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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绒金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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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想,绝对不会让林原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孙维说林原要去抽烟,我就相信他真的去抽烟了。孙维说林原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能来排练,我就真的相信他最近身体不好。其实那阵子乐队的事业刚刚起步。我只要对林原的事情稍有疑问,孙维就马上劝我说那都是林原自己的私事,而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你得相信林原,我记得有次孙维跟我说,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完全能够为自己的事情负责,不用我们去操心。

孙维这么一说,我还能问些什么呢。那阵子除了排练和演出,我基本见不到林原的踪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说不上几句话。我只能从他的音乐中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恐惧,但音乐这东西又不怎么能让人信赖。说实话,在我加入Velvet之后的两年里,我对林原的了解还不及他歌迷的一半多。那时候我们忙着排练、四处演出,每天都几乎忙得喘不过气来。林原的干爹对他是千依百顺,几乎是在为我们用金砖铺路。林原说想要找个唱片公司签约,他干爹就凭空成立了一个J&X唱片公司,专门负责策划乐队的一切。林原说想要做全国巡演,他干爹就立刻成立了一个娱乐传媒公司,专门负责策划乐队的全国巡演。

在一切都蒸蒸日上的时候,林原忽然在一次巡演前的彩排时晕倒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像融化了冰一样瘫倒在地上,当时我吓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当孙维从我身边冲了过去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我看见林原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抽搐成一个个奇怪的姿势,他的口中还不断地有白色泡沫涌出来。我不停地问孙维他这是怎么了。孙维没有回答,抱着林原就冲进了后台的休息室。我跟了进去,看到他在林原的随身背包里来回乱翻。我刚要说话,孙维就说你他妈的干看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门锁上!我赶紧关上了休息室的门,把能找到的锁都锁了起来。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孙维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他从里面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把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推落在地上,用一张纸片将粉在桌面细细分开,接着从盒子里拿出一沓特制的烟纸,将粉迅速地卷了进去,直到卷成了一根普通香烟的形状。他的动作准确而熟练,又冷酷得令人心悸。他边从口袋里掏打火机边说,你快过来扶着他一下。我跑过去扶住林原,感觉他的皮肤冰凉,而且有些发涩。孙维点着了烟,将烟倒着叼在嘴里吸了两口,然后凑近林原的鼻子。从烟蒂中缓缓涌出的烟雾在林原的脸上结成了一张网。他开始还没有任何地反应,过了片刻便不住地大口呼吸了起来。我从一旁拽过纸巾,轻轻擦着他嘴旁的白沫。等他稍稍清醒了一些,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我一把抱住了孙维的脖子。孙维几乎刚把烟从他嘴旁拿开,他就紧紧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那根烟在孙维的手指间缓慢地燃烧,静静地散发着有毒的烟雾。他们就这样紧紧地在我面前拥吻着,直到烟烧到了孙维的手指,无声地掉落在了地上,熄灭了。

孙维忽然推开了林原想走。林原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孙维你别走,算我我求求你行吗。

孙维站在原地没动,我以为他是在犹豫,但后来他却说,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说着,他甩开林原的手,开门想走,但其中一个门锁像是生了锈,怎么也打不开。林原猛地站了起来,从后面紧紧一把抱住孙维,凑近他的耳朵说,那你给我最后一次行吗,最后要我一次行吗?

孙维回身对着林原的脸颊就是重重一拳。林原整个人被打得摔在了地上。

门锁咔嚓一声响。门被打开,然后又被狠狠地摔上。

孙维的脚步越来越远。

林原想要爬起来去追孙维,但是怎么也站不起来。我想去扶他,但却又不敢碰他。他满脸泪痕地趴在地上,嘴角有血迹,却仍然大声地喊着孙维的名字。

我觉得那情景惨到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也转身走了出去。可刚一出门,就看见孙维正站在不远处。光从窗户透进漆黑的走廊。他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里,我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他嘴里叼了根烟,想低头去点,可手里的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

孙维,你大爷的,我怎么他妈的就这么爱你……

林原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不断回荡,如同一个鲁莽冒失的精灵,在冰冷的墙壁上左撞右闯,直到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消失殆尽。

孙维手中的打火机在终于黑暗中亮了一下,只是瞬间,就又熄灭了。

我看见他的脸上满是泪痕。

第五章 流泪的心碎小调
更新时间:2007…10…13 13:57:00 字数:4735

Iwrotethisnoveljustformom,forallthemommythingsshedone。
——BlueAmerican,Placebo

周六早上醒来,我脑子里满是些被梦境软化过了的东西。我从来记不起自己做过的梦,但我也不怎么觉得可惜。我的梦境如果被复制成现实,那一定会是人间地狱。

厨房的锅里有鲍兰给我热好的早饭,皮蛋瘦肉粥,里面还飘着几根火腿丝。有种女人,作为一个女人其实挺失败的,但做饭的手艺却是百里挑一。可能是为了弥补昨天晚上在走廊里大吵大闹的影响,鲍兰一大清早就陪着房东太太去了教堂。听她说,今天好像是波兰一个挺重要的宗教节日。商店必须关门,饭馆也不许营业,公交系统暂停,连医院、消防局和警察局似乎都不再运转,所有政府机构都停止运作。总之在这天,除了教堂你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那房东太太慈眉善目的,据说以前年轻的时候在中学里教过英语。老伴三年前得了脑瘤死了,膝下也并无子女。和波兰无数的老太太一样,她是名虔诚的天主教徒,每周都会去教堂做弥撒,然后给她的老伴的墓碑上换上一盏新的长明灯,再放束新鲜的花束。

十点的时候,床头的录音机忽然自动响了起来,默认频道似乎被设成了一个宗教电台。我没有管它,任它叽哩哇啦地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偶尔还拉长了声音唱两句。我懒洋洋地穿着睡衣信步走到了阳台上,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楼下那条街道上仍然没有任何人。我远远地看到一坨狗粪在电线杆旁边静静地蒸发,墙上被涂鸦搞得一塌糊涂,据说都是些最见不得人的脏话。

Katowice这个地方在波兰历史上似乎是个专门从事挖煤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工业重镇”。在波兰,除了做生意的人,基本没什么人愿意来这个地方,因为实在是又脏又乱,空气还特别差。不过那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窗外的空气格外清新。不远处的教堂忽然传来了敲钟的声音。金属持续的碰撞声一直都很让我着迷。这时身后的录音机里忽然传出了几声干净纯粹的吉它声。我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歌手低沉、中性的嗓音响起,慵懒而忧伤地唱出了第一乐句:

There’satowninnorthOntario……

宗教电台放一首名叫“Helpless”的歌,也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如果这首歌是PattiSmith唱的,就很令人感动了。不远处教堂的尖顶上依稀有金光闪现。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金发小女孩站在教堂顶布的钟楼里,她头上戴着花环,正在照镜子。

那是教堂敲钟人的女儿。

鲍兰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

她今天要领圣饼,所以打扮成个小天使的样子。

你不是去教堂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问。

我又不信他们那个教,人家都在那儿紧忙活,我一个人在那儿傻乎乎的戳着怪奇怪的。你看什么呢?她说着,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指了指远处的教堂钟楼。小女孩还站在那里,不断地扶着自己头上的花环,表情严肃、一丝不苟。也许是嫌钟楼里的光线不够,她一直努力把握着镜子的小手伸向窗外,直到半个身子都悬在窗外。

你喜欢小孩儿吗?鲍兰侧过头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在那一刻,那个小女孩忽然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接着便头朝下从教堂顶跌落了下去。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头重重地撞在钟楼下的屋顶上,然后身体翻了一圈,从屋顶上坠落在了地上。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被鲍兰的尖叫吓了一跳。

Helpless,helpless,helpless……

歌手低沉的歌声从收音机里以一种冰冷的节奏缓慢飘出,如同在一个晴朗的冬日,你身处一片冰封的湖边。湖面的冰层里有一条色泽鲜艳的鲤鱼,它的鳃和鳍都一动不动,它的每一个鳞片都是那么真实。你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它的躯壳里是否还有着生命。

教堂的楼下聚集了很多人。救护车呼啸着前来,救护车呼啸着离去。坠楼的小女孩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花环被遗落在不远的地面上。教堂的钟声响起,世界沦为一片寂静。人们从各自的方向前来,又顺着各自的路径散去。一切如同一出廉价的默片,赚到了人的惊恐,却赚不到任何一滴眼泪。

我呆立在原地,鲍兰像是丧失了知觉一样依偎在我的怀里。地面上残留的那一滩血迹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鲜艳而炽热的色泽,如同魔鬼的微笑,邪恶而真挚。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听见她说。我们去海边。这地方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记得很清楚,孙维正式宣布离开乐队的那天,林原决定开始戒毒。我最初不相信他能够戒掉,因为他真的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可能他只是一时冲动,想要向孙维证明他一个人能行。林原单方面解约,离开了唱片公司,并且和他的干爹一刀两断。那个老头恼羞成怒,怂恿唱片公司的人和林原打官司,一打就是五年。那阵子我一直陪在林原身边,上午陪他去戒毒所,下午跑律师事务所和法院。由于丧失了经济来源,又要支付昂贵的律师费,我晚上安顿好了林原,还要去各个酒吧赶场。

那阵子有很多乐队都来找我谈签约的事情,都被我一一回绝。倒不是我不想和他们签约,而是因为我完全没有精力再去经营一个乐队,林原的事情几乎要把我榨干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五年,就那样彻底地消耗在那些繁琐的程序和浩如烟海的法律文件上。

早在Velvet的时候,外界就有风言风语,传我和林原之间怎样怎样。有时候去酒吧赶场,也有人找时机凑上来和我攀谈。我倒不是想说我和林原之间有多清白,毕竟我们能做的都做过了。我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现实,也不愿意处心积虑地编造出种种假象去自己欺骗自己。有时候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我总难免胡思乱想,如果林原爱我有爱孙维一半多,一切也许都不至于这样。但我替代不了孙维,我不知道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我就是无法取代孙维。在所有那些无助的、绝望的夜晚,陪伴在林原身边的永远是我,但他呼喊的却永远是孙维的名字。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总觉得自己对林原有所亏欠。自从我第一眼在台上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开始,似乎就注定了我这一生的命运都要和这个人紧密相关。他举手投足散发出的魅力,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困惑或是愤怒,都足以让我为之不顾一切的沉溺下去。

那阵子,早已对我丧失耐心的家人们完全断绝了和我的来往。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却被另一个男人夺走了。这对我父母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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