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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昌浩也没有随便的回应。
在黑暗中,传出朝笑声。
「……是吗?……就算你不出声……我也会全部夺过来,力量也好、生命也好……」
在黑暗中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好像浮现了一张带着歪斜笑容的脸。
沙沙的声响让昌浩一直感觉到有股恶寒蔓延上脖颈,这是来自本能的警告。300年前吃下天狗女婴的外法师,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力量应该会比以前还要强许多。
现在自己是处于脱离实体的状态,跟祖父使用离魂术时,将灵魂与实体切开的状态很相似。在这种状态下,真正对峙起来,双方受的伤应该是相当的。
昌浩藏在袖子下的右手,做出了刀印,并且敏锐的感觉周遭的动静。
突然右肩传出一阵刺痛,还留在肩上的乌鸦,锐利的爪子陷入他的皮肤中。瞪了它一眼后,才稍稍动了动翅膀。然后乌鸦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暗,越趋刺辣、锐利的妖气腾起,令昌浩打个寒颤。
虽然体型很小,但就像它自己常常宣示的那样,嵬的确是倒反的守护妖。
不管怎么说,都是如此。
完全读不出来外法师企图的昌浩显得有些焦急。忽然,黑暗中一个身影浮现出来。
『外法师!』
唐突喊出来的乌鸦飞了起来。
浮现出来的是一个小孩子的身影。
而昌浩张大眼,这个孩子他认识。
「少主!」
藤原行成的长男,实经。
还在惊讶中的昌浩,耳边响起嵬的叫声。
『啊啊,你看那个!』
昌浩凝神观看乌鸦指的方向。
躺在垫褥中的孩子,白色的被子盖到胸口,额上还覆着毛巾,一看就知道正发着高烧,裸露出的肩膀被汗浸湿,而手腕处长着浓紫色、异样的斑痕。
昌浩认得那个斑痕,那跟附在疾风因外法而脱落的翅膀根基上的斑痕一模一样。
感觉到心脏不自然的跳动,昌浩慌张的摇摇头。
别被骗了!这是外法师做出来的假像。利用这个假像要破坏昌浩的镇定。
「……这可不是假像喔…」
彷佛能透视人心的声音令昌浩感到一阵战栗。
「你说……什么…」
呢喃脱口而出,昌浩凝视着实经。
像被污点滴到一样,孤伶伶的一块斑,缓缓的扩散开来,从右锁骨到腕边都有,那斑就像是自己有意识般蠢蠢欲动,侵入孩子稚嫩的皮肤。
从黑暗中传来好像能具现化不吉祥的笑声。
嵬重新落到昌浩的右肩,失去平衡乌鸦一瞬间又拍拍翅膀,移到左肩去。
『降落的时候会有点不平衡,这一点也不奇怪。』
「呃,我知道了,知道了啦……但……」
为甚么外法师会找实经当目标,那孩子跟天狗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昌浩眨眨眼。
不对,并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捡到从爱宕乡离开的疾风并照顾它的人就是实经,虽然只有一下子,但确实发生过。
如果残留在那里的羽毛还付着外法,而外法没有转移到替身而是实经身上的话…
在黑暗中的从实经身上浮出的斑痕,缓缓的扩张,因发高烧而意识模糊的孩子,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左手像在找什么一样蠕动着,而右手却一动也不动。
「术师……别动歪脑筋喔…」
外法师含笑的声音像是要拢络他一般。
「如果想要救这个孩子的话……从天狗手中交出…」
「……!?」
对愕然瞪大眼的昌浩,外法师重复一次。
「从爱宕的天狗们的手中交出……交不出来的话……外法……会吞噬这孩子喔……」
黑暗中的外法师好像带着新月般歪斜的笑颜。
代替说不出话的昌浩,乌鸦出声了。
「别说这种骗人的话了,你这堕落到外道的苦行者。」
刹那,外法师放出的气息一变,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像针一般的敌意与杀意如浪涛般的涌向昌浩两人。
啪一声,实经的影像碎裂,这是外法师术式解开的景像。
昌浩结印了。
「オンアビラウンキャン、シャラクタン!」
清澈的灵力迸出。
外法师用扭曲的声音大笑着。
「啊啊,好弱、太弱了!」
膨胀上来的妖气如海啸般涌来,动摇着昌浩的下盘。就算平衡被破坏,昌浩仍继续咏唱,并寻找外法师的位置。
「ナウマクサマンダ、バサラダン、カン!センダマカロシャダソワタヤウン、タラタカン、マン!」
「那种骗小孩的替身,一直放在那也没有意义……」
溢满恶意及狂气的言语回荡着。
「在那边。」
转像个外大声的方向,由左手做成的刀鞘中挥出刀印。
「万魔供服!」
放出的灵力像疾风般狂扫出去。
但,外法师巧妙的避开,还阴阴地笑起来。激烈的羽毛拍打声响起,看来外法师已经堕落成魔怪了。这样的话,那个大概就是行凶后所得到的灾祸翅膀。
敌人放出的邪念与风纠缠在一起。
昌浩紧紧压着被风啪搭啪搭吹起衣服,而诅咒般的言语就这样流入耳中。
「这件事可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如果违背的话,那可怜的孩子就牺牲了喔……」
感觉到外法师的气息逐渐远离,昌浩大喊。
「等等!」
「把天狗的孩子带过来,不是替身,是真的天狗……」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嵬,要追那家伙吗?!」
啪咑趴咑振翅,黑影消失在前方。
风缓缓的平静下来。
望着黑暗的昌浩,听到了风啪打翅膀的声音。
仰望上空,看见了被弄乱的风及一个正在落下的身影。
降落在昌浩肩膀上的嵬,一口气站了起来,还展开翅膀。
『浑蛋!那个外道……』
看来应该是追丢了。
昌浩叹了口气,但这也没办法啊。而且这里是梦殿,就算抓到了,也只是意念做出来的形体,并不是本体。
果然,外法师隐藏在哪里窥看。
先前嵬叫外法师为苦行者,堕落外道的苦行者。
隐居在深山中修行的苦行者,累积了许多怨叹语执念的男人,最终沦落成怨灵。
风音的话在昌浩中苏醒
──一个人类堕落到外道的话,会变成魔怪。
他也曾精纯粹地磨练灵力而锻链方术,做为苦行者累积研究成果。现在却沦为怨灵。
为了追求力量,到爱宕之乡去行凶。然后被充满怨恨的天狗们讨伐。
天狗们语昌浩都称呼他为外法师,因为他是使用外法的人,原本应该有名字的男人,现在连应保有的理想都忘却了,只为了”对天狗地憎恨”而行动。
这样的话,那家伙地目的就是
对杀害自己的天狗复仇。
「……」
压着嘴角,昌浩微微颤抖着。
如果现在解开替身术的话,被替身吸引过去的外法会一口气返回疾风身上,虚弱的天狗之子恐怕无法承受。
扑通扑通心脏剧烈的跳动,昌浩呆望着空无一物的黑暗,什么都做不了。
约定过了,一定会解除外法,救回疾风。
跟飒峰、跟伊吹,还有……
──绝对要救它喔……
一次又一次传达意念,一边流泪一边目送疾风的小实经。
忽然,世界摇动了一下。
昌浩脚步绊了一下,大吃一惊的乌鸦迅速的把人拉回来。
嵬轻打着脚步不稳的昌浩,严厉斥责。
『振作一点啊!亏你还被称为是那个安倍晴明的继承人,这样可一点也不令人同情喔!』
「唔……爷…爷……」
昌浩咬着嘴唇。
该怎么做才好?身为人类的实经会比疾风更快速的被外法侵蚀。
但也没办法解除替身或是把疾风带出爱宕,那样的话,疾风地生命就结束了。
而且这种行为是背叛对比任何人、甚至是自己都还信任他的飒峰。
『欸,不要这样就动摇了,被一点花言巧语所骗就失去冷静,这更中了敌人的下怀。』
一边啪沙啪沙地啪打昌浩的头,嵬一边滔滔不绝的说。
『外法师的说的话不值得信任,不准让外法师的言语流入耳中,听到了吗?』
「……」
脸色铁青的昌浩,默默的点点头,然后深深的吸一口气。
现在最优先、比什么都还重要的事就是确认外法师话语的真假。
昌浩双手抓住嵬,让自己的视线与嵬平行。
『唔?』
「大概,神将们已经察觉到异变发生了。」
在昌浩睡眠中的身体旁,朱雀与天一应该会代替小怪守着。睡梦中发生了什么事。从表情或者是呼吸都可以看得出来。虽然有嵬跟着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恐怕是瞒不住了。
「拜托你,外法师说的话不要告诉大家。」
『什么?』
「如果万一,外法师说的是真的,那行成大人的少主会有危险。」
突然,乌鸦挺起胸、张开嘴想反驳,但却被昌浩的眼神压回去。
缩起身的乌鸦,一脸不得不同意的瞪着昌浩。
『……只到你察明事情真假为止。不管是谎言、还是事实,不仅是神降那边,连天狗那边我都会传达到!知道吗 !?』
一边用力的点点头,昌浩一边思考别的事情。
不管是实经还是疾风昌浩两边都要救。但如果无法实现的话…
如果事情陷入最糟的状态,自己该选择哪一边呢?
忽然昌浩脑中浮现怒视着他的小怪身影。
──居然轻易的对天狗们承诺。
一次又一次像针刺般的在心底回响。
昌浩与天狗们约定过,绝对会救他。如果违反约定的话,昌浩愿意承受任何报复 。这就是约定。实现约定,这就是义务。
但,昌浩的心怎么想?
在前些日子,昌浩对小怪说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为不伤害任何人、也不牺牲任何人,最强的阴阳师。
如果可以的话,谁都不用牺牲。但也有必要的时候,非要选择甚么、要舍弃什么不可的时候。这的确需要好好想想。但
「这个也……即使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这样真的好吗……?」
抱着头呻吟的昌浩,忽然将乌鸦拥入怀中。
面对突然发生的状况惊慌失措的乌鸦,想逃走一般踢着脚,但很快就放弃抵抗了。
嵬忽然想起来。
这样说起来,每一次有甚么事,这孩子都会这样抱着那个变化的神降。
原来如此,现在我是代替去赴天狗之约的那个白色的怪物。
虽然这不情愿,但在此之前还是当作他宣泄懊恼的玩偶,免得他噩梦不醒的
嵬一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伟大,一边深深的探了口气。
? ? ?
人界该差不多要天亮了吧。
在庭边走廊望着天空的飒峰听到帘子掀起的声音回头了。
「飒峰。」
现身的是一直在照顾疾风的母亲。
「母亲大人,有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