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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皓晨冷哼了一声,小人得志。那家颇负盛名的唱片公司,想不到也有走眼的时候。薄唇不屑地勾了勾:
“所以你今晚在这里庆祝?”
挑起丹凤眼打量Kelvin身边的玩伴时,严皓晨了然地挑挑眉。那个一直默默陪伴在Kelvin身侧的小女孩果然没有出现,小眼睛青年左右手各揽着一名面容姣好身段高挑的女子。这种人渣,歌唱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薄唇勾得更开:
“你要玩一王二后是你的事,不要堵塞别人的通道,麻烦借过。”
严皓晨朝Kelvin右侧的女子粲然一笑,对方不自觉地让开一些,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过。背后传来Kelvin恼怒地骂声:
“你不过是在嫉妒!这是我应得的,你除了长得漂亮哪里强得过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在男人身下张开双腿的□!”
严皓晨不在乎地一笑而去,□又如何,至少他对得起他的买主。
第 29 章
在Kelvin的一番胡搅蛮缠下心情有些恶劣,严皓晨干脆挑了条僻静的小巷走走,吹吹夜风。这个城市很奇怪,光怪陆离的酒吧拐过一道弯就是安静朴实的民居,不过是一巷之隔,却分开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夜深时分的小巷安静得连脚踩上树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手指拨动吉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严皓晨好奇地循着声音走去,在发现声音源头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巷子的尽头有一个转弯,拐进去是一个死胡同。严皓晨站在转弯的路口,就看见百米开外那堵封死了的墙下的黑影,是一个人,坐在地上弹着吉他。
毫无特色的背影,在昏暗的夜色中叫人无从分辨。可是当那个人和着吉他低声哼唱时,严皓晨立马就认了出来,是酒吧里那个青年。他弹唱的大概是自己创作的曲子,还没有完全成形,只在一段旋律上来回往复。曲调比他在酒吧里唱的那首更为清冷诡异,在孤寂的夜里带着凄艳的味道,每一个音节都在拨动着神经,勾起让人颤栗的心动。
青年低低的哼唱听不清歌词,严皓晨忍不住悄悄地走近,直到能够听得清那把清润的嗓音所唱的内容。
……
早已刻下以你为名的蛊
飞蛾扑火
噬心刻骨
终究只落得万劫不复
……
清冷的歌词配着清冷的曲调,带着一种和漆黑的深夜融为一体的安静的绝望。严皓晨赞叹地低叹了一声,吉他声戛然而止,青年慌张地转过头来,看清楚来人的时候紧绷的眉眼才稍稍松懈下来:
“是你。”
严皓晨挑眉:
“你认识我?”
青年淡淡地笑了笑,说:
“怎么不认得,你是严皓晨吧。我们以前在酒吧舞台碰过几次面的。”
严皓晨微窘:
“是么?”
地下音乐的圈子并不大,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有名的驻点,会碰上面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对青年完全没有印象,那样漂亮的嗓音,有味道的曲风,他确信自己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青年解围似地淡淡一笑:
“其实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之前几次也只是在台下打过照面,你是压轴,我唱的时候你还没有来呢。”
难怪,就长相而言,青年的确不是会引起人注意的类型。
青年放下吉他,自嘲地撇撇嘴:
“不过,就算不是这样,你大概也不会对我有印象。我弹的曲子,总是很少人捧场的。”
严皓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十五岁开始玩地下音乐,长相标致,做的音乐也最讨喜的大众路线,一出来就四处被捧着,可以算是少年得意,加上性格放肆张扬,在圈子里也树了不少敌,和其他乐手之间,大多是跟Kelvin那种剑拔弩张见面就踩的敌对关系,什么时候安慰过人。而且他心里也明白,青年的音乐虽好,却很难得到认同。
严皓晨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抬头看漆黑一片的夜空。青年忽然说:
“其实我知道,我和我的音乐都不会有出名的一天。”
严皓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知道,你还在坚持?”
青年还是淡淡地笑了笑,说:
“因为我身上背负着另外一个人的期望,不知道怎么去辜负他。”
严皓晨皱眉:
“明知道不能实现,还继续背着这种期望的话,对你对他都不好吧?总有一天你会不堪重负的。”
“到那天再说吧。”青年说,“现在,只要他希望我继续走下去,我就还会继续站在舞台上。”
严皓晨挑眉,这未免也太蠢了。青年自己也轻笑了一下:
“很蠢是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放下。可是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严皓晨想起青年刚才哼唱的那段歌词,和他望向夜空的目光一样,带着一种安静的绝望。他忽然说:
“刚才那首歌,再唱一遍可以么?”
青年有些尴尬:
“那只是我随手弹弹的而已,没有要公开演唱的打算。”
“那更应该唱给我听。”上挑的丹凤眼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既然已经写了出来,这首歌总该有人记住它。”
他认真地看着青年:
“这首歌,我很欣赏。”
青年看了他一阵,笑着叹了一口气:
“也好,反正除你以外,大概也没有人会听到这首歌了。”
他转身拿过吉他,开始专心的拨弦。明明是个从长相到打扮都不起眼的人,拿起吉他的那刻,却有一种独特的气场笼罩在周围,光芒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优美的嗓音和着动听的弦声响起时,严皓晨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样的人,如果就此被埋没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一次,严皓晨听到了完整的歌词。
……
醉眼作引
浅笑为媒
温言软语做的白玉杯
七天煎熬
十日火焙
处心积虑套住了谁
早已刻下以你为名的蛊
千般不该
万种不舍
都抵不过你唇角诱人的温度
早已刻下以你为名的蛊
飞蛾扑火
噬心刻骨
终究只落得万劫不复
穿心的蛊
淬糖的毒
你是我命中跨不过的劫数
……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严皓晨还觉得意犹未尽。形于外的清冷和骨子内的炽热,怎么会有人把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融合得那么好呢?飞蛾扑火,万劫不复……噬心刻骨的蛊,是另外一个人加诸这个青年身上的期望么?让他明知无望却仍然挣扎着在音乐的道路上前行?
那样激烈的感情,严皓晨无法理解,也不打算理解。他做任何事,都只有一个人,也只为了一个人。只是青年清冷的嗓音似乎带着渗透骨髓的力量,让他忍不住想:是什么样的蛊,可以让一个人执著无悔如斯?
他甩了甩头,伸出手和青年握了握:
“很好听的曲子,谢谢。”
青年也笑了。
严皓晨说:
“希望以后有机会在舞台上碰面,不要放弃。”
以他的才华,他的执著,能够在音乐这条道路上最终做出成绩也未可知。不知道为什么,严皓晨衷心希望能够看到青年实现另外一个人期待的一天。那一定会很美好。
第 30 章
告别了青年回到住处的时候,严皓晨意外地看到那辆眼熟的黑色奔驰。
霍剑斜着身子倚在车门旁,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影子看上去有几分萧索的味道。不知道男人维持这个姿势站了多久,严皓晨快步走过去:
“你找我?”
微微皱起的眉在看到严皓晨后舒展开来,锐利的黑眸带着几分柔和:
“嗯。”
严皓晨看着他西装一角压出的细细褶痕,忍不住挑起丹凤眼:
“原来恒远集团的总裁真是那么闲的职位么?”
居然半夜三更地跑到别人家楼下来吹夜风堵人,他的精力也未免太过旺盛了。
霍剑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眼底的笑容带着股宠溺的味道,大有“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意思:
“闲不过你的手机,它整晚都在休息。”
这算是……笑话?严皓晨没有避开他抚弄自己头顶的手掌,只是懒懒地往男人怀里一靠。凌晨的气温有些低,身后的高级抱枕有融融的暖意,坚实的触感,舒服得让人不想离开。男人的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头顶,微沙的声音在他的上方漾开:
“本来是想约你出来吃夜宵,但你手机关机,有些不放心,干脆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真是笨拙的做法。严皓晨转过身去看进男人夜一般深沉的眼睛:
“如果我一直都不回来呢?你要在这里等一个晚上?”
“我会去报警。”
啧,真是刻板的老头子。
“又不是小孩子,会出什么事。”
“我知道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低,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霍剑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没有办法。”
严皓晨突然就想起青年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时的表情,混杂着绝望、无奈、执着和丝丝的温柔。眼前这个人,也中了那种让人泥足深陷的蛊么?刚浮现出这种念头,严皓晨就被自己逗笑了,怎么可能,他和他,不过是藉着金钱维系着身体关系罢了。那个人也许对他不无好感,但是那一丁半点感情,大概连“喜欢”也算不上。
何况那个人想些什么,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何必费神揣摩。各取所需就好。所以严皓晨最后只是朝男人挑挑眉:
“不是来找我么?上去吧。”
旧式公寓楼的楼梯窄而狭小,在昏暗闪烁的楼梯灯映照下,给人一种摇晃的错觉。严皓晨回过头来,看见男人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着的样子,高大的身躯在逼仄的楼道里显出笨拙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好笑。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大概从来没有踏足过这样穷酸的地方,还是在吹了一晚的冷风之后,真是可怜得可以的待遇。
拧开顶楼尽头的小房间门,身后的人礼貌地道了声“打扰”,在门口弯下腰脱掉鞋子,才走进去。房间不大,客厅和卧室连成一体,一边是旧沙发,另外一边就是床和木柜,中间放着张四角桌,在一角连着个小小的厨房和浴室。隔音也不好,楼下哄闹的划拳打牌声清晰可闻,总的来说,就是间不怎么样的陋室。但收拾得却颇干净,连破旧的地板都被擦得一尘不染,住的地方外在条件已经够像狗窝了,他可不想让它变得更接近一步。
霍剑腰板挺直地坐在沙发上,从身上考究的西装到踩在地板上的织袜都透露着与这个破落的住所格格不入的精英气息,却奇异地并不让人感到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