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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厅长捧了鲜花，扔在一边，“老肖啊，你说你，照顾都照顾不好自己，好端端的，脚给弄坏了，你说我俩几年同事，我不来，还有谁来看啊。”
肖特和沈姨忙端椅子倒茶，季厅长摆摆手，“不用不用，都是熟人，别那么生分。”一边招呼妻子过来坐。
“唉，老季啊，你怎么会知道我伤了？”肖父有些疑惑地问。
“哦，这不，我带我儿子来医院看病，刚好在护士的记录里看到你名字，就过来看看。”季厅长有些责怪的意味，“要不是我眼尖，怕你是不会告诉我的吧？”
“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啊……”肖父笑道，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肖特一眼，问道，“对了，你儿子又怎么了？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也会生病啊？”
“这个……”季厅长深吟了一番，和妻子对望了一眼。
“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没有一定要问清楚的嘛。”肖父摆摆手，看了看肖特，两人心知肚明，“只是也想找空去看看他。”
“这个倒不用……”季厅长摇头，“其实，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算了，凭老肖你和我交情，我也明说了吧。医生说我儿子最好一个人待一段时间，不要去太吵闹的地方，所以看看他就免了。”
“哦，年纪轻轻的，到底怎么了？”肖父皱了皱眉，“不是失恋了吧？”肖特冷汗，心道自家父亲八卦天分还是有的——当然，足以媲美莱昂纳多的演技肯定不用说了，你明明知道他儿子就是“失恋”了嘛……
“要是失恋就好了，”季厅长不知内情，叹了一口气，“偏偏他还一直不肯接受事实，一直觉得楚……他恋人还在他身边，每天总是对空气说话……医生说，他是强迫性的幻觉魇症。”
沈姨和季夫人在病房的阳台上畅谈中年女人喜欢的话题，病房里只有了三个男人。
季厅长恨铁不成钢地继续抱怨，“况且，他喜欢的人，还、还不是正常的人……”
肖父继续充当知心姐姐，“什么叫不是正常的人啊？老季，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季厅长看了一旁站着的肖特一眼，“其实，也跟你儿子有些关系……”
肖家父子共同露出不解的神色。
“肖特，我记得你几年前和那个叫楚陵的，不是闹得满城风雨么？”季厅长问道，然后叹了一口气，“可是你是个聪明人，趁早脱身了，倒是我那个儿子，反倒开始热衷于努力模仿你的样子，一定要和楚陵在一起……”
肖家父子面面相觑。肖特作无辜的样子道，“季伯伯，当年我年幼无知，以为跟着楚陵就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后来就学会自己去闯荡，难道你儿子是……”
“听说过季木葵吧？”季厅长望天长叹，“楚陵本来就不喜欢他，他偏缠了人家好几年，到如今，楚陵压根不理他，他就、他就……唉，他现在一直觉得楚陵在病房里陪他呢……”
肖父拍拍同事的肩，“算了，老季啊，别去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儿子会好起来的，别担心了……”
季厅长依然一脸感叹地摇摇头，样子突然颓唐了十年。
肖父向肖特使了个眼色，肖特便走出了病房，顺带给他们带上了门。
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是，523的病房里，将会开一节“老娘舅”大讲堂。
肖特笑笑，走到前台，问道，“你好，请问一下，心理疏导在哪一层？”
1201病房，肖特走到门口时，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铭牌，不由抖了一下——书季木葵自己选的么？和欣悦一样的房间号？
他敲了敲门，听到房间内有人回应，“是楚陵么？”
肖特的手顿住，没有回答。
接着有人过来开了门，季木葵长长的流海有些挡住他的眼睛，看清了来人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凄厉，“肖特，你来做什么？”
肖特走进1201病房，发现这里充满了白色，看久了没有宁静的感觉，反而分外压抑，不由皱了皱眉。
见到他在打量房间，季木葵自嘲地笑笑道，“看，我很可怜吧，每天要被迫对着这么令人恶心的颜色……没有楚陵，也没有其他……”
肖特转过身看他，没有说话，神情淡定而怜悯，半晌开口，“季木葵，我一直想知道，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到底得到了什么？”
“得到？”季木葵笑道，“除了一张精神疾病鉴定书，我什么都没有得到！”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怨恨，“肖特，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啊！因为你，我什么都得不到！凭什么你离开楚陵两年，一回来楚陵还是对你死性不改？凭什么我努力变成你的样子，却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凭什么楚陵连看都不正眼看我一眼？”
肖特做到沙发上，等他说下去。
季木葵跌跌撞撞跌倒床上，颓唐地坐着，垂下了头，流海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肖特，你嫉妒么，每一次你一个人在冰冷的卧室无法入眠，楚陵却和我在同一张床上，我穿着他的衣服，被他抱在怀里……”
但很快，季木葵又抬起头来，眼里毫无光芒，像被戳破的水球一样冉冉流下泪来，“但是，肖特，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的，楚陵，哪怕在和我做…爱的时候，一直闭着眼，半夜说的梦话，也全都是‘肖特、肖特’……你知道么？这些你知道么？你知道我是如何过了这三年的么？！”
肖特叹了一口气，起身抱住季木葵的头。
季木葵把头蒙在肖特胸前，制止不住地颤抖着，“肖特，我知道自己的，我没病，我没疯，我没出现幻觉……楚陵是个骗子，他一点都不爱我……”
“对，你没病，你没疯，你看到的他不是幻觉……”肖特轻轻拍打着季木葵的背，企图让他镇定下来，“只是季木葵，你爱错了人。”
“你爱的，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人。”
“他永远不会爱上你，无论我是否存在。”
“或者说，你比我晚了太多，没有在合适的时候遇到他，没有成为那个适合他的人。”
“但是，你终究会找到一个更好的，更适合自己的人。”
“忘记他吧，季木葵。”
肖特静静走出1201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一转身，就看到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你好，我是季木葵的主治医生。”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打了个招呼。
肖特点点头，想要走开，却被男人叫住，“请等一下，你知道么，季木葵来这里三年，你是唯一一个让他放开心情的人。”
“我不是，”肖特回过头来，顿了一顿，“我不会是唯一一个的，你要记得告诉他，终有一天，也会有另外一个人，让他学着放开的。”
医生很感兴趣地笑了笑，“是么？”
“是，”肖特点头，“你是他的医生，现在能帮助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医生侧了一下头，似乎对他的话并不理解。
“医生，加油吧。”肖特懒得与他多说，回过身去，对他摆摆手，接着往走廊尽头走去。
医生在病房前站了很久，微笑着目送肖特远去。
走过医院的窗户时，肖特停了停，看到窗外一片郁郁葱葱的小花园。
他打开窗，夏日炎热的日光照进来，打在他的眼皮上，他闭上眼，感觉到跳跃的温暖光束。
肖特忽然想起了在非洲的两年，想起了楚陵给他发的每一封邮件，想起了廖夏年轻的脸庞，想起了电影院里的那场《七年之痒》。
他忽然很感激世间一切。
离开医院后，他驱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兜风，途中收到廖夏的彩信，照片上是他和何灵在冰淇淋店，对面的何灵似乎对廖夏的抓拍不感兴趣，一脸困倦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阳光落在面前的冰淇淋上。
肖特心安下来，微微一笑，发了句“恭喜”过去。
这时他遇到红灯，他停下车来，不经意看到对面有辆拉风的兰博基尼。
等到了绿灯的时候，两辆车不约而同往西边的那一条路拐去，并排开在午后空旷的街道上，肖特调整了一下耳机，按下通话键，“喂？”
“要去哪儿？”楚陵问，一边漫不经心地关注着路况。
“我只是随便逛逛，你呢，你有事么？”肖特回答。
楚陵微微笑，“我也是。”
肖特明显不信，没回答，只是翻了个白眼。
楚陵又开口，“肖特。”然后顿了顿。
“恩？”肖特应了一声。
“如果现在有空，陪我去一趟SOFHIA吧。”楚陵停了停，才开口。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肖特开玩笑道，“要我陪你去看订婚戒指？”
楚陵沉默了一下，“现在我还不知道新娘会不会嫁给我，但我想很快就会知道。”
楚陵在SOFHIA里早已订好了戒指，老板看到他来，立马捧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楚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肖特跟在后面，一脸淡然，趁楚陵看戒指的时候，自己去柜台那边逛，眼尖地看到以前给楚陵买过的那一款尾戒，于是叫柜台内的小姐拿出来。
楚陵也看到了，也走过去，扶住肖特的肩道，“肖特，尾戒对恋人来说意味不是很好。”
“我没说要买啊，只是记得送你过这样一个，觉得可惜而已；况且，当年我送你了你都没还礼，我只好自己送自己戒指了啊。”肖特道。
楚陵知道他惦念着什么，沉默了一下，道，“肖特，那你看看这一款你喜不喜欢。”说着把手上的盒子递给肖特。
肖特打开，却有些惊讶，“SOFHIA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款？”
“不是SOFHIA的，”楚陵解释道，“前些年去欧洲拍片，乡下老店铺里有匠人手工制作情侣戒指，我特意叫他打的一副对戒，戒指里面刻了名字，全世界独一无二，因为放了几年，所以让SOFHIA来做一下清洁。”
肖特拿起其中一个，果然里面写了两个缩写的大写字母“S。T。”。他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给呢？是不是三年前，还觉得时机未到？”
楚陵迟疑了一会儿，静静道，“肖特，因为第一次看到你，心血来潮去订做了这副对戒，做完之后我也有怀疑过，我不知道自己的第六感够不够准确，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可以陪我一生的人，所以，这副对戒在我这里放了很多年。但是现在，我想，错不了了。”
肖特听完有些惊讶，“哈，一见钟情啊？”说着伸出手把戒指戴上，“唉，偏大了些啊。”
“错了，”楚陵伸出手来，把戒指从肖特手上取下，“不是左手小指，是无名指，意味着结婚的戒指。”
肖特看着面前楚陵低着头认真帮他带戒指的样子
16、第十二章 。。。
，忽然有些心酸。
肖特和楚陵走出SOFHIA，阳光偏西了些。
肖特忽然问，“楚陵，你真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楚陵拉住肖特的手，“你是指我来你们大学的那一次？”
“那还有哪一次？”肖特不解地抬头问，“‘第一次’见面也会有很多次么？”
“那个，是你的‘第一次’，”楚陵很认真地解释，“我第一次见到你，要比那早的早。”
“……你，以前还见过我？”肖特疑惑。
楚陵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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