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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风雅录-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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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前就该诉说的往事,怎料到今日这般突如其来。方思慎双手紧紧抓住膝盖,生怕自己过于激动,打断了父亲的思绪。
  方笃之说得很慢,时断时续,内容跳跃性很大,调子却始终平淡没有起伏:“可惜,这样的日子,统共也没过多久。后来,是真的饭都吃不饱了,有一阵子,他爸爸享受特种津贴,他就从家里偷东西出来分给别人……
  “第三次大改造开始,他是家中独子,按说托托人情,可以不必下去。然而针对他父母的风声越来越紧,他们一直跟海外亲戚有书信往来,这时候便成了铁证如山,离京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同行一共三十多个,都是国一高的学生,半道又汇合了从外地来的几十人,一块儿前往芒干道。”
  方笃之低声笑着:“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小姐,一路差点斗个你死我活,他便当了一路的和事佬。等到了芒干道,人往那没边没际原始树林子里一撒,就跟小河沟的鱼虾冲进了大海似的,连最好的短波收音机都没了信号,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去青丘白水改造的年轻人好几万,送往芒干道的却只有我们这一批。没多久,半夜逃跑迷路冻僵的也有,突然发疯上吊自杀的也有,拼命立功被木头压死的也有……唯独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方思慎听了这许久,心中一个疑问越来越强烈,终于怯怯出口:“我妈……妈妈,那时候,在做什么?”
  方笃之似乎没料到他会有这样一问,呆了半晌,才道:“你妈就是半路加入的。后来才知道,她家里是越州的大商人大地主。共和以前,涵江两岸各大码头,都有他们家的商号。共和十年以后,陆陆续续交了公。她父亲,也就是你姥爷,当时是东南商协会的会长。”
  见儿子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方笃之微微侧头:“我打听过,蒋老爷子据说早在共和28年便过世了,蒋家人丁单薄,只剩了几门数不上号的远亲,整个蒋氏家族,几乎烟消云散,也就没有特地跟你讲。”
  方思慎浑不知自己一脸倔强忧伤,逼得对面那人无处可逃。
  “你妈那时候……漂亮极了……不过小姐脾气也重,娇气得很……”方笃之心想:被扔在暗无天日原始森林里,除了何慎思那笨蛋,谁还有闲情迁就女人?
  口里却竭力捡动听的说:“还好她会做饭,就是做得太仔细,木耳蘑菇切得跟头发丝儿似的,拿兔子肉炼油拌着吃——好吃是好吃,越吃越饿,又费功夫,半天弄不出一盘子,存着吃一个月的肉让她一顿就用光了。队里开会批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就知道哭……”
  方笃之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没够着,仰头靠着花盆发呆,记忆深处早已模糊的面孔渐渐浮出轮廓。蒋晓岚,人如其名,真是婉约美丽的一名江南女子。何慎思在家常说方言,绝境中陡遇同乡,又在对方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如何能不亲近不维护?如今回头再看,后来种种,皆是必然,而当日方笃之一切挣扎苦斗,纯属徒劳。
  “上头不让她做饭了,跟男人一块儿抬木头,回回拖后腿挨批斗,弄出一身伤病。我们几个男生实在看不过去,和上边派来的人大吵一架,还叫她回去做饭……”想当年,方笃之要护着何慎思,何慎思要护着蒋晓岚,方笃之没法,只得一手一个,凭一股少年狠勇之气,统统拼命护在怀里。
  方思慎听闻母亲跟男人一起抬木头,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在芒干道抬木头是什么滋味。哪怕是彪形大汉,刚开始也无不新泡垒旧泡,旧茧叠新茧,手掌肩膀红肿好些天,才能慢慢适应。冰天雪地里四杠八人一根大圆木,边吆喝边行进。步伐稍有不稳便可能受伤,腿短力弱的那个首当其冲。零下三四十度,室外受伤根本麻木得没感觉,唯有过后回暖,那针刺刀割一般的疼痛强烈反噬,什么药都止不住。
  方笃之不再往下说,直愣愣地瞪着即将燃尽的蜡烛。随着“噗噗”两声轻响,烛光熄灭,唯有暗红的香头仿佛一点荧光,定定悬在父子之间。
  “咕噜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奇怪声响传来。
  “啊……”方思慎反手抹了把眼泪,在黑暗中挤出一个笑脸,“是我的肚子在叫,我没吃晚饭。”
  起身打开灯:“爸,你也没吃饭吧?我煮面条好不好?”
  “好。”方笃之坐在地上,望着走进厨房的背影,从往事中反省:总觉得这孩子举止神气像何慎思,那些不经意间的细致稳妥,其实更像蒋晓岚。
  “当!”方思慎心思不属,锅盖掉在灶台上。
  方笃之心道:嗯,还是像那蠢呆多些。走进厨房接手:“小思,让爸爸来吧。”

  第〇二六章

  方笃之不怕麻烦,用鸡蛋西红柿单炒做卤拌面条,再冲个海米紫菜汤。一边吃一边问儿子近况,温柔和煦,彻底恢复常态,仿佛之前那些感伤放纵根本不曾发生。听方思慎说给华鼎松鞠了躬,浑不在意般“嗯”一声,笑问:“知道华大鼎这绰号怎么来的吗?”
  “不是因为名字的缘故?”
  “跟名字当然有关系,不过据说主要还是因为‘后空鼎’的命名之争。”
  “我知道一点,老师一直坚持叫‘司空鼎’。”
  “后空鼎”乃楚州出土的一尊战国方鼎,精美绝伦,堪称国宝。因鼎身正中有“后空”二字铭文,故名。
  方笃之道:“上古文字未定型,笔画组合随意,书写自由,‘后’与‘司’确实存在通用现象。但到了战国时期,文字体系已经相当成熟,因此‘后空’二字,学界基本没有异议,所以华鼎松刚提出来的时候,都认为他又在搞怪。”
  方思慎不禁微笑。楚人性倔,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点在华鼎松身上体现得十分透彻。
  “老师认为夏文字真正定型,是在始皇帝‘书同文’之后,战国时代其实非常随便。况且各国自成体系,楚文字自有其惯例。‘后空’与‘司空’在释义上更是天壤之别,联系当时楚国史实,‘司空’之说并非没有依据。”
  方笃之瞅着儿子,似笑非笑:“有师门撑腰果然不一样。”
  方思慎分辩:“我以前就看过老师的文章,觉得挺有道理。爸,您怎么这样……以己度人。”最后四个字,大着胆子小小声说出来。
  方笃之毫不计较儿子的忤逆之辞,接着笑道:“华鼎松认定是‘司空鼎’而非‘后空鼎’,跟京师博物院那帮人在《文物研究》上打口水仗打得不亦乐乎。最后人家都不理他了,他便一天一个电话打到博物院去,要求他们给宝鼎正名,闹得接线员一听他声音便直接掐断,他可好,自己举个牌子站到博物院陈列大厅,逢人便告。”
  “哈哈……”方思慎听得乐不可支。
  方笃之笑眯眯地瞧着他,作结:“从此以后,圈里人提起他,就改叫做‘华大鼎’了。”
  方思慎在心里默默掐算,‘后空鼎’命名之争,吵得最热闹的时候是三十多年前。后来学者们再次沦为改造对象,哪里还有闲心为此等琐事吵架。现在虽然有工夫,精力却又不够了,只怕老师自己都提不起精神做这篇翻案文章。
  正思量着,却听父亲道:“‘书同文’并非始皇首创,商周原本一统,礼崩乐坏而后文字变异。到始皇统一六国,却是用秦国文字替代了周朝正统。故列国文字实为上古与秦汉相连的重要环节。今人多治殷商甲骨文与商周钟鼎文,然后便是秦篆汉隶,承上启下又千姿百态的战国文字因秦灭六国而湮灭消亡,亦不为当代学人所重。如今还活着的人里,华大鼎这方面最强。你跟着他,勉强也算是为往圣继绝学了。”
  “嗯。”方思慎认真点头。别的且不说,论胸襟气量,方大院长“首席”专家称号,当之无愧。当然,跟儿子说话,与跟其他人说话,是否也内外有别,这得问方院长自己。
  聊到卫德礼,方笃之津津有味听儿子说着洋鬼子的笑话,不时插嘴点评几句。末了道:“老外搞夏学,自有他们的优点。与国内学者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着眼的角度,国人惯于究古今之变,他们则长于辨夏夷之别。比如小学,咱们重的是夏文字本身纵向的嬗递沿革,他们则发展了横向比较分支,把各大古文明早期文字放在一起比较异同,亦颇有可观之处。”
  这话说得客观中肯,磊落大方。方思慎听罢,忽然抬起头,道:“爸,您不是说‘要保持国学研究的民族性、专业性、纯粹性,最忌牵强附会,哗众取宠?’”
  此言却是方大院长不久前一次报告中的原话。
  “这……”不提防被儿子当面将一军,方大教授仓促间竟微见窘迫。方思慎扒拉着碗里的面条,低头抿着嘴笑。方笃之瞧见他这副神情,哪里还顾得上分辩什么“民族性、专业性、纯粹性”?痴痴看了片刻,心中酸楚。这孩子上一次对自己露出这般乖巧又顽皮的模样,早记不起是哪年哪月,自己这父亲当得实在太不称职。在儿子发现之前,收拾心情,转换话题:“面条还有呢,再来点儿?”
  第二天方思慎要回学校,方笃之在屋里翻箱倒柜:“中看不中用的别拿了,拿点吃的带学校去,前些时候有人从地方来,送了一堆杂七杂八,我瞧瞧都有啥,松花粉……螺旋藻……雪蛤精……”
  “爸,我走了。”方思慎斜挎书包站在门口。望着父亲把茶几隔板书柜空隙横扫一通,忽然觉得空荡荡的房子没个主持打理的女主人,异常冷清凌乱。又看见父亲鬓边几缕星星白发隐约闪现,差点脱口而出:这些补品您自己留着吃。话到嘴边直觉不妥,轻轻咬牙强咽下去。方大教授一生精干要强,曾不知老之将至,何必无端搅扰。于是重复一遍:“爸,我走了。”
  方笃之闻声停下动作,微躬着身子侧头望住他,静止不动的姿态如同一具雕塑。昨夜谈及的遥远人事,记忆里残留的诸般印象,与眼前身影瞬间重叠。方思慎心中所有过往纠结、现时尴尬,寄托于空气里尚未消散的青烟烛火,在这场清明祭祀中找到归处。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痛痛快快地道:“端午节给您电话,有空就回家吃粽子。”
  方思慎的惯例是周六下午批作业,昨日被卫德礼耽搁,回到宿舍便先看学生论文草稿。各小组进度不一,好学生如梁若谷等,课余肯花功夫,三五千字不在话下。中游者跟着课程循序渐进,两千字的初稿已具雏形。落后些的仍停留在修改提纲、整理论据阶段。粗略扫过一遍,被洪鑫垚洋洋洒洒满满三页纸吸引,单拿出来先改。
  字还是斗大一个,三页纸加起来也就千余。
  第一部分依旧“借鉴”史同假期成果:《名人宫刑知多少》。因为被方老师批评过“剽窃”,看得出做了十分辛苦的压缩改写。
  大意:宫刑最初主要为惩罚不正当男女关系,后来成为重罪刑罚的一种。但汉孝武帝之前,宫刑主要用于地位低的罪人。以宫刑代替某些死刑,猜测是为了保存劳动力的需要。汉孝武帝之后,宫刑主要用于谋反大逆者的年幼子孙,至于后世发展成为收蓄宫奴的常规手段,已经不属于法律意义上的“刑”。而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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