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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眼睛只看着窗外不理会他,这个男人果然又原形毕露起来,语带讽刺道:“你还别不乐意,你的钱包都在我车上,你要是现在要下车我马上停车,不过不包括打开后备箱!”果然一句话让江雪老实了,别的都不重要,但是钱包很重要!
大约是四十五分钟后,在伦敦四区的一幢半山独立屋处停下来了,江雪探头一看,外面极安静,还多停着豪车,想来是富人区,疑惑地看了眼稻本问道:“你不是住在一区的豪华公寓里面吗?这里是?”
稻本靖一大约连多解释一句的兴趣也无,只皱着眉催促道:“快一点,我要把车停到车库!”
差不多是部队里“跑步走!”的语气,江雪陪着笑连忙跳下车——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听指挥,那个……反正他说了,她又不漂亮,再说稻本应该不差钱绑架这种事好像也不太可能,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稻本靖一倒丝毫没有帮江雪把行李拿进屋中的意思,江雪试了试箱子一咬牙才从后备箱里拖了下来,里头的各种LV和Hermas直沉得把她逼得踉跄了几步。等她步履蹒跚地进屋时,稻本靖一已经泡好了一小壶玄米茶,见江雪进来也没理会她,自己取了一只精巧的斑鸠陶杯去清洗,江雪早已口渴难耐,只是稻本靖一丝毫没有让她的意思,再闻到这茶香顿时胆大起来,上前去伸手就接过稻本已经端起来的茶杯,两眼笑得如同月牙一般大言不惭道:“谢谢老板,哪里敢劳动你给我端茶呢,我自己来。”
实在是渴极了,也不嫌烫,一口饮尽,不等黑着脸的稻本说什么立刻又从壶里倒了一杯饮尽。连看都没看稻本一眼,又喝了一杯,眼看壶中就要见底,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谄媚道:“那个……我刚才是你试好了水温……一不小心多喝了点……现在不烫不凉正合适,我给你倒一杯?”
稻本没言语,抢过陶壶折身往内室里头去了。江雪这才得空打量一番整间屋子——即使外面是英伦小别墅的模样,内里却还是很典型的日式风格,简约而线条分明,榻榻米横在内室的门前,黑白为主的安静甚至单调,倒不像是设计师的房子。
稻本从内室走了出来,端着一杯新茶朝厨房去,一面对江雪道:“还不进来做饭,莫非你不饿?”
“我做?”江雪惊讶道,像见到鬼一样往后退了一步,这就是日本人的待客之道?“那个……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你的客人吧?有叫客人干活的吗?”
“我提供原材料和工具,你出人力,我的东西不可再生,你的人力可再生,你一点都没亏。”这日本人算计得丝丝分明,丝毫不被客人不客人的绕进去。
“这样啊……那我不饿,我去歇会。”她眼馋内室里的榻榻米很久了,从前只在电视里瞧过,谁承想还能真认识日本人呢,立时把陶杯一丢,自顾自地兴高采烈直奔过去。
行至门前只见内室地板一尘不染,想了想踢掉足上所穿的短靴赤着脚踩了进去——伦敦街头一年四季雪地靴皆可见,只不过夏日里的雪地靴都是光着足穿罢了,况且英国人本也爱洁净,因着屋中一尘不染早已养成了赤足在屋中行动的习惯,江雪来了一些时日也入乡随俗,是以并没有觉得怎样。
谁料稻本一见,好似大惊失色一般,大叫了一声呼地转过身去,不知道用日语说了一句什么,江雪虽听不懂也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问道:“你怎么了?”说着看了看地板,并没有留下脚印,抬头一看稻本的侧脸,竟然有些红!
这!他会脸红?她明明亲眼看到来试装的模特只穿着丁。字裤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都没有表情的。
好在稻本靖一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好像刚才什么没有发生过一般,换之以英文低声骂了一句:“就算你真做我也不敢吃,粗手笨脚的,什么人才有胆量吃你做的东西。”
江雪这么听了便不乐意了,也就不急着踩上榻榻米,笑笑往门上一倚道——
颍川之言:世上总有一个人,有点庸俗,有点粗心,有点脾气,有点可爱,你喜欢他简直出于各种千奇百怪,但是你也有点依赖,有点离不开,有点无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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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生过死过,打过爱的一仗3
“呵,你这口气,好像你手脚灵便?”倘若说这是在工作室,比起手工来,江雪倒还不敢说这话,但是她打小便须帮着母亲料理家务,个子不及桌子高的时候就踮着脚尖往桌上端菜呢,日本男人谁不知道从来不进厨房的,说什么她手脚粗笨?
江雪自在榻榻米上踩来踩去,稻本靖一冷眼瞥了一眼便进了厨房。蝤鴵裻午整间独立屋不大,厨房和内室并不远,却没有什么开火拉锅的声音,只是传来一股竹子的清香,也不知他在鼓捣些什么。
江雪原是好奇——莫非这个男人还真能弄出吃的不成,从来日本男人都以进厨房为耻,他们倒是把君子远庖厨信奉得彻底,是以轻手轻脚地摸到厨房门边一望。只见稻本靖一神情专注,修长而灵活的手指抓着一团粉白的糯米在寿司竹帘上抹,掐,挑,按,一招一式简直分毫不乱,好似是依着某种武功心法一样严谨。此刻窗外远山映衬下的月色斜斜地笼了一层在他面上,打上了浓浓的暗影,而他自己却还浑然不觉一般,认真地舀了一勺姑香鱼子酱对着昏暗地木漆灯对着分量的刻度,再均匀地涂在已经压平的糯米条上。如此居家的他,此刻竟叫人莫名地有种亲切而依恋之感,好像恍惚中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一般。
这个念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恰巧此时一盘寿司已经大功告成,稻本靖一侧脸见她站在门口,立时指示道:“你是有多蠢?端出去!”
江雪略一失神,连忙掩饰好情绪,片刻后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无懈可击钻进厨房夺过盘子已然抓了一个咬在嘴中道:“这倒是好东西!濉”
稻本闻言一面清洗工具一面朝她一笑——正如她此前的印象,他笑得不多,但是笑起来还真好看,“这就好了,所以我早说你没见识的。”虽是这么说着,话中却不似方才在车上时的火药味,江雪何等精于此,自然也不介意,嘴里嚼着海苔寿司出去了。
她连吃了2块寿司稻本靖一才姗姗出来,江雪正得意道:“你还真是低估我的饭量,这么放心把好东西都放在我这,真是羊入虎口啊!
谁料稻本一副了然地模样,根本不理她,自顾自地又取了一个小巧的青瓷杯,上面该是江户时代日本仕女图,他从吧台中小心翼翼地寻出一个小瓶儿,才倒了一小杯整个屋中便香气四溢,悠悠然道:“这才是最好的东西。”江雪素来是善饮酒的,当下分辨出来是好酒的香味,激动地站起身道:“啊,果然是!”随即脸皮一厚道:“那个……我突然又觉得很渴——催”
稻本横了她一眼,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又取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青瓷杯很小气地倒了薄薄的一层递给她道:“拿去!你倒是幸运,竟能喝到这样好的清酒。”
清酒和烧耐原是日本名酒,即使未尝过太多奢华如江雪也是深知的,两眼放光的接过来点点头浅浅地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真是太棒了,不懂清酒的人也知道香,这……很贵吧?”
稻本也轻轻啜了一口,摇头笑道:“你想的太多了,不是什么东西都要拿价格来衡量的,就好像我们工作的意义,绝不是帮着销售把衣饰的价格抬高——”
怎么这也能扯到工作上去呢,江雪正要叫他打住,稻本靖一话锋一转,眉目间满是温和,目光融融地盯着手中的小青瓷杯,轻声道:“这是我父亲亲手酿造的,每年我回家的时候她都会给我带上一小瓶。”
父亲,江雪听了只是笑笑没说话,有些伤心事不必见一个人就说一次,倘若说得多了就是矫情了,况且她和他又有什么交情呢,不过现在一个屋檐下饮酒罢了——陌生的都市里泛滥着纸醉金迷和醉生梦死,独独没有信任。
江雪贪婪地又看了一眼稻本手中的酒瓶,见他没有再多给自己一杯的意思,恋恋不舍地端着瓷杯大大咧咧地又回到榻榻米上去歪着。稻本靖一又给自己续了一些也跟着进来了,只倚着门看着她。江雪给他看得不自在,找话道:“你怎么想到在四区也有住处,恍惚不是听说你住在1区么?”
稻本小饮了一口,目光越过江雪头顶飘向窗外,半晌才悠悠道:“一区是工作状态下的我住的,选在那里不为豪华,而是加班方便。这里,像我的老家。”他脸色温和,似乎沉浸在了无限的回忆当中。
江雪察言观色,自然是深知此刻渐渐在屋中弥散开来的温情,只怕再说下莫名地会让两人都有一种错觉,说到底他们还是陌生人罢。是什么人,就该说什么话,就该有什么样的距离,那种一见如故,一见钟情的故事也只是年少之时听听而已,在都市的凉薄里却当不得真。她是卑微之人,更不敢奢望温饱以外的事。
好在江雪其人,最擅长破坏气氛,当下笑道:“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过分,在我这种穷人面前装模作样干什么?我看了郊区的风景也像我的家乡,可是连一块瓦都买不起。”
稻本听了并不介意,依旧笑道:“你还是年轻的女孩子,我已经是三十二岁的男人了,买栋房子也算不了什么,其实都是我母亲在催促——她一直以为我没有成家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房子。三年前回家的时候我母亲还拿出她攒下的一笔钱悄悄给我,让我不要担心钱的事,拿去买一套房子。”想来他与家人感情笃深,才能随口说出这样的小事。
江雪听了一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歪在榻榻米上懒洋洋道:“你的母亲应该担心的是每天来你屋里的女人会不会换得太勤,怪房子什么事。”
稻本见她两只脚在榻榻米上踩来踩去没个安生,将目光移开道:“你真这么想?”
“我怎么想又不重要,反正我又没钱拿给你买房子的……好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就是杀头临死前的断头饭也算吃了,你可以说你今天把我带来这的目的了吧?”
莫非他只是一发善心,见小小助理薪水微薄在伦敦生活不易,想要给她改善生活下?据她对稻本的了解,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就连走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事先定好了计划。
“带你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感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本来我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只古怪Gu怎么会帮我。”
江雪心中一震,惊得站起身来,忐忑不安地看着稻本,原来这事他并不知道,这样诈她是为什么?倘若职场争斗拿她做筏子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在稻本看来,她就是顾柏然派来监视他的吧,而且她私用权限已经不打自招地告诉他了,如此是又有动机又有由头地可以治她。心中心念电转,快速地想着措辞挤出一丝笑道:“你们高管之间的事,我哪里能知道。”
稻本靖一走近过来,把酒杯也放下席地而坐,神色不似开玩笑道:“那我便说给你知道。”
知道的越多,对于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新人来说并非好事,江雪连忙拦下道:“不不不,我呢,只想好好在总部工作一年,将来回国找一份设计师的工作——”一看稻本靖一的目光牢牢地罩着她,虽是微笑着,却大有逼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