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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游铎道,“但他为什么要自杀?他病得那么重,警方也没办法抓他。”
叶莱道:“因为病痛?”自杀的重病病人,大多数都是因为忍受不了疾病带来的巨大痛苦,在这种无边无尽的痛苦将一直持续下去直至死亡的前提下,放弃生命已能被人所理解。
程锦道:“这事迟点再说。叶子,问过医院了?”
“蒋思是在三个受害人被害前两天住院的。”叶莱道,“但医院方面接我电话的人,没有找到她的病历记录。我去医院找当时负责治疗她的医生?”
程锦点头,“去吧。”步欢指了指自己。程锦点头。步欢便跟着叶莱一起离开了。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来人已经出现在办分室门口,是蒋思和韩彬,蒋思声音颤抖地道:“我爸……他……”刚才她家的护工联系她了。
程锦道:“坐下再说。”
“不!”蒋思快速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早上出门时我爸还好好的!……”
韩彬抓住蒋思的手臂,把她拖到一张椅子旁边,按着她坐下,“安静。”
程锦简单地说了一下蒋天诚自杀的事,“具体情况得等法医的结论。管队长快回来了,你父亲,也会被带过来。”
蒋思眼睛通红,“我不相信他杀了人,他怎么可能杀人……”她突然停了下来,她隐约地记得她曾见过她父亲咆哮的怒容,那好像是她住院时的事,那些记忆很模糊,像糊了一重又一重的纱,只能瞥见隐约的人影……她猛地回了神,看向程锦身边的杨思觅,“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杨思觅偏头,“隔壁?”
“好。”
杨思觅抱了程锦一下,“我很快回来。”
程锦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隔壁后,杨思觅自己先坐下了。蒋思在离他稍远处坐了下来。蒋思道:“我不记得我生病前后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怀疑我甚至忘记了更多,你能让我想起来吗?”
杨思觅道:“可以试一试,这不是全由我说了算,你得信任我,配合我。”他倒是不介意把别人的脑子弄得乱七八糟,但出了问题,程锦肯定又要不高兴。
蒋思听了杨思觅的话后,倒是镇定了一点,她想了想,认真地点头道:“我信任你,我会配合你。”她想知道她忘记了什么,她想知道她父亲一直回避不谈的事到底是什么,她想知道她父亲为什么要承认杀了人为什么要自杀……
杨思觅道:“好,手机调静音,挑张你觉得最舒服的椅子,用你最放松的姿势坐下。”遗憾的是,这办公室连张沙发都没有,杨思觅在想要不要去把充气沙发拿来……但蒋思已经把手机调好放到了桌上,然后自己找了张椅子坐好了。杨思觅便继续道,“闭上眼睛,放松……想象你回到了工地,那里正在施工,人很多,你也在,你是什么感觉?”
“灰尘很大,很吵,大家都很累,但也很热闹……你的声音真好听。”
杨思觅道:“我知道。放松,什么也别想,你现在只能听到我的声音。你站在工地上,这里很热闹,大家在工作,有人和你说话吗?”
“嗯。”
杨思觅道:“你看清楚他们是谁了吗?”
“是洋子,还有他朋友。”蒋思脸上露出了隐约的笑意,“他说他家那里的石头很漂亮,说回去时带一些给我。”
杨思觅道:“后来他带给你了吗?”
“没有。”蒋思开始皱眉。
“放松……”杨思觅道,“工地快竣工了,工人们快撤走了……现在是晚上,你看见洋子了吗?”
蒋思道:“看见了,我们一起去吃夜宵……”
“你们有几个人?有没有喝酒?”
“三个人,大家都在喝啤酒。”
杨思觅道:“你们吃完了夜宵,一起回工地,谁送你回房间的?”
“洋子。”
杨思觅道:“房间的灯开着吗?他离开了吗?”
“灯是开着的,他离开了。”
杨思觅道:“你在做什么?”
“我很困……我躺到了床上。”
“你睡着了,因为喝了酒,你睡得不是很舒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蒋思皱眉,“有开门声,吵死了……”
杨思觅道:“进来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
杨思觅道:“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睁开眼睛,集中注意力看清楚,他是谁?”
蒋思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然后尖叫着醒来,她睁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几秒后,她眼神开始逐渐变得清明,她像是要哭了一样,“我,我……”这时,她看到桌上的她的手机,她逃避般地把手机抓到手里,解锁,有几个未接来电,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她紧张地道,“我得走了。”她看着杨思觅,扯起嘴角笑道,“谢谢你,但我得走了,我真的……”她的眼泪滴落在地上,她慌乱地擦着脸……
杨思觅道:“好,你可以走了。”
“谢谢……”
蒋思开门走出办公室,杨思觅落后她几步。隔壁的程锦他们听到声音,也都出来了,程锦看着蒋思,“你还好吗?”
蒋思忙摇头,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我没事。我有事,不,我的意思是,我有事得走了……”
“好,我知道了。”程锦温和地道,“韩彬,你送她。”
蒋思道:“不用!”韩彬没理她,自己往外走去,蒋思犹豫片刻,咬牙跟上。
出去后,韩彬去开车,蒋思趁机跑开了,她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但还没等她拦到车,韩彬便已经开车过来了,“上车,你要去哪里?”
蒋思不理他,低头快步往前走。
韩彬下车,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你怎么回事?”
蒋思奋力挣扎着,“你放手!不关你的事!”
“你在发抖?”韩彬看着蒋思,原来她在害怕,他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个东西递给蒋思,“别怕,拿着。”那是一把银色的折刀,蒋思愣愣地接过。韩彬松手放开了她,转身往车走去,“走吧。”
蒋思展开了那把折刀,是双刃的,展开后像一弯新月,中间是握手处,两头是尖而锋利的刀身,这刀真奇怪……她跟着韩彬上了车,“这是什么刀?”
“战术折刀。”
“给我?”
韩彬皱眉,“不,只是借给你。”
“哦。”蒋思摩挲着刀锋,“谢谢你。”
韩彬看她一眼,“小心,别割伤自己。”
“嗯。”蒋思把刀收进她的挎包里。
韩彬道:“去哪里?”
蒋思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号,“等等,我先问问。”
公安局里,程锦正在杨思觅,“蒋思说了什么?”
杨思觅道:“我是个有职业道理的专业人士。”
程锦笑了,“很好。记住你现在说的。”
杨思觅道:“恐怕我需要你定期帮我加深记忆。”他倾身在程锦耳边低声一字一字地慢慢重复着,“我需要你。”
程锦耳朵热了,电话铃声适时响起,他匆匆走开去接,杨思觅偏头看着他笑。
电话是去接工地保安负责人的警察打回来的,他们说接到人了,很快就回来。
“就接到人了?”小安道,“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呢。”
程锦道:“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
“是的!游铎!”小安指着打印机,游铎走过去帮她把打印的东西拿了过来。
近两年,刘工头等三个受害人家里每隔半年便会收到一笔钱,所以连他们的家人都以为是他们卷走了工人们大半年的辛苦钱,因此,家人们在家都小心翼翼地低调做人。
钱是从南客寄出的,查不到是谁寄的,但蒋天诚的银行卡上,在相应的时间恰好支出了相同的金额。
“这个情况……”游铎道,“看起来蒋天诚真的是凶手,不过,或许不是谋杀,只是误杀?”
程锦道:“难说。我们需要更多线索。”
二十多分钟后,去接人的刑警们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保安负责人叫张波,头发灰白,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像六十多的。
程锦请他坐下,“你好,麻烦你特地回来一趟。”
张波摇头,“应该的,人命关天啊。”
杨思觅道:“如果是这样,你该更早回来才对。”
张波尴尬地涨红了脸。
“抱歉,我们并不是想指责你什么……”这话有点不对,程锦停了停,接着道,“你能来我们就很感谢了。你记得你最后一次见到受害人的情景吗?”他把受害人的照片放到桌面上。
张波看了眼照片,然后移开了眼神,叹气道:“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吃饭,大家都喝得醉熏熏的,那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第二天他们便失踪了。”
程锦道:“当时你也觉得他们是挟款潜逃了?”
张波道:“没有,刘工头人不错,他外甥洋子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那个小同乡是个老实人。”
但在他们失踪后他却没为他们说过一句话。
程锦道:“在他们失踪前几天,蒋天诚曾问过你关于刘工头他们的事吗?”
张波目光有些飘忽,他回忆道:“对,问过,他问我两天前蒋思是不是和洋子一起去喝酒了,我说是,我本以为只是年轻人谈恋爱的事,但他很生气,这根本没必要,那又不是蒋思单独和洋子去喝酒,不还有几个人吗。”
杨思觅道:“哪几个人?”
“还有洋子的几个朋友,龚恒也在。”
但蒋思说他们是三个人去吃夜宵的,那么其他人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遇上的。
杨思觅道:“蒋天诚自杀了,今天早上。”
程锦补充道:“留下遗书承认是他杀的人。”
张波愣住了,片刻后他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程锦道:“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张波想了想,“半年前,他找到我,又重新问了一遍关于工地的事,他离开时看起来很失魂落魄,然后几天后我便听说他受伤了,而且是在建筑工地被砸伤了脊椎。”
后面的事,程锦知道,蒋天诚脊椎受伤高位截瘫了,他的病情日益加重,等待他的最好情况是他将变成植物人。
“老大,叶子的电话。”游铎过来叫程锦。
“来了。”程锦起身,他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很快回来。
杨思觅看着他走开后,双手放到桌面上,十指交叉,看向张波,“那么,我们来聊聊。受害人失踪那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什么?”张波脸色苍白地看着杨思觅。
杨思觅道:“其实你也是帮凶吧?”
“不!”张波紧张地道,“那晚我是醒来过,我习惯一晚巡逻几次了,到时间就醒了,我听到有人在开机器,我迷迷糊糊地喊着问了几声,没人答话,机器声也很快停了,我便又睡着了。”
那应该是有人在开水泥搅拌机等机械,想必是正在埋葬或者活埋受害人们。
杨思觅看了张波一会儿,直看得对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才移开目光,仰头看向天花板,“蠢死了。无聊。”
叶莱和步欢去了医院后,找到了两年蒋思住院时的主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