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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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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在床边趴了太久的缘故,象征少女身份的双丫髻已散了半边,半幅秀发飞瀑般坠了下来,晕黄的灯火映在发丝上,一如最上品的绸缎般闪亮。俏靥被秀发半掩,给稚气未脱的瓜子小脸平添了几分妩媚。
红润的小嘴微张,小巧的鼻梁挺直,双眉弯弯如月,眼廓则略略有些下凹。可能是带了一点点西域血统——回鹘商队在秦州常来常往,蕃人又不如汉人那般讲究贞洁,所以在秦州有西域血统的蕃人却也并不算少——五官深刻明晰的相貌并不符合此时的审美观念,但韩云娘若是走在千年后的大街上,不知会惹来多少憧憬的目光。
从睡梦中惊醒,韩云娘困顿的揉着眼睛。等她放下手,正正与贺方满是惊艳赞叹的视线对上。
“三哥哥!……”小丫头捂着小嘴瞪大眼睛的吃惊样子惹人怜爱。前日她看见她的三哥哥在昏睡了许久之后终于有清醒的迹象,这几天她得空便趴在床边,与韩母交替看护着,盼着着韩冈再次醒来。
这半个月来,每位从秦州城里重金请来问诊的大夫,在诊断的最后都摇头叹气说她的三哥哥没救了——好几个大夫都说过从没有人能重病卧床四个月,最后昏迷不醒半月有余,还能再救回来的——但韩云娘小小的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不肯放弃,每日都尽心尽力的为韩冈换衣擦洗,得空便向天上的四方神灵祝祷。
小丫头的心思很单纯,她既是韩家的养娘,当然要尽心尽力。何况在韩家,待她最好的便也是韩冈。天可怜见,多少天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想到这,韩云娘鼻子一阵发酸,晶莹的泪珠一滴滴的滑下脸颊。
扶在床边,韩云娘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几个月来的疲累和不安都随着泪水涌了出来,她紧紧攥着被角,“三哥哥,你可醒过来了……”
泪滴闪着灯火,仿佛一颗颗水晶珠子从小丫头的双颊落下,贺方有些心疼伸出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小丫头被贺方的动作惊了一下,却没避让,任由贺方有些笨拙的帮她拭去泪水。这时她也不哭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汗巾,擦擦眼泪,小丫头便要站起,“对了,我去唤爹爹娘娘起来。”
“让爹娘睡着罢,他们也累了。”贺方探手过去攥住韩云娘的手,把她拉近了。感受着掌心处的腻滑如脂,纤细的手腕似乎轻轻用力就会折断。看着她清减了许多的小脸,贺方柔声说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看看,瘦了这么多……”
小手被紧紧攥住,彼此呼吸相闻,韩云娘只觉得脸热得发烫,如果换作是白天,没有摇曳的火光映照,她脸上的羞涩红晕一下就会被发现。她不知道三哥哥为何不像过去那般谨严守礼,让自己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是好。
扭捏了一阵,韩云娘突然掩着小嘴轻呼了一声,“呀,忘了把灯熄了,费了这么多油!”说着就又撑着贺方的身体想站身起来。
“不用急。让灯点着就是了,烧完了自己会灭。”小丫头的花样,老于世故的贺方哪能看不出。他促狭的将手握紧,不让她顺势抽走。
韩云娘轻轻地又扯了几下,见贺方不肯松手,也就不动弹了,静静的坐在床边,秀丽纤巧宛如夜昙绽放。只是被贺方目光灼灼的盯着,小丫头头越垂越低。没被握住的右手在下面轻捻着腰间丝带,盯着什么纹路都没有的被面,像是想看出一朵花出来。
厢房中的两人一坐一卧,视线虽不相交,双手却是紧紧相连。灯花时不时的噼啪一声作响,却更增添了一份静谧。灯下看美人,使人不觉沉醉。握着少女纤细的小手,看着她娇羞动人的模样,贺方只觉得心中平安喜乐。虽然已经无房无田,但有个小萝莉作伴,他突然间觉得如果能来到宋代,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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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陋室岂减书剑意(上)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日头一点点的升起,驱散了秋日清晨的寒意。已经到了秋后翻耕麦田的时节,自麦收后修养了一阵的下龙湾村的村民们便又扛起锄头,出村下田。村口的土路上村民络绎不绝,而朗朗的读书声此时正从村口边不远处的一间破旧草庐中传了出来。路过的的人们纷纷停步惊讶的循声望去,虽然屋舍已经不同,可熟悉的读书声,仍让他们觉得仿佛一下回到了几年前,韩家三子日夜用功苦读的时候。
“韩家的三秀才病好了?!”
“应是大好了!这几天晌午后都看见他家的养娘扶着出来走动。”
“俺昨天也看到了,是能下地了,就是瘦脱了形。啧,原来多壮实的一个后生啊,跟他家大哥、二哥一个模子出来的,牛一般啊……现在风吹吹就会倒。”
“怎么三秀才比过去还要用功了点?病才好啊!”
“他一病大半年,现在肯定是想将功课补回来。”
“真该让俺家的两个小子来看看,这才是能中进士的样子。韩家三哥在外面两年,不是白饶……”
“好像三秀才也比以前和气了,昨天还跟俺笑着打招呼来着。”
“没错,没错!的确是和气了不少。”
韩家老三在小村中的地位不低,此时的读书人都是很受人尊敬。记忆中的韩冈都是埋头于诗书,是个很淡漠的性子,对村人礼数周到,但笑容就欠奉了。不过贺方这两天本着敦亲睦邻的心思,要改变村民心中自己前身留下的恶劣印象,不想竟让他们受宠若惊。
“也幸亏大好了。韩菜园这半年为了儿子,家产都败光了。如果再不好也没得钱来买药……”
“一顷多地如今一点不剩,两进的宅子也卖了。韩菜园夫妻两个还得没日没夜的去山里挖山菜,也不顾大虫、花熊。这年岁啊,真的生不起病!”
“倒让李癞子那厮捡了大便宜,他想韩家的三亩菜园多少年了,现在终于让他完了愿……”
“哪里完愿了?他哭还差不多。那三亩菜园是典卖,不是断卖【注1】,能赎回来的。菜园子才典过去,三秀才病就好了,李癞子现在怕是镇日都要担心韩菜园将田赎回去。”
还带着一点橘红色的旭日光辉,从支起的窗棱缝隙投射进来,映在夯土筑起的墙壁上,而窗外村民的话也随着阳光一起透了进来。站在村口议论韩家的都是些乡里乡亲,多有几分替韩家庆幸。可他们的议论传入入耳,贺方的读书声却是低沉了下去,甚至有些不易觉察的哽咽。
这个时代的秦岭可比后世荒凉得多,老虎满山乱窜,在韩冈留下来的记忆中,还有老虎夜里冲进村中叼了羊走的例子。贺方没想到父母为了给他筹集医药费,竟然连性命都不顾了。还有河湾边的三亩菜田,那是从祖父辈留下来的,只看韩冈的父亲都是人称韩菜园,便可知那块菜田实是韩家的命根子。
韩冈就算已经魂飞魄散,仍能影响着贺方占据的身体,去反对卖出这块田地。可惜他到底还是迟了一步,等他意识清醒,菜田已经被咬着牙典了出去。幸好还能赎回,不然韩家真的成了彻彻底底的无产者——以此时的说法,叫做客户【注2】。
“韩家这两年也不知遭了什么灾,恶了哪路神灵。今次兵灾,一下没了老大老二,好不容易养大的三个儿子,两个拔了短筹,就剩个措大【注3】老幺!”
“是不是前两年祭李将军,韩菜园那次碰跌了香炉,遭了祟?不然怎么连丢了两个儿子,韩三秀才也是一病小半年,差点又丢了命。韩菜园和阿李嫂前日去了庙里许愿,就一下就好起来了!”
“去,小心夜里李将军老大箭来射你个对穿!李将军可是个会作祟的?!”
“……俺也只是说说罢了!”
“韩三秀才得病是受了风寒又赶了紧路,关李将军何事?现下病能好,这才是李将军福佑。”
耳中不断被聒噪着,心中也躁得厉害,贺方没心思继续再读下去。咬人耳朵背后议论人的事,无论时代和地点,都是少不了的。但自己成了他人嘴里咀嚼的谈资,贺方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贺方住了声,轻轻合上了捧在手上的《论语》,放到了书桌上。论语一卷完全由人手抄写而成。纸面上的列列小楷,方正光洁,一丝不苟,近于欧体,工整得如同铅字印刷出来一般。这是从欧体字脱胎而来的馆阁体,贺方早年曾经被他的祖父逼着习字,学得也是欧阳询,看着韩冈一笔一画尽着心力抄写出来的的方正小楷,只觉得十分的亲切。
不过馆阁体是满清时代的说法,在贺方如今身处的这个时代则是称作三馆楷书——所谓三馆,是昭文馆、史馆、集贤院的统称,也称崇文院。其地位在朝堂诸多馆阁中最为尊崇,此时的宰相都是兼着三馆大学士的馆职【注4】——只是不论是何等称谓,要想进学参加举试,写在试卷上的字体最好是这一种,否则让负责誊抄试卷、以防考生考官串通作弊的书吏错认了几个字,那可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书卷中的文字虽是工整,但所用的纸页却甚为粗糙,书页边缘裁剪得也不平齐。很明显韩冈制书的手艺并不过关。而一摞摞堆积书桌和书架上的书卷,不仅仅是贺方方才所读那本《论语》才制作得如此粗糙,其中大约有一多半都是书写整齐、制作粗糙的韩记出品。
贺方并不怀疑这些手抄本的出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离家远行,寄寓在城外的破败庙观中。白天入城求学,夜中则就着残烛月光,奋笔抄写从同窗学友处借来的珍贵书籍,无分寒暑,不知节庆。这一幕幕的辛苦笔耕的记忆仍清晰至今存留在韩冈的脑海内,而为贺方所继承。
韩冈的毅力和耐性,贺方有点惊讶,但算不上佩服。大概跟自己高中时的努力程度差不多。都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没有一日辍笔。
‘十年寒窗已过,可惜没能等到金榜题名的时候。……但就算苦读十年,能中进士的机会,也不过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比还没扩招的大学还难考千百倍,这笔投资还真的不合算。’
承平了百多年,拥有两千余万户口,贺方估计差不多应该有一亿子民的大国,如今是每三年才录取三百余名进士,平均一年只有一百。
而且进士科取士向来是东南多,西北少。福建、两浙的军州,一科出十几个进士都不稀奇,甚至一个世家大族,一科出了五六个进士的事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而陕西一路二十多军州,哪一科进士加起来能超过五个,都算是大丰收。连续十几科都没一个进士出头,在西北的军州更是常见。至少在韩冈留给贺方的记忆中,好像从没有听说这二三十年来秦州有哪位士子得中进士【注5】。
五六百万人口的陕西路,每科进士都是个位数,平均到一年中,不到百万分之一的比例让人想想就感到绝望。
读书、进学、参科举、中进士,是贺方的这具躯壳原主人十年来的唯一追求。但希望如此渺茫,投入回报如此之低,让贺方对科举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他现在心中都在转着该怎么利用自己拥有的知识——就像造烈酒、肥皂、玻璃之类——在这个世界攫取地位和财富的念头。
注1:宋代的田宅买卖分为两种形式,一种称为典卖,即田宅卖出后,卖主有赎回的权力,而买家无权拒绝,相当于使用权同时转移的抵押贷款。一种是断卖,也称绝卖,卖家无权赎回。理所当然的,典卖的价格和断卖的价格有不小的差距。
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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