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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诉段允琛，签下手术同意书的时候，林市长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而他签下的名字，更是歪歪斜斜的。
他段允琛，对不起林家。
十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情，譬如，果如付宝宝所言，她带着儿子离开了A市。虽然知道这样做，没心没肺。也譬如，萧哲对外公布了，三天后他会和云省长的独女云馨结婚。之所以是独，是因为很少有人知道，云然还活着，只是以另一个方式。又譬如，段少爷在这日早上正是接管了公司的副总裁一职，而相对之下，段允恒不但没升职，反而是因为一单业务错误被降了职。
段少扬去看望段允琛的时候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开头，段少扬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付冉那丫头了。”
“大堂哥，你想说什么？”彼时段允琛双眼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故事，你可以只把它看做一个故事。”段少扬微微笑了笑，不带他惯有的不悦的嘲弄。
段少扬讲的是段允琛过去的事情。
关于段允琛失忆前的事情，段少扬知道的不算少，撇出一些细节，他大抵还是猜得出来阿琛这小子和那个不省心的丫头之间的纠葛的。
段允琛只安静地听着，末了他问：“大堂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当初爷爷想让你放弃那丫头，现在看来，你的性子太过执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今天说这些，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若是有朝一日你找不到路子回报林小姐的救命之恩的话，你要想以身相许，可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挑了挑眉，段少扬又是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医生说林小姐暂时脱离危险了，有没有后遗症还要等她醒来了才能清楚。阿琛，人一病了就爱胡思乱想，不论什么时候，看清楚自己的心最重要。”
起身，段少扬不再说什么，只看了看表，道别离开、
段允琛知道付宝宝离开这座城市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彼时江心透来医院看他，顺路状似无意地提及了这一点。
段允琛当下并没有动怒，只在心内恨得咬牙切齿。
“心透，离婚协议书我早已给了你，不管你怎么想，这段婚姻，都让它结束了吧。”江心透动身要回家之时，段允琛直言不讳。时至今日，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离婚，这个打一开始就摊开了来的话题，总要有一个休止符的。
江心透的身子一僵，眼里带起倔色。段允琛望她一眼，又是别开了头，“心透，从一开始你我就清楚，我们之间，毫无可能。”
“我以命相协都留不住你，段允琛，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转了身，江心透一手收紧，双肩抖了抖。
“是啊，我这人太狠，我的纵容，只给得了一人。心透，不能做情人，起码你总还是我的朋友不是吗？”段允琛其实不需要朋友，但是这个女子，他负了她，欠了她，自然便觉得对不住她。
“你连律师都已经找好了？，允琛，你告诉我，这三年来，你究竟如何看的我？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块踏板，一个工具，是你往上爬的垫脚石？可人非草木，这几年我对你也不匪吧，何以你就不能分点情意给我，哪怕骗骗我？”微微仰起头，不让眼里的泪坠下。想起当日他匆匆要离去时自己以命相博留下了他，他却对自己愈加冷酷，江心透眼里的悲凉不是一分两分的。
骗吗？“心透，你该明白，感情的世界里头，容不得欺骗，容不得一丝半点的误会。我若是虚情假意地待你，其实又如何不是在害你？这个问题不要再提，就这样了吧。你也不要再闹，这样对我们都不好。”
因为不是自己在意的人，所以他可以做到这样的冷静客观，这样的甚至冰冷残忍。原来爱情都是这样卑劣的呵，他可以这样伤害着眼前这个名义上是他妻子的女人，而那个没心肝的女人，也能恣意挥霍着他的感情，如此说来，他和心透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念及此，段允琛的语气软了几分，“心透，除了不爱你，我可以尽己所能地弥补你。你是个好女孩，会有一个比我好上千万倍的男人会爱你。心透，你该是一个好男人的掌中宝，而不该是我这个可恶的坏男人欺负的对象。心透，答应我，给自己找一个能让你忘掉我的理由好吗？”
江心透没有回话，只是拔腿跑了出去。段允琛不知道她出门那一刻想着：除了爱，你拿什么能弥补得了我？
到底是离了婚，当两人的婚姻关系解除的那一刻，江心透冰冰凉凉的眼神刺得段允琛身体内的血液微凉。
蠕动了几下唇瓣，段允琛没来得及出声，江心透已是抢先道：“段先生，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离去时江心透脸上笑意深深，却分明诡魅。段允琛心内隐隐有了几分不安，却不知这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
林宛如两日前便清醒了，好消息是她醒了，坏消息是，医生判断她的眼睛可能是暂时性失明，也可能是永久性失明。
－－－－－－题外话－－－－－－
还有四千，等我咳咳……回来再说，出门鸟……
第38章 你的苹果
付宝宝的下落，段允琛直接去找段老爷子询问了。段老爷子近日来的身体状况比起过去一段时间差了许多，段允琛进到书房之时，贺安便站在段老爷子的身边，低身向他汇报着什么。
“爷爷。”段允琛对自己擅自闯进书房的行为显然没有半点想要自我检讨的意识，走前几步喊了正半坐半睡的老人一声后，他稍稍放轻了语气，“爷爷，你的身体还好吗？”
“死不了。”老人眼皮微抬，心道这孩子今日可是莽撞得很。还好这儿也没外人在，不然他连敲门都不，直接开了密码锁就进来，这要是……
念及段允琛腿上有伤，段老爷子到底没有对他多加呵责，摇摇头，他无奈地妥协道：“你小子，自己找个地儿先坐着吧。”
贺安汇报完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后动身离开。
段老爷子鹰隼般的视线随意往段允琛身上落了几落，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子有多沉不住气。
段允琛冷静下来之后便一直在寻思着要如何和段老爷子提起付宝宝的事情，他刚和江心透离婚，这下子又折腾着想要另娶，爷爷这关怕是……
“阿琛，你到底是太年轻了。”许久，段老爷子妄自感叹了一声。
段允琛蹙眉，不明白爷爷的话缘何而来。
段老爷子扶着座椅慢慢起了身，昔日里傲视群雄的王者猎鹰，而今也到了迟暮之年。午后几抹细碎斑斓的光束透过窗户打了进来，老人一头白发被映得光亮了几分。
段允琛莫名地有了些难受。从小到大，对他最严厉的最包容的最呵护的最疼惜的人，都是不远处这位老人，而如今，爷爷他却逃不过病魔的毒手，日渐消瘦憔悴了起来。他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这个老人离他而去……
不，绝不！他不准啊，不让……谁也不能抢走爷爷，不论是病魔，还是宿命！
“爷爷。”起身几步迈到了段老爷子的身边，段允琛脸上的关怀真真切切，“爷爷，你还是坐着吧。”
语气里有种过往不曾付诸的亲和，段允琛自己不晓，老人家却是看进了心里。脸色柔和了几分，段老爷子心内知晓自己总算是没有选错人的。阿琛这孩子，虽说从小傲娇霸王惯了，但关键时刻该有的理智冷静他有，观望局势的才能他也有，左右周旋这些他更是练得如火纯青……仅有的缺点，也便是阿琛太过重情了。而在A市这偌大的地儿，有情，便意味着你有弱点有致命伤。这一次小冉那丫头的事情可不就是……
“爷爷走走也好，总不能老跟个废人一样的。”眼神微微闪烁，段老爷子抬手制止了段允琛的举动，再是关怀地扫了一眼他的腿，苍老的声线里砌满了忧虑，“阿琛，你这腿伤如何了？”
“没事，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段允琛忽略掉了自己的腿部还在隐隐作痛这一事实。
陪着老人家走了有好一会儿，段允琛才听段老爷子问道：“行了，平时没见你小子有多孝顺，现在这么乖巧，总不是没有理由的吧？”
段允琛无辜失笑，好声好气地回道：“爷爷，瞧您说的什么话，我像那么不懂分寸的人么？”
“是为了小冉那丫头的事情？阿琛啊，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你一碰到那丫头就不正常，若是你不能够时刻情清醒，好好地守着那丫头的话，那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放手得好。你或许不知道，有时候，你对她的重视，只会成了别人伤害她的理由。”段老爷子哪能看不出段允琛那点小心思，不谴责，他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段允琛默然，这一点，他如何会不知？妞儿的背景毕竟比不得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家，而有的时候，背景，这真的是个让人不得不学者委曲求全的词。可他不愿意让他的妞儿委屈，一点都不可以！于是唯有他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保护好他想保护的人，他才能让他在意的人活在太阳底下，且不被那些光芒灼伤。
“阿琛，听说宛如那女孩为了救你出事了吧？这当头你还是别一副心思计较着要去找小冉的好，先把林家那边处理好。不论如何，那林丫头总是因为你才出的事，这时间你若是舍下人家不管，那么少不得是要落人口舌的。”见段允琛游神了，段老爷子心内道了句不省心。转了话题，才这么提点了一句，段老爷子已是有些疲倦了。
打了个呵欠，老人家又是叹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的。阿琛，小冉暂时不会有事的，爷爷派了人保护她，你还是先把自己手头的事给解决了吧。我看小冉也不是很愿意和你在一起，听爷爷一句劝，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勉强，但是感情不可以。若她那天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那么你也不要为难她。你们都纠葛了这么几年了，若是她真有那决心肯和你在一起，又如何会……”
“爷爷，我就是喜欢她，就是要她。我知道自己在这事上不灵光，不过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打断了段老爷子的话，段允琛不愿意听到自己最亲的人也来反对他的选择。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段老爷子眼里莫名地多了几分伤感。挥挥手，他终是只道了声：“阿琛，先出去吧，爷爷也要去休息一下了，爷爷偶尔也是喜欢清静的。”
没能得到付宝宝的下落，虽说有些失望，但既然爷爷承诺了会保护好她，段允琛也便少了几分忧虑。
这日下午提了果篮去到林宛如的病房外时，段允琛轻易地便听到了里头传出来的喧闹声。
许多东西被砸到了地上，里面的哭声更是凄厉。
心内多少猜出了原因，段允琛踟蹰片刻，到底是敲了敲门。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市长这会儿似是松了口气，招呼了段允琛进去后，他跟两个小年轻说了句：“允琛，你和宛如好好说说。”
段允琛眼见着这一地的狼藉，再看到林宛如泣不成声的模样，心下不由滋生了一股浓烈的罪恶感。到底，是他连累了别人。他平日里不乐意欠人人情，这一次却真切是亏欠了这女子的。
“宛如，不要哭了，医生说哭太多对眼睛不好。”不太会安慰人，这会儿段允琛只能尽量放低了姿态。
林宛如闻言吸了吸鼻子，一对眼眶红得厉害，“阿琛，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是个废人，我变成了一个废人了……呜呜……”
没有光，陪伴着她的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