我会说,就只是缩写而已,可是他们始终不相信我。所以我只好说:‘打电话问我妈。她会告诉你。’他们打了。老珍妮就会把她的想法告诉他们。”
  于是世界上就出现了盖普这号人物:由一个特立独行的护士所生、一个炮塔机枪手的种——他的最后一发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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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血红与靛青(1)
盖普一直以为自己会早夭。他写道:“我觉得会像父亲一样,什么都快快结束。我天生是那种打一炮就没下文的人。”
  盖普差点儿在一个纯女生的校园里长大,某所女校有意聘他母亲去当保健室护士。但珍妮预见这一决定可能导致的悲惨未来:她的小盖普被女人包围(校方愿意拨一间宿舍给珍妮和盖普住)。她设想儿子的第一次性经验(参观女生洗衣间引发的想象):一群女孩嘻嘻哈哈,把这孩子埋在轻薄柔软、堆得小山似的年轻女性内裤底下。珍妮很想要这份工作,但为盖普着想,她回绝了大好良机,转而到规模庞大、声誉卓著的史迪林高中担任护士。那所学校的护士名额很多,她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校方提供她和盖普一户冷冰冰、装着监狱式铁栅窗的公寓,位于校内保健中心加盖的别馆。
  “那倒无所谓,”她父亲说。她坚持出外工作,早已令他深感不悦;家里又不缺她钱花,他宁可她一直躲在狗头港的大宅里,等儿子长大成|人再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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