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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蹙眉道:“在下从大人于微时。”
白元秋摇首道:“从来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陈初平静道:“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白元秋慢慢咀嚼这四个字,笑了,“既然如此,那就恕不远送了。”
陈初抱拳,无声纵入黑暗之中。
宁小初站在白元秋身后,好奇道:“你相信他的话?”
白元秋温文道:“真话假话,又有什么区别,赵笑刀并不足为虑。”
宁小初不解:“那大人为何还不动手?”
白元秋宽容而无奈道:“再四表示,我并不愿意擅造杀业。”
宁小初斜睨。
白元秋笑道:“好吧,更重要的是,师兄会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刷完《伪装者》,开始刷《琅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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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世江山(二)
与此同时,离穹岭的另一侧。
千里冰封,天幕下,乌夜群山,山脚山腰山峰皆白成了一色。
水汽在树枝上凝结,条条缕缕,折射昼光,色泽莹如裹素。北风徐来,掠起细小的冰碴,发出飒飒的声响。
树丛间清出一块隐蔽的空地,青石累阶,围成烟囱形状,中间以硫磺油脂柴草填充。
这是中朝挥军南下后,在南域大地上设立的无数烽火台中的一座,守在它前方的是名面容青涩的少年,看身量至多不过十六七岁,穿着实在说不上厚实的棉衣,缩手缩脚,佝偻在石台下。
王麦子对着掌心呵气,白雾从口中冒出,喃喃:“这天气恁般冻煞人,真想偷偷儿点个火。”
话音未落,长空上,有苍隼的影子一闪即过,它展翅滑翔,穿过层林,轻轻落在点火小卒的身前。
王麦子看见苍隼鸟爪上系着的红绸,心中咯噔一下。
红绸——举烟,支援。
王麦子伸手在嘴上抽了把,骂道:“你这乌鸦嘴。”随后小声咕哝,“老天保佑,纳兰大将军百战百胜,伯父在他麾下多年,哪次到最后不是囫囵回来了,这次必然也没事的。”
小兵的大伯王菽就在山那边的朱羽军中做校尉,他一面忧心长辈的安危,一面迅速在烟囱中加了把湿雪,好让烟待会能冒的更浓些,接着打了几下燧石,迸出的红星将火引迅速点燃。
忙碌中,身前苍隼忽然长鸣。
火引还没来得及抛入石台中,王麦子刚刚觉得冻到麻木的双手有了些暖意,心口便随即感到结冰般的寒冷。
低头,一截剑尖正正自胸膛穿透。
鲜红的血珠坠入雪中。
王麦子身后,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女正缓缓收剑。
少女身着素衣短打,右臂上绣着玄蝎图纹,蝎子中心则是一个“武”字。
天衣教武座麾下,玄蜇部,宁青。
王麦子尚未立刻断气,他努力扭头,嘴唇翕动,眼神茫然而绝望。
“魔教……妖女……”
宁青漠然的看着敌人在死路上挣扎,忽然,少女的冷笑凝在了嘴角。
王麦子眼神彻底失去光彩的瞬间,腹部开始不正常的迅速膨胀。
——糟了!
“轰隆!”
浓烟随火光蔓延,青石台周围三十丈内树木皆被连根掀起,雪水混着黑泥炸碎。
眨眼间,王姓少年已经尸骨无存。
青衣独臂的女子望着冲天而起的滚滚狼烟,漠然陈述道:“以活人为引,命绝则火生,好厉害的手段,不愧是纳兰家的人。”言罢手腕一抖,松开长鞭。
宁青半身染血,她在千钧一发间被人以鞭尾卷住腰身,硬生生拖出了爆炸范围,虽然受伤,却好在性命无忧。
少女翻身跪地,短剑按在腰畔,行礼:“属下谢楚大人救命之恩,玄蜇部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楚楚右边空荡荡的袖子扎在腰上,她缓缓摇头:“不急。”
宁青应了声,忧色聚在眉间——既然楚大人都在这里了,那教主想必也已经……
“处理完伤口,你就自行归队。”楚楚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展开身法,如青色烟霭般疾速掠到百丈开外。
群山中每隔三里,便有烽火狼烟次第而起。
“朱羽军求援!”凤翎军统帅任少书率领轻骑,自乌夜山腹地全速赶往桑原。
他之前和纳兰将军商议,押运完粮草后,凤翎全军便借乌夜山地形掩饰,稍稍滞留几天,给云家那小丫头留个偷袭的空档,等大鱼咬了钩,疾风骑掉进朱羽军的口袋里,他再率军越过离穹岭,趁机抄掉对手的老窝。
任少书心中冷笑,只要那小丫头督座一旦溃败,南边胶着的战线便被打破,凭她白元秋挠破头皮,也再变不出人手派来桑原。
这一战,胜了,便是更易局势,震慑当世的赫赫之功。
林间树影婆娑。
尚算不错的日光,透过几重杈叶照下来,支离破碎的映在雪地上。
探路先锋手持弯刀,轮班上前清扫前进道路,山林中冻条横生,并不适合中原的骑兵在此异地作战。
刀锋泛着惨青的光泽,持刀人如蝗群般拥上,钻到到哪里,哪里便有木屑夹着碎冰横飞
打头的小兵砍顺了手,一刀劈断前面挡路的杂枝后,刀势也不过微缓,锋刃继续沿着原先的轨迹,抹向树的主干。
树干盈尺,其色深沉,刀锋碰及时,触感却如纸片便脆弱,雪树应手而碎,坷差坷差的往下倒去。
先锋急忙避开,腾出空地,出乎意料的是,眼前重重坠落的晶莹树冠中,触地时忽然飞出数十道冷冽清光。
变故来的太快,砍树的小兵兀自举刀,却来不及反应,他眼睁睁看着箭头在视野中越变越大,接着——
晶莹的血珠溅射空中。
强大的冲力将小兵往后拖了几步,箭头自他后脑勺上突出,顶落头盔,红白相间的血水挂在箭身,淅沥沥的流淌。
小兵倒地,身边是他的同袍。
放眼望去,满目皆是修罗场。
杀戮不停,伴着“砰砰”的沉闷声响,羽箭箭头接连突破铁甲,将散在树冠外围的凤翎军先锋射倒数圈。
“盾手!”
任少书及时拉住缰绳,身前亲兵举盾如墙,落后他半个马身距离的副官石虎吹角,低昂雄浑之声顿时响彻山林间。
“全军注意,有敌袭!”
凤翎军上方,忽然有数不清的敌军自树上悬绳而下,在山间荡开长长的弧度,手持弯刀,自空中带走连串的头颅。
石虎眼睁睁看着前方那些骤然失去脑袋的颈腔,向上喷出条条血柱。
双目浓赤的副官怒吼,长刀出鞘离手,朝天重重旋飞而去,一名荡的稍低的少年手中悬绳被正正割成两截,身不由己的斜坠入凤翎军中。
石虎抬起马背上的长矛,斜指,矛尖正正刺穿了少年的胸膛。
少年感到丹田中再难聚起一丝内力,他无力的跌落,身体先被长刀分割成无数块,又被敌人的马蹄踩踏成泥。
见此举奏效,凤翎军上方顿时抛出无数刀光箭雨。
石虎正杀的起兴,身下坐骑却忽然趔趄着倒下。
混着黑泥的雪地上,竟然有冷光破雪而出,许多白衣人持刀滚地前行,刀锋朝着凤翎军马蹄扫去。
骏马长嘶,屈膝跪倒,马背上的士兵还未坠地,便被人拦腰斩成两截。
石虎艰难的闪过敌人的袭击,死死护在任少书的马前,此时此刻,他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四个字——天罗地网。
在这场制定好的杀伐中,到底谁才是猎人?
突然出现的敌人中,有批人杀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任少书眼神冷冽,眼前的敌人,应当分属于无霜城白姓魔头的嫡系快雪军,以及武座麾下碧蛇、白妃、赤鸟、玄蜇四部。
南域本来也该归属于中朝,却偏偏有这些江湖人多年来恃武犯禁,占山为王。
当真可恶。
乱军中,楚楚踩着凤翎军的头颅,直奔任少书而来,她每踏一下,用来借力的头颅便如同摔烂的西瓜那样凹陷下去。
抽刀欲斩将。
眼见青衣独臂的刀客离任少书已不足三丈,长期隐在将军身后的老道士玄悟终于慢慢露出插在袖中的枯瘦双手。
抬手便是一拂尘。
万千烦恼丝敲在刀刃上,发出金锣般的声响,
楚楚手臂巨震,唇角溢出鲜血,两人相持数息,随后女子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瞬息倒掠三十丈,堪堪停在一匹无主的马背上。
青衣刀客双目死死的盯着前方老道,身后虽有敌人袭击,她却并不回头,只将掌心松开,仅以拇指食指拈着刀柄,刀身后转,横扫一片。
老道捻须,手中尘尾再次拂过。
半空中,赤鸟部数十人迅速自向老道士荡去,手中弯刀向人颅。
真气灌注之下,拂尘上的长丝根根倒立如刺,玄悟食指在木柄上每按一下,便有一篷白丝向敌人飞射而去。
赤鸟部抽刀,彼此间以刀背互斫,勉强让开。
玄悟微笑。
此刻,山林中刮起北风,雪沫被风卷起,向任少书所在位置悠悠扬去。
雪地起风看似没什么不正常,只是本来从容的老道士瞥见后,却为之蓦地色变,他拉着任少书的手臂,将对方扔到自己的马背上,同时拂尘旋展如搅泥,在面前画出阴阳相辅的圆形气墙。
雪沫便在这透明的气墙上炸裂,气流波及之处,范围内的凤翎军无一人幸免。
“是那位来了。”玄悟道。
对面二十丈处,不知何时已站定了位深衣如堆雪的年轻女子,她稍觉遗憾的收回手,神色淡淡:“道长好眼力。”
“白教主。”玄悟神色凝重,“看你方才出手,可知足下这些年恢复的实在不错。”
可惜如此蓄力一击,空耗你三成真元,到底未能竟功。
玄悟身后,任少书瞪大眼睛,目光不离白元秋方寸。
在听见“白教主”三字时,他心脏骤停,俄而更加猛烈的跳动起来——云昉算什么,今日只要能围死白元秋,天下便算真正落入中朝之手!
“玄悟道长!”任少书急切道。
玄悟顿了顿,随后轻叹,点头:“将军放心。”
任少书脸上不可抑制的浮出喜色,他看着白元秋,眼中满是杀机,指腹无意识的在刀背上来回摩挲。
白元秋神态从容,天衣教主亲临战地,端的是温文尔雅,她颔首道:“任将军何必如此心急,今日阎罗殿上,凤翎军必定人满为患。”
她口中虽说不急,下手却又快又狠,长袖中剑气飞出,周围再次拥上的凤翎军举盾相抗,剑气击在盾面上,如同微风吹过磐石,未能损伤铁盾分毫,可持盾人的胸口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碗大的血洞。
天色转阴,沉沉欲雪。
“白教主恃武欺人的手段倒是熟练,难怪能无霜城权柄最终会落在你手中。”任少书声音中含沙射影,满满皆是恶意。
白元秋唇角一翘,声音轻和:“将军过誉了。”
……没有人在夸你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熬夜把琅琊榜刷到了最新一集,于是,今天还是放番外吧QAQ
ps:今天晚上就直接发了,反正都10号了,我也不折腾存稿箱菌啦_(:зゝ∠)_
☆、敌方内讧
芍药欹。
春寒料峭,露水未生,粉嫩娇艳的芍药花瓣,在晚上便显出深浅不一的蓝紫色泽,团团拥簇在花圃中间,蜂蝶俱静。
廊庑空旷,月色寂寥,山风勾的檐铃细碎和鸣,主屋内偶然外泄的明火,被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