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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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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又兵说:“这道理谁不知道,可是真正出路在哪里?”
吴地寿说:“文州市不是就要组团到广州招商吗,我看这是个机会。”
蔡学良说:“这正是我所考虑的。我想我们先把别的项目放一放,向客商重点推介天麻、仙人掌、梅花鹿,或许会有客商感兴趣而前来收购。”
李又兵点点头,“就这么定了,请招商局会同种养办、农业局等单位把科技农产品推介项目认真做好,然后请蔡县长亲自带队随文州市招商团去一趟广州。”

听说爷爷病危,春子携蔡芬连夜赶回了牛磨村。
就在这天深夜,爷爷永远闭上了双眼。临死前,他拉着春子的手说:“我们家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众乡亲的事,你破了例。”说着,长叹一声,老泪纵横,再想说些什么之时,却已不可能,这位淳朴的老汉最终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跪在爷爷的遗体前足足一个多小时,春子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蔡芬看着双眼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春子,心痛万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陪着流泪。大伯和父亲起先是责备春子之过累及亲人,至使爷爷含恨而死,后见春子已是十分悲痛,便又反过来开导于他。
然而春子一直没有起身,伤心的他无法原谅自己。春子心想,尽管自己主观上一心想让乡亲们走上致富之路,但事实上失败了;尽管这失败不是自己之过,但众乡亲的确是在自己的推广宣传下走上失败之路的。也难怪乡亲们要将矛头指向自己,更难怪爷爷会因此而伤心失望,最终加速了本已体弱的他走向生命的尽头。春子知道,爷爷的提前离去,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送葬的路上,春子亲眼目睹了乡亲们对自己蔑视的神情,亲耳听到了乡亲们对自己不孝的指责,他感到了一阵阵彻骨的悲凉。就在当天晚上,小六子的家人又闯进了春子的家门。
小六子的父亲是一个木匠,叫牛顺保,他指着春子说:“老爷子刚过世,我们本不该就来打扰,但我儿子被公安打折了一条腿,没钱去治,你说我能坐得住吗?”
春子大伯牛树才火了:“你也知道他爷爷刚过世,就又急着来闹事,你们也太霸道了,如果想打架,我们奉陪。”
牛树人也说:“我爸就是被你们一帮人三番五次的来闹给气死的,没叫你赔命,倒还想来耍无赖,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牛顺保并不示弱:“老爷子过世,是怪他有个能蒙带骗的孙子,还想算在我的帐上,没门。他老婆秋芽也跟着帮腔:“别以为当了干部就了不起,就可以叫公安乱抓人,还打人,哼,赔医药费来!”
春子大叫:“我没叫公安抓他,别冤枉人!”
“冤枉你?”牛顺保老婆现出泼辣像:“乡亲们都看到了,还想赖?难道说你在村里宣传什么科技种养叫人上当受骗也是冤枉你了。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人看上去忠厚,实际上和你妈一样。”
“我妈怎么了?我妈怎么了?”春子跳将起来,众人连忙拖住。春子便用手指着她说:“你怎么骂我都行,就不许将我妈扯进来!”
牛顺保的兄长见春子圆瞪双眼,连忙打圆场:“秋芽不是那意思,她只不过担心小六子的伤,说错了话。”接着又说:“我们只是想到这儿拿些医药费,早些治好小六子的伤。你们也知道,他家里几个钱都拿去种了天麻,现在一分也没收回,确实很难。”

春子听到这,怔住了。半晌,他进屋打开提包,取出一千元钱拿给牛顺保的大哥,说:“我这只有这么多钱,拿去用吧。但请记住,小六子被抓、被打,绝对不是我的意思,你们再不要来找麻烦了。”
秋芽听了不服气:“谁说不是你的意思,都有人亲眼看见是你叫公安抓的人。”
蔡芬在一旁气不过,说:“他真的没有叫公安抓人,如果你们再要闹下去,就真要叫公安了。”
旁边有人扯秋芽的衣角,说:“算了,她是县长的女儿,说不定真叫公安把咱们全抓走,我们还是回去吧。”
秋芽想想也有些害怕,但边走还是边嘟嚷:“仗势欺人,还会遭报应!”
众人也渐渐散去。
春子坐在椅子上,痛苦地闭上双眼。牛树才过来说:“你干嘛给他钱,根本不关你的事嘛!”蔡芬也说:“就是。他们是欺软怕硬。”
只见春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毕竟他们家种天麻贴进去不少钱,的确有困难。”说着,睁眼看着蔡芬:“现在只希望爸爸从广州带来好消息,否则我都不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事?”
牛树人走过来对春子说:“如果这事不尽快解决,我们家彻底完了。”

果然在安葬爷爷后的第二天,就有不少村民来到了春子家,有指责他骗人的,有让他赔偿损失的,七嘴八舌,乱哄哄一片。
一个老汉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会干出对不起乡亲们的事。”
有人接过话说:“人会变的,特别是当官的人,说话没个准,只顾自己捞。”
一个中年男子说:“你是不是得了人家好处,要不然为啥那么卖力帮人家宣传?”
“春子绝对是个好人!”门外突然进来一妇人,只见她高声说:“我们不能因为有好处就将人家捧上天,有困难了就把人家打入地,难道他去年是好人,今年就一下子成了坏人?要知道,他自己家、大伯家都种了天麻、仙人掌,难道他会坏到连自已亲人也不放过?”一句话说得大伙没了词。
春子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大声说:“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县政府已经派人到外面招商,说不定我们的农产品就快找到销路了。”
“是啊,我们还是再等等吧,都涌到春子家有什么用,他有那么多钱给大家吗?”那妇人又说。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但不久便有人渐渐离开了,最后只剩那妇人还在屋内。春子走到她跟前,轻声说:“杨丹,谢谢你。”

李又兵坐在他那可以旋转的老板皮椅上,一双腿搁在宽大的办公桌沿,正闭目静思,突然电话铃响了。“李书记,我们就要坐上返程的飞机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企业有意收购我们的农产品,事情比料想的还糟啊!”打电话的是赴广州招商的蔡学良。
李又兵说:“蔡县长,多动脑筋呀,怎么一点收获也没有?”
“不是没有收获,有一家企业愿意投资3000多万元在我县搞水面开发。”
“唉。”李又兵一声叹息:“你还有心思去弄其它项目?”
蔡学良说:“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李又兵放下电话,将头重重地靠在皮椅的靠背上,点燃起一支中华牌香烟,沮丧地吐着烟圈。
“咚咚咚……”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
“进来。”李又兵有气无力地说。
来者气喘吁吁地走到李又兵办公桌前:“李书记,我们被人耍了!”
一句话说得李又兵不免有些心惊胆寒,难道真是祸不单行?

第二十七章 省委书记的眼泪

来者是宣传部长吴东林,只见他递给李又兵一张《南方周报》,指着上面一条题为《科技公司突然蒸发数万农民血本无归——高峰县推广科技种养遭受巨大损失的调查》的新闻说:“我们被几个老记耍了!”
李又兵看着看着,额头渐渐冒出了细汗,脸色也变得苍白,拿着报纸的手不停地在抖。
“李书记,这些记者收人钱财不予人消灾,毫无诚信和道德,找他们算帐去。”吴东林气愤地说。
李又兵将报纸往地上一扔,“怎么算帐啊,向别人说我们曾经向记者行贿吗?不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花了钱就没事吗,现在好,高峰从此不得安宁。你这个宣传部长,包括我这个县委书记,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果如李又兵所料,就在当天,看到报纸和得到消息的省、市有关领导纷纷打电话给书记、县长质问情况。许多媒体也把焦点对准了高峰,并派出记者进一步深入采访报道。

春子得知在广州招商无果的消息后,像抽丝一样,他心里最后一条希望之绳没有了,只剩下了绝望。
这天夜里,春子在睡梦中梦见自己被关在一间用钢筋水泥浇筑的非常牢固的屋子里面,所幸东西南北有四扇大门开着。他忙向东边的大门跑去,正要跑出大门,忽的被一根巨大的木棒击倒在地,春子挣扎着爬起,正欲冲出,不想大门轰然关闭。春子用手去摸大门,冰凉冰凉,原来是用铁铸成的,不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春子只好向南面的大门跑去,无奈和刚才的情形一样,被重击一下后,大门轰然紧闭。在最后一道门关闭之时,屋子里变得漆黑一片,伤痕累累的春子扒在地上,用微弱的声音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只听屋外众人高声喝道:“像你这样的罪人,还有何面目苟活人世,应该打入十八层地狱!”话音刚落,春子只觉天旋地转,整个屋子急速向下落去……

“我不要下地狱,救命啊!”春子大叫,猛然一跳,醒了。
“你怎么啦?”同睡在床上的蔡芬早已坐起。
春子左右环顾,才发觉刚才做了一个恶梦,见蔡芬关切地问自己,春子不禁悲从中来,突然扑向蔡芬的怀里,“呜呜”有声,像个受伤的孩子。
蔡芬也百感交集,抚摸着春子的头说:“你是不是做噩梦啦?”
“嗯。”春子仍旧抽泣着,“我梦见有人要杀我,将我打入地狱。”
蔡芬安慰他说:“不就是做了个梦吗,你也会怕成这样?你平时不是挺有勇气和胆量的吗!”
“如果仅是个梦那就好了,可惜现实如梦中一般可怕!”春子一想到今后将无颜面对众乡亲时就不能自已。
蔡芬沉默良久,说:“我们不如离开高峰吧,省得你那些老乡成天惦记着你。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换一个环境,你的心情会不一样。”
“这怎么行呢,我们走了,那些老乡还不要恨死我。”春子不想背上骂名。
蔡芬说:“你留下来他们就不恨你吗,反而会处处为难你,不如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一个新的环境之下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春子说:“这不成了逃避?”
蔡芬摇摇头:“我不认为这是逃避,因为这事本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能力可以化解的,你在不在都不会影响政府处理这事,你只是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以免被眼下的事情所累,而活得灰头土脸,心情压抑。”
春子说:“我真的很失败,本以为可以造福乡梓,没想到如今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真是始料不及啊。也罢,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也好。”顿了顿又说:“就怕大人们不同意。”
蔡芬说:“现在儿女外出闯荡的多了去了,有啥不同意的呢,再说我们又不是永远也不回来,一有时间和机会,我们就回来看看不就得了,除非你舍不得那副科级身份?”
春子苦笑:“这个副主任谁想要谁要去!只不过我们离开高峰,能到哪儿去呢?”
蔡芬说:“沿海开放得很,珠海、深圳还有海南,哪里都会找到我们的舞台,据说到那些开放城市做老师待遇很好呢。”
“可我能做什么呢?”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饿死呀?”蔡芬一笑:“再说还有我呢,有我教书的收入也能挺住的。”
“嗯。”春子点点头。
蔡芬在春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其实我早就想出去闯闯,外面多好啊!”
二人商量毕,又躺下了。可春子怎么也睡不着,他并非想离开高峰,离开亲人,而事实上不离开的确无法面对父老乡亲,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乡亲们希望落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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