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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gl)-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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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芳感念魏池的善解人意:“皇上今天身体不爽,还是多多休息,明天魏师傅还来呢。”
    陈熵只好点点头。
    魏池走出大殿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天气虽然已经立春,但是北国的寒冷完全看不到春的气息,魏池拢了拢手,准备赶紧回去赶着看案子。
    “周阁老好。”魏池正迈步子,突然看到周阁老一个人颤颤巍巍的在上台阶。
    周文元见魏池要来扶他,脸色略顿了顿,但还是顺从的伸过了手:“老啦,不中用啦。”
    魏池觉得他话中有话:“阁老言重了,这么晚了,阁老这是?”
    周文元摇了摇手上的奏疏:“我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既然不中用,那还是回去了吧。”
    魏池一愣。
    看到魏池的表情,周文元的表情有些暗淡:“我知道那次不是你,是杨帆继。”
    “啊。”
    “这是江南的战报,不是老夫的请辞。”周文元觉得魏池的表情略为可笑。
    魏池尴尬的埋下了头。
    “魏大人不忙的话,不如在这里等等老夫。”周文元松开了魏池的手,径自往大殿里走去。
    周文元在里面呆的时间并不算久,魏池可以想象陈熵对他的态度,但是周文元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
    “魏大人来过西苑没有?”周文元指了指西边。
    魏池去过一次,带着杨帆继,这算不算?
    “魏大人不是阁员,想来没去过几次吧?”周文元做了个请的姿势。
    魏池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对方,干脆放松的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西苑并不华丽,甚至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老旧。这里的房间其实是前朝旧产,因为被其他殿宇重重包围,所以当年在重修大辰宫时并没与改建这里。洪武末年,这里因为临近皇帝寝宫而被设置为了内阁的办公所在。从那以后,这简陋的院子成为了帝国的中心。
    魏池曾经一度向往,即便是沉浮数年之后依旧痴心不改。
    “你们出去吧。”周文元对自己的书办说。
    房间的门关上了,周文元静静的看着魏池,就像要把他看穿一样。周文元历经了三代君王,在朝中撑了几十年,现在,他想动用自己一切的智慧洞察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像年轻时代的自己?不算,自己更懂得韬光养晦。他不像自己?不,他对权力的渴望强到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自己曾和他一样,坐在郭太傅面前,面带谦逊的表情,但他知道他心中的所想。
    周文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朝廷要求秦王尽快收兵,但是结果差强人意。”
    魏池的目光微微闪烁了片刻:“这,下官。”
    周文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魏池赶紧闭嘴。
    “你看这夕阳,”周文元指向窗外,但窗户紧闭,其实并看不到太阳:“你说明天这太阳还会升起?”
    “回阁老的话,当然是会的。”魏池猜不透周文元的意思。
    “但齐国呢?”周文元语气轻松:“明早,等你醒来,齐国,还是齐国么?”
    “阁老,下官,这。”
    “你看看这个,”周文元将刚才拿在手上的战报递给了魏池。
    魏池在此之前想象到了一万种江南的景象,但是没有一种能像这本“战报”上写的如此让人触目惊心。这不是一封战报,这是一本赤字清单,清单上的数字令人难以想象,这是这几年来穷兵黩武,国家放贷的结果。
    “皇上意识不到这些危险。”周文元看到魏池脸色苍白,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若在此刻告老还算是个明智之举呢。”
    魏池不敢开口搭话,或者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搭话。
    “魏大人,你何必这样害怕呢?”周文元看到魏池正襟危坐,一时间语塞。
    “周阁老,下官失态了。”魏池舒缓了片刻呼吸:“下官并不太懂经国济物的学问,所以虽然心尤所惊,但实难有所作为。”
    “若我教你做,你做不做?”
    魏池再度吃惊的看着周文元,不知他何出此言。
    “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如今皇上只愿意听你一个人的话。我知道你对我心有芥蒂,不止为郭太傅,还有杨审筠。但魏池,你在官场带了这样久,对人对事真的没有必要太偏激,这里没有对和错。因为我们这些臣子归根结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的子民。你今天信我罢了,不信我也罢了,你只是要想一想,如果你不这样做,天下的臣民会有怎样的结局?”
    “下官只有一个请求,”魏池艰难的开了口:“请阁老务必答应。”
    周文元点点头。
    “无论如何,请阁老务必保证陛下的安全。”
    “嗯?”周文元以为自己没有听明白。
    “无论如何,请务必保证笔下的安全。”魏池咬牙切齿的说。
    周文元回忆起来了,今天陈熵身体可能微有抱恙,他当然明白有一些势力会对陈熵不利,但他们都离得太远,魏池的担忧有点过于敏感了。
    “自我代表内阁拥立了皇上,我就和皇上是一体的,这一点魏大人不用担心。”
    “好,一言为定。”
    魏池出了西苑径直回家,到了家里连饭都顾不上,一头扎进书房把刚才看到的那些数字默写了下来。看着手上的纸条,魏池的手忍不住颤抖。他明白周文元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绝不会放下尊严向自己妥协。帝国的一切都摇摇欲坠,若是踏空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思考良久,魏池将小纸条封进了信封,压上了封条,扔到了抽屉里。
    做好这一切,魏池才松了一口气,摊到了椅子上,看来时局比她想象的艰难得多,不过周文元同样比她想象的倔强的多。有一句话周阁老还是说对了,的确,这里没有对与错,周文元是在内阁坚持的最久的人,这和他的性格相关,比今天艰难的多的局面他都撑住了,这一次同样应该不在话下。只是像余冕那样的人,可能此生再难在官场遇见了吧?
    朝臣们虽然不像魏池知道的那样细,但稍有见识的人都猜到了大半。忧心忡忡之中却看到帝国的事物竟然逐渐回归了正轨。周文元和皇上的关系甚至都缓和了,春天见长,难不成皇上的心情都变好了?
    过了二月,百官们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王家似乎并没有动静,皇上将婚礼顺延到三月,二月短,危机似乎已经过去了,三月就在眼前。
    二月初九,朝会,大家等了许久,从不迟到的陈熵来迟了,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二月十四日,朝会,大家等了许久,却只等来了洪芳。
    洪芳面上看不出异常,只是宣布朝会取消。
    二月二十四,朝会,陈熵终于再次出现,但是脸色出奇的难看,见到此情此景,稍稍放心的众人不由得又把心悬了起来。
    大理寺的众人都不参加朝会,大家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林宣已经听到了传言,他偷偷的瞟了魏池几眼,魏池埋头在他的案卷里,似乎是没有看见。
    从早忙到晚,临到要出衙门,林宣终于找到了个空与魏池独处:“魏大人?”
    “林大人,何事啊?”
    林宣觉得不宜绕圈子:“皇上的状况,魏大人知道么?”
    魏池的脸色似乎是僵了片刻:“哎,这件事既然林大人知道了,就请不要外传。”
    “竟然是真的?”林宣皱了皱眉头:“不过皇上如此年轻为何会病?而且还得了不知名的病。”
    魏池皱紧了眉头:“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已经在查了,大家都觉得有些蹊跷。”
    “魏大人有没有什么打算?”
    魏池看了看四周,压低了音量:“我以为皇上毕竟年轻力壮,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说的是,虽然有些蹊跷,但据说症状就是头晕和头疼,王家,秦王,江南,周文元,想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如今虽然暂时还没有司礼监,但是内阁似乎退不了,洪芳办事得力,希望过段时间皇上能有好转。”魏池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
    林宣想魏池估计也被这件事情压得喘不过气,他是皇上的亲信,是当年拥立陈熵登基的人,如果陈熵真有闪失,他估计很难自保。
    林宣背后是林家,林家虽然不像王家那样搅在旋涡里,但林家这样的大家族同样需要明确自己的利益与立场。林宣认为魏池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他必须与魏池保有一种特殊的关系,他希望魏池明白林家是一张牌,如果他能开出足够的条件,这张牌他就可以打。
    魏池明白这个道理:“锦衣卫和东厂虽然在查,但是如果能多一方势力当然是更好地。”
    应该没有人比魏池更希望知道真相的了,但是他是外臣,并没有办法知道陈熵一日三餐,衣食起居:“虽然我希望这是皇上偶然不适,但我并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王家的女儿是未来的皇后,那么妃位至少要是林家的人。林家见识了陈熵的喜怒无常,并不想把自家的前途压在小皇帝一个人的喜好上,魏池是劝说陈熵的最佳人选。
    林宣点点头,他认为此时还不应开出条件,除了家族的荣誉,他更好奇这个魏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好奇这个年纪小于自己的“官场前辈”。
    林家出了很多代的妃子,就连前朝妃子都是林家的,林宣认为这反而不是一件着急的事情,如果一个皇帝够聪明,那他一定懂得林家的价值。他现在更想要利用林家在后宫的势力交换魏池的信任,林家其实一直在调查陈熵的病因,现在不过是把这个消息卖给魏池罢了,举手之劳。
    魏池依旧出了衙门就赶向宫,他的心弦紧绷,脸色非常的凝重。洪芳的脸色比前两天好看些:“今天皇上用了些膳,御医说脉象平稳了许多。”
    魏池松了一口气,嘴角终于有了一个弧度:“那就好,一定要多劝劝皇上,许多事物不要亲临,一定要以龙体为重。”
    “魏大人说的是,不过这些还是要靠魏大人劝,魏大人赶紧跟咱家进去吧。”洪芳难得见笑的脸满脸堆笑。
    魏池走进大殿的时候,天并不晚,略刺眼的阳光撒进宫殿,又被窗户上的花纹切割成网。魏池踩着这些网走了进去,宫殿的尽头,陈熵蜷在被子,不只是在打盹还是真的睡着了。魏池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心猛地一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了心头。
    “魏师傅?”陈熵似乎睡得并不沉。
    魏池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潮红,快步走上前,却将颤抖的手藏在了袖子里:“皇上今天好些了没?”
    “今天似乎不那样晕了,胃口好了些。”
    魏池欣慰的松了一口气。
    看着魏池的脸,陈熵感到了片刻的宁静:“不知为何,困得很,却又睡不着,天天躺着,却一刻都睡不着。”
    陈熵把手伸出被子,拉住了魏池的手,魏池的手冰凉,但是握着很舒服:“魏师傅,朕知道您很忙,但是朕实在是太难受了,请你陪陪我。”
    陈熵感到魏池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同样冰凉的触感,令他感到舒服:“如果朕睡着了,魏师傅就自己回去吧,真希望今天能够睡着。”
    陈熵感到自己被无尽的睡意包围,但耳鸣、心悸却让自己难以入睡。魏池似乎带着一种力量,这力量似乎能够安抚身体里不安的躁动,所以虽然不忍,却难以拒绝的向往。
    眼皮终于沉重了起来,眩晕之中,陈熵感到自己跌进了一个大洞,正当自己想要从黑黢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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