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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吗?」
「对,就是那个男人。」
他们彼此都没说出那个名字,因为他们都深深觉得,说出那个名字,那个人就会出现。
「所以,我必须简单扼要地告诉你。」
「……」
省略之前这冗长的前言,不就可以更早进入主题吗?晴明无言地想著。可是他有预感,现在戳破这一点,恐怕会再偏离主题,只好默默听岦斋说。
「现在的确发生很多棘手的事,可是晴明,你还记得那个男人不久前跟你说过甚麼吧?」
晴明眨了眨眼睛。
他在记忆中搜寻。
应该是那家伙突然在伊势出现时的事吧?那家伙就是身穿黑衣的冥官,向平常一样,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就帅气地消失了。
「那是非常重要的话。记这了,晴明,要保持冷静,眼光放远,不要感情用事。」
好认真的语气,教人很难置若罔闻。
「甚麼意思?」
听见晴明的疑问,岦斋似乎在石头后面摇著头。
「对不起,我不能再说了……」
他是瞒著那个男人来的。话说的这麼暧昧,是为了事后被追究起来,也可以搪塞过去。
「老实说,连跟你说话都不行。」
晴明感觉他似乎深深叹了一口气,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你在做甚麼?」
「嗯?啊……呃,散步?」
「哦?」
更具威严的低吟声,把岦斋下的咿咿吾吾了好久。
隔著石头,叉开双腿,合抱站立的晴明,散发出无言的气势,逼的岦斋不得不支支吾吾的说:
「呃……算是在帮忙吧?」
「帮谁?」
不用确认也知道他在说谎,但谨慎的晴明还是问了。
「就是那个老跟麻烦一起出现,再把麻烦推给别人的穷凶极恶的家伙。」
是不是极恶不知道,但的确是穷凶。
「为什麼帮他?」
「……」
「岦斋。」
在晴明的逼问下,岦斋硬挤出了一句话。
「因为他说可以赎罪……」
正确地说,应该是「想赎罪就得听他使唤」。那个男人的俊秀脸上挂著凄厉的笑容,在用著近似恐吓的语气对岦斋说了这句话。
还说如果哪天做得令他满意,就会让岦斋重新投胎转世到那个男人所生存的时代里。
既没有订定明确的期限,也没有清楚的成绩标准。
这种绝对不利的交易,岦斋居然答应了。
这五十多年来,他都躲著偶尔会来梦殿的晴明,绝对不跟晴明碰面。除了在冥官的指示下,完成种种工作外,他还悄悄做些可以帮助人们的事。
他在梦的世界,默默关注著晴明在现世的生活。
没多久后,岦斋就发现了一件事。
晴明编织的人生,正是他某天对晴明说过的未来图像。
他一直很后悔,让晴明背负这样的压力。
「对不起,晴明,我改变了你的命运。」
晴明对黯然道歉的岦斋微微一笑说:
「臭小子。」
刚开始,他的确是想尝试追逐岦斋心中描绘的未来。
岦斋输给了预言,命丧黄泉。所以晴明试著活在他眼中的世界、活在他期盼中的世界。
然而,不知不觉中,这样得生活却成了晴明自己的意愿与期望。
岦斋的确是个契机,但无庸置疑的是,晴明的意志选择了现在的自己。
「少臭美了,这是我的人生,不要以为你能随意改变。」
被晴明狠狠驳斥的岦斋,在石头后面叹了一大口气。
「你变得愈来愈讨人厌了,是不是被那个男人感化了?」
「不要说这种话,开玩笑也不行。」
「一定是。」
岦斋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回应沉著脸的晴明。
「听著,这里是梦。在这里看见、听见的事,全都发生在梦与现世的狭缝。」
尽管如此,梦还是会描绘出真实。对身为阴阳师的他们来说,这些既是现实也是事实。
「那个男人爱捉弄人,又尖酸刻薄,个性不好,做人也很差劲,但他说的话不会有错。」
相较於他,晴明再怎麼达观,毕竟是人类,有时还是会感情用事。
冥官和岦斋都知道,甚麼事会击垮晴明的理性。
所以岦斋才会不惜触犯禁令来见晴明。
「晴明,千万不要犯错,你做甚麼选择、决定怎麼做,将会扭曲许多命运。」
晴明看到他在石头后面站起来的背影。
全身黑衣的他,看起来就像那个男人,若不是听见他的声音,晴明大概分不清楚是谁。
「这模样不适合你。」
晴明老实说出来的感想,停住了岦斋正要离开的脚步。
「少罗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被发现的话就糟了。」
背对著晴明,愤然拱起肩膀的岦斋,忽然全身僵硬。
晴明透过他的肩头,看到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正合抱双臂,面无表情地站在岦斋前面。
空气紧绷起来。岦斋向被蛇盯住的青蛙般凝然不动,冥官注视著他好一会儿后,猛然转过身去,消失在黑暗中。
不只岦斋,连晴明都紧张得忘了呼吸。再怎麼说,这里都是冥官的地盘。
岦斋对不由得喘口气的晴明说:
「对了,有人要我转告你,不要太逞强。」
晴明赫然抬起头,看到背向他的岦斋举起一只手跟他说再见。
黑衣飘扬的身影逐渐远去,与冥官消失的方向相同。
晴明对著已经看不见的背影,用苦涩的语调喃喃自语。
是谁叫他不要太逞强呢?他不用问也知道。
啊,原来她不能见的人只有自己。
感觉有点落寞,但说真的,也松了一口气。在黑漆漆的河岸边,忍受恐惧的她,倘若能因此稍微排遣恐惧与寂寞,也是值得庆幸的事。
「你们都太会操心了……」
从以前就是这样,没有改变过。
麻雀的吱喳声中,参杂著乌鸦的叫声。
晴明缓缓张开眼睛。
感觉天已经亮了,但还没全亮,空气中还残留著夜的气息。
他在睡衣上披件外挂,走出房间。打赤脚走在外廊上,脚底冰冷的超乎想像,全身瞬间冷了起来。
东边山际已经变成淡桃色,漂浮著细长的云朵。
冷冽的冬天气息包围著他。
吐气成白烟,仔细一看,外廊的地板都结冰了。
他微微一笑,心想难怪这麼冷。
看著枯瘦如柴、爬满青筋的手指,他知道这里不是梦境,是现世。
晴明注视著黎明的天空,把冥官说的话从记忆深处捞起来。
「……他是说…」
——我是冥王的臣子,神明之类的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只有阴阳师可以同时接触神与魔。但是,平定荒魂的关键,还是在於天照大神的后裔,也就是皇帝的血脉——
冥府官吏当时浮现的嘲弄笑容,闪过晴明的脑海。
——不管发生甚麼事,都不要违抗。
晴明听不懂话中含意,一身墨衣的男人便对他说:
——千万不要感情用事,误入歧途。有时候,感情是双面刃。
啊,对了。想起来了。
当时,他判断那些话应该是对未来的警告。
究竟意味著甚麼,他还不知道。但是冥官都特地来告诉他了,可见一定是相当严重的事。
而且,在他遗忘时,岦斋又瞒著冥官来警告他。
他们都再三叮咛他,不要感情用事。感情用事就会被不安困住。
人被不安困住,就容易走错路,把无辜的人都卷进去,改变无数的命运。
尤其是安倍晴明,能影响的人数,恐怕又比一般人多很多。
这是双重的警告。
「……平定荒魂的关键,还是在於天照大神的后裔……」
晴明把手指案在嘴唇上,沉思地低喃著。
话中说的绝对是内亲王修子。
等冬至过后,伊势完全平静下来,她就要整理行装,返回京城了。不管来伊势的原因是否跟台面上的理由不同,晴明都只是陪著她来而已。晴明离开的时候时,就是修子回京城的时候。
生病的斋王恭子公主,病情时好时坏。修子早已下定了决心,在确定斋王好转之前,会待在伊势完成使命。
那麼,那个冥官为什麼还要这样再三叮咛呢?难道是发生了甚麼事,只是自己不知道?
神情凝重的晴明,陷入了沉思。十二神将青龙在他身旁现身。
「晴明,天气这麼冷,你在做甚麼?」
「……」
晴明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青龙是关心他,也感受的到那份心意。无奈的是,青龙的措辞总是太过刻薄。
「看就知道吧?我在提神醒脑,思考事情。」
「那也不必待在外面吧?」
伊势的天气愈来愈冷,的确对衰老的身体不好。
「在外面思绪比较清楚。」
晴明才这麼反呛回去,太阴就在青龙旁边现身了。
「喂,晴明,你的脸色不太好喔,快进屋内。」
接著玄武也现身了。
「晴明,我在火盆里加了木炭,快进去取暖,你的脚指头都发紫啦。」
「没错,在京城的吉平和成亲都出了状况,吉昌他们已经够烦了,你要照顾好身体,不要让他们担心。」
「玄武说的没错。」
板著脸的太阴点头说完,青龙就狠狠瞪著晴明。
晴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最后还是不得不顺从他们。
「好罗嗦……」
不过嘀咕一下,三双眼睛就同时瞪著他。
自从接到京城发生大事的消息后,神将们比平常更注意晴明。
虽然魔手不太可能伸到远离京城的伊势,但还是不能疏於防备。不在这里的白虎和六合,是为了预防万一,在修子那里待命。
太阴和白虎白天大多待在修子那边,等她就寝后才回到晴明居住的地方。回来也没甚麼事做,他们只是想尽可能盯著晴明。
坐在火盆前取暖的晴明,肩上披著好几件衣服。
「你们批的衣服很重唉。」
「忍耐点,晴明,谁叫你把手脚冻成这样。」
盘坐的膝盖上也披著衣服,里面塞著温石。不知道甚麼时候准备好的。
太阴握住晴明在木炭上取暖的手,目光如炬。
「真是的,你从以前就没甚麼神经,怎麼会这样呢。」
「既然是从以前就这样,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太在意?」
「以前年轻没关系。」
玄武在火盆里加了新炭,边用火箸拨动木炭让火烧得更旺,边把话说破。
晴明咳声叹气。
在梦殿里的岦斋不会老,永远都是那个模样。相对之下,自己在梦中虽是年轻的模样,在现实里却已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了。就某方面来说,也难过神将们会对他过度保护。
「哈啾……」
晴明觉得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吸鼻涕时,他发现太阴、玄武还有靠著墙壁合抱双臂的青龙,都露出可怕的表情,心想不好了。
可是已经太迟了。
「晴明,快躺下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