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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怒:“你们就那么想死?不能有更靠谱的提议了吗?”
两人同时看看院子方向,同时摇头,同时道:“没有了。”
醒来后一直沉默的月瞳,忽然开口:“有的,逃生的路……还有一条。”
语惊四座,大家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期待地看着他。
“你们会原谅我吗?”月瞳却吞吞吐吐,似乎在为难什么,不太想说。
白琯急了:“死到临头,你还在担心什么?结局再惨也好过你被赤虎虐死,师父被宵朗抓去吧?”
“玉瑶,我骗了你,我不是修行五百年的猫妖,而是修行了五千年的灵猫,我父亲是灵猫一族的族长,我们家世世代代守护天路……”月瞳咬着唇,声音细若蚊鸣,满是愧疚,“五千年前,魔族入侵,父母战死沙场,兄弟姐妹无一幸免。只有我天生异瞳,法力低微,他们便留下性命,抓去拷问天路位置。可是我答应过父亲,守护天路是我族责任和荣光,宁死也不能说,魔族便将我监禁了三千多年,终于有天放松监禁警惕,让我找到空隙,用变化之术逃出来,躲躲藏藏上千年,蒙三尾狐妖相助,藏在西山。”
我曾在上古典籍里见过灵猫的记载,是生于月圆之日的异兽,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貌若虎,形如狮,吼叫如雷,精变化,善蛊惑,性残暴,后被菩萨收复,为镇魔之兽。
这种可怕的妖兽,和月瞳小白猫何来半点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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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膛目结舌,怎么也不敢相信。
月瞳推开被子,缓缓站起身。他身形变高了,不再是青涩的十四五岁少年模样,而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眉目展开,美貌依旧,只是金蓝瞳孔里少了天真无邪的幼稚,取而代之的是饱经折磨的沧桑,他愣愣地看着我,带着依恋和回忆,恍惚间,让我有自己是他世界上唯一宝物的错觉。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拂过我的发,如蜻蜓点水,一触而过。
只有熟悉,没有讨厌的感觉。
这一刻,我快要窒息。
他说:“原谅我,我也是不得已。”
我嘶哑地问:“为何要骗我?”
月瞳垂下头,昏暗中,银色发丝如丝般撒过大红色被面上,有妖异的错觉,他说:“你来洛水镇不久,我便察觉到你的存在,原本以为你是来救我,很是欢喜,奈何身边有魔将乐青监视,我微弱的法力在三千多年的监禁中耗尽,既帮不上忙,也不敢透露身份,只好装疯卖傻,试图蒙混过去。偏偏你还在院子里布下镇魔符,让我进不去,只好从周韶那儿想办法,料想你如今是九天仙女,不会看不出破绽,待交还刘婉后,便死缠烂打让你收下我做徒弟,找机会说明真相,将来一起去天界。未料,乐青使计,将刘婉杀害,引动天雷,让你帮他度过雷劫,狐妖也表明投靠魔族的身份。身边又有妖魔监视,我急在心里,不敢作半句声……”
“等等,”我听着不对劲,“我从未见过你,你怎会认识我?”
月瞳微微一笑:“我们在一起长大,你没变成|人的时候,我曾偷偷摸过你,差点把你掉地上打破,被父亲抓去吊起来狠狠抽了一顿。”
周韶怒了:“什么叫摸过你?!我还没摸过呢!”
月瞳不管他,伸出受伤的手,轻轻拉过我,柔声问:“师父,我曾问过,你可知你原形是什么?”
我答:“是玉。”
月瞳:“玉可以做什么?”
我答:“玉可多用,做镯子、簪子、玉玺、玉佩、玉环、玉笛……”
月瞳却转了话题:“魔族对我的拷问变得松懈,最重要原因是他们知道,得知天路下落也进不去。打开天路除需要灵猫引路,还需要一把钥匙。”
“钥匙?”我想起原身奇怪的形状,似乎明白了什么。
月瞳坚定地说:“你便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以玉之精魄造就的打开天路唯一一把钥匙。”
“这……怎可能,师父从来没告诉我,”我呢喃自语,“绝不可能!”
月瞳道:“这是瑾瑜上仙好手段,木隐于林,所有人都没想到一把钥匙会变成仙人,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走来走去。只恨宵朗不知从何得知真相,才将目光瞄上你。”
原来,恶魔从最初看上的,是打开天路的钥匙,而不是我。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师父已落入宵朗手中。”唯一的侥幸破灭,我喉咙阵阵僵硬,硬撑着不让自己胡乱去想可怕的事情。若是想了,我怕自己会崩溃。
月瞳再次向我伸出手,摸摸脑袋。我惊诧地看着他,挥手往日的相处光景,实在很难将他当大人看待,对此他自己也有些尴尬,讪讪解释道:“妖族节操本来就没那么强,灵猫也属猫族,都是雌性才有择偶权的种族,所以我和谁睡觉都无所谓,装得越蠢,大家的警惕就越低,谁会相信那样一只被欺负的没用猫会是灵猫族?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
呆若木鸡的白琯终于回过神来,安慰:“别介意了,不好的事情终究会过去的。”
周韶也说:“师公吉人自有天相,就算落入魔族手中,说不准也和月瞳一样逃脱了!”
我深呼吸几下,稳住情绪问月瞳:“擅开天路,你便违背了父亲誓言,而且会被天界降罪,罪可至死。”
月瞳说:“至少,你们不会变得和我一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包含着浓浓的情谊。
可是他不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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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再度隐隐作痛。
不管是月瞳,还是我,被恶魔刻上的烙印,是一辈子也逃不掉的。
“天已经黑了,等宵朗来就来不及了。玉瑶你别想了,继续呆在这里,我们一起被抓去魔界,对天界才是最大的危险,将功补过,他们未必会判我死刑的,留在这里才死路一条。”月瞳拆开手上绑着的绷带,红肿大半未消。他隔着门缝观察一下外面的三名魔将,迅速做出决定。
周韶问:“我们连门都出不去,怎么行动?”
“放心,天路的门口不是固定的,”月瞳站起身,警告大家,“我起初把原形强行缩小,变成猫的模样,如今变回原形,你们别吓着。”
传说中凶悍无比的灵猫要出现了。
大家很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月瞳忽而摇身,先化作娇小玲珑的猫咪,然后念动咒语,身形骤长,宛若虎师,洁白无瑕,毛皮丰厚。他撑了两下受伤的前爪,撑不动,痛得“喵”了一声,然后趴在床上,四肢伸展开,柔软得像块毯子,仿佛随时会打滚。
周韶偷偷摸两把,嘀咕:“莫非灵猫就是变大的猫咪?”
白琯松了口气:“幸好长得还是一样呆……”
我义正词严地解释:“传说流传至今,多有偏差,不要太放在心上。”
月瞳很尴尬。
揭牌(修)
纵使很多年后,想起今日之事,我都会懊恼。
洛水镇的囚禁,日日夜夜的挑拨,残忍的刺青,苍琼的恐吓,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再加上三月之限,这些充满紧迫感的条件一直压迫着我的神经,如同拉紧的弓弦,不能呼吸,心里时时刻刻想的是如何逃脱。
生路被一条条封锁,希望一点点灭绝。
他步步为营,用无止尽的紧张和恐惧,夺去我所有的理智,迫使我失去判断,走入绝路。
当万念俱灰之刻,月瞳点起希望的灯火,总是微弱,却足以让夜间濒死的飞蛾,疯狂扑进去。
我不顾一切同意了月瞳的提议。
月瞳用利齿咬开前爪上的肌肤,鲜血染红白色皮毛,一点一滴地撒在地上,如有生命般游动,慢慢勾画成复杂的法阵。兀长繁琐的咒语在他口中轻轻念出,仿佛凝固在空气中,盘旋不散。法阵中徐徐升起白色云雾,如飞天的彩带般舞动,继而纵横盘错,组成一座缥缈的大门,在半空中浮动。
“这便是天路?”白琯惊叹着,向大门伸出手,却碰触不到任何实物,他困惑地问,“没有锁孔,如何进去?”
月瞳变回人形,撕下被单,随便裹两下伤口,诚实地说:“不知道,我以前没钥匙。”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大门,仿佛它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分不开彼此。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唤,它在让我回家。
我缓缓往前踏了一步,内心传来阵阵不安,缠住脚步。
此时,窗外响起炎狐的说话声:“宵朗大人什么时候到?待完事后,你们陪我去喝两杯如何?我闻到隔壁院子里似乎有好酒。”
螣蛇道:“他传信说有些事,要晚点来。我不喝酒,你们自便。”
炎狐劝道:“别那么死心眼,不给兄弟面子。”
赤虎笑道:“算了吧,他日子过得和苦行僧似的,自开天辟地以来,何曾碰过酒?连女人都不沾!靠他娘的!老子怀疑他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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螣蛇:“……”
炎狐:“哎呀哎呀,还在出任务啊!螣蛇你别打他了!给宵朗大人看到不好。”
忽而,夜幕瞬间降临,三位魔将的打闹声瞬间停息,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白琯不安地问:“是不是宵朗来了?!”
周韶如惊弓之鸟:“宵……宵朗很厉害吗?我爹娘,还有红英、绿柳、阿花、柔儿、金莲她们会不会有事?!”
白琯忍无可忍道:“这时候你还有空挂念着你的美婢们?!”
周韶手足无措:“那……那怎么办?”
月瞳对我叫道:“阿瑶,别想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我顾不上那麽多,迅速走入云雾中,虚幻中的大门微微颤动,继而,化作流水向我涌来,如蚕茧般牢牢缠绕。我感受到有无数柔和的力量,无间隔地侵入五脏六腑,不再有悲伤和烦恼,灵魂仿佛被快乐抚慰,渐渐融为一体。
门开了,化作一片如瀑光帘。
月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探入光帘,然后整个人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消失不见。白琯朝我看了眼,紧紧跟随,周韶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家,眉头深锁,还是月瞳仗义跑回来,把他狠狠一脚踹了进去。
我散去灵气,最后步入天路,光帘失去钥匙,化作无数萤光,消失不见。
天路里,是一个白色冰晶铸就的洞窟,闪耀着迷幻的光彩,如镜面般,可从四面八方看见倒影,美不胜收。洞窟通道四通八达,就像迷宫,不知那条才是出口。我带着大家略微转了几个岔路口,就分不清东西南北,陷入迷路中。
月瞳东嗅嗅西嗅嗅,时不时拔几根毛丢墙角做记号。周韶除了哀嚎,什么都不干,闹得我很焦虑。
“左边。”白琯忽然开口,然后自顾自地带头走了。
我只好跟上,不解地问:“你为何如此确定?”
白琯回头,对着我笑得极灿烂:“我的感觉很准。”
我们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跟着他碰运气。
他没走到一个岔道口,都会停下来,闭着眼想半天,然后随意指一个方向前进。偶有出错,但终究是对的多,没走多少回头路。
大约行了两个时辰,娇生惯养的周韶叫走不动,月瞳的伤口没包扎妥当,再次沁血,我们只好停下来歇息。由于逃离宵朗的魔掌,大家心情都愉快了许多,便聊起天来。
我安慰月瞳:“虽然私开天路,但没有酿成严重恶果,就算被罚,也要罪轻一等。你是灵猫族唯一后裔,我是天路唯一钥匙,顶多就是被打回原形,关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