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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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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听谢道韫这么说,心下一凛,谢道韫得过肺病,虽已痊愈,但也是操心劳累不得的,若是因为助自己料理公务而致命,那他可要后悔莫及,当即定了定神,调匀呼吸,闭目凝神为谢道韫切脉——

半晌,陈操之睁开眼来,压抑着喜悦之情,问:“你月事多少日未至了?上月初五好象是来了的——”

陈操之还真是什么都记得呢,谢道韫晕染双颊,低声道:“就是上月来了以后就没有来了。”

陈操之大喜,在谢道韫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又在她耳边道:“农夫耕耘,收成在望矣。”

谢道韫脸上的红晕延至脖颈,羞不可抑,虽然她已猜到是这个结果,但现在经夫君确认,那巨大的幸福感依然让她晕眩,她也快要为人之母了,自陆葳蕤、小婵怀孕生子之后让她一直挥之不去的那种无形压力至此一扫而空,她从江东数千里远来河北,虽说是探望夫君、协助夫君处理政务,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想早日怀胎生子啊,嗯,就是这样,这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陈操之喜不自胜道:“善哉善哉,道韫也要为我生孩儿了,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谢道韫甚喜,说道:“那我岂不是要明年春那个那个——分娩?”

陈操之道:“是啊,大约是二月初,正是好时光。”

谢道韫道:“那我今年还能回江东吗,要不近日就动身回去?”

陈操之连连摇头道:“妊娠之初更不能颠簸,你莫要担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下月初我先派人回建康报喜讯——”

谢道韫忙道:“不要这么急着报信,待黄小统从钱唐回来再说吧。”

陈操之四月底派黄小统回钱唐给爱子陈伯真、爱女陈芳予送周岁礼物,想想亦是惭愧,这一对儿女都周岁了,却还未见过爹爹的面!

陈操之唤因风进来,送谢道韫回冰井台。

因风得知阿元娘子真的是有身孕了,喜得一个劲笑,小心翼翼地搀着谢道韫,就好比阿元娘子现在成了一个瓷人,生怕碰坏了,同时也深感责任重大,阿元娘子在这里只有她因风一个贴身服侍啊。

谢道韫摇头笑嗔道:“有必要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吗。”

陈操之也笑,记起冉盛的信,取出来给谢道韫看,谢道韫道:“小盛要来邺城啊,甚好!对了陈郎,我年初离开钱唐时,荆奴对我说小盛今年二十岁了,北伐既已成功,小盛也该娶妻生子了,请陈郎代为小盛费心,觅一好女子,若定下佳期,荆奴将不辞老迈,要来参加小盛的婚礼。”

陈操之墨眉一扬:“哦,小盛今年二十岁了啊,小盛可称有史以来最年少的太守,嗯,待他来邺时我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不知为什么,谢道韫秀眉一蹙,说道:“陈郎今年或明年必得回江东一趟,嫂嫂说了,宗之和润儿的婚事可都得你作主呢。”

陈操之轻轻一拍额头:“是啊是啊,润儿今年都十四岁了,宗之十六岁,也该到谈婚论嫁之时了。”

……

慕容钦忱得知谢道韫有了身孕,极是好奇、羡慕,那夜与陈操之欢好之后,亦羞答答问:“夫君,钦钦也想为夫君生孩儿,何时能生呢?”

陈操之道:“你才十五岁,还小。”

慕容钦忱不服气道:“我哪里小了,我母后十四岁就生我皇兄了!”

陈操之手在她胸脯上按一按,嗯,结实圆翘,实在是不小,鲜卑女子比汉人女子早熟得多,即便是江东汉人女子,十四、五岁生子的也很多,说道:“好吧,那就生。”

慕容钦忱偷偷一笑,侧身去搂着陈操之脖颈,娇腻道:“那来啊,生啊。”

……

七月底,巩县沈赤黔给陈操之送来书信,原来司州刺史桓熙因为母亲南康公主薨,不能赴任,所以改由桓秘为司州刺史,日前桓秘已到达洛阳,开始大兴土木,兴建宫室,为迁都作准备,另,豫州刺史袁真病重,陈郡太守朱辅受袁真密嘱,乃表奏朝廷,欲以袁真长子袁瑾继任豫州刺史,表章上奏,桓温不允,朝议皆知桓温是想把豫州刺史之位留给其子桓熙——


卷六 奏雅 六十八、中秋夜的酒 
 

八月十四,虎威将军、辽西太守冉盛带着百人骑卫从两千里外的辽西郡长驱至邺城,拜见阿兄陈操之和嫂子谢道韫,冉盛满面虬髯,雄壮威武,顾盼之间,不怒自威,已有雄镇一方的大将气度—— 

冉盛恭喜阿兄陈操之喜得贵子和娇女,他这次从辽西带来了北珠百颗、高句丽百年人参二十株、紫貂皮二十件,作为送给陈伯真、陈芳予兄妹的礼物,还有一对名种的牡牝小马驹要过几日才会送至邺城—— 

陈操之先询问冉盛治理辽西的情况,然后取家书给冉盛看,这是黄小统月初从钱唐返回带来的新家书,族长陈咸和嫂子丁幼微、还有润儿写给陈操之的书信中都提到了冉盛,夸赞冉盛勇猛善战,为国立功,为家族争光,冉盛览信甚喜,又看了润儿画的二婴俯趴图,赞叹道:“润儿小娘子画得真好——”胸中一口长气,缓缓吐出。 

冉盛又向嫂子谢道韫细问陈家坞近况,得知族中兴旺、荆叔亦康健,极是欣慰,又对陈操之道:“阿兄,高侍中说要我适时回建康觐见皇帝,不知今年能否成行?阿兄又何时回江东?” 

陈操之道:“你谢氏嫂子也有了身孕,而且冀州大检籍尚未结束,所以我准备明年四月间启程回江东。” 

冉盛赶紧向阿兄、阿嫂道喜,说道:“那我明年四月前赶到邺城,与阿兄一道回去。” 

陈操之道:“甚好,你今年也二十岁了,荆叔托嘱我为你择一好女子为妻,看看明年就把婚事办了。” 

冉盛支吾道:“阿兄,此事不急,我独自一人过惯了。” 

陈操之笑道:“你都二十岁了,如何还不急,宗之十六岁、润儿十四岁,都应该要考虑婚姻了。” 

冉盛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陈操之在刺史衙门宴请僚属,傍晚时回到冰井台与冉盛饮酒食瓜果共庆佳节,谢道韫出来小坐了一会便进去了,慕容钦忱没有现身,昨日隔帘向冉盛施了一礼,冉盛答礼很勉强,慕容钦忱对陈操之这个族弟有些畏惧,据说此人不知何故极为痛恨鲜卑人,让慕容钦忱颇为欣慰的是,凤凰慕容冲已投奔夫余国主,有了安身之处—— 

陈操之与冉盛坐于庭下对饮,明月当空,夜色沉沉,风中带来铜雀苑中桂花树的芬芳,陈操之难得这般悠闲,与冉盛一边饮酒,一边闲话,先是说宣光殿藏金之事,再说到故乡往事,酒入愁肠,倍及思乡—— 

冉盛今夜是开怀痛饮,陈操之亦不之禁,酒到酣畅处,忧从心底起,冉盛忽然放下酒盏,命侍者暂退,然后长跪道:“阿兄,冉盛有一言,虽知不当讲,但郁结心中已有数载,今日借着酒劲斗胆向阿兄陈说,先要请阿兄宽恕——” 

陈操之见冉盛虽然喷着酒气,但言语清晰,并非酒后要胡言乱语,便道:“你我虽非血裔兄弟,但情同手足,我岂会因言语而责怪你,说吧。” 

冉盛铜牙一咬,嘣出几个字:“阿兄,我喜欢润儿。” 

一时间,明月高悬,庭院无声,一切都静止了似的—— 

冉盛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一身的酒气化作一身冷汗,湿透了背脊衣衫,低着头,等着阿兄陈操之的呵斥—— 

陈操之的震惊可想而知,不过他细一想,这又并非很突兀的事,冉盛是润儿教他识字启蒙的,对润儿是敬爱有加,润儿逐渐长大,美丽可爱,冉盛喜欢润儿并不稀奇,但是—— 

陈操之开口道:“小盛,我不会因这事责怪你,但你想要娶润儿很难,我当然清楚你的真实名姓,但我四伯父不知道、嫂子不知道、润儿也不知道,她们都把你当作是我陈氏的远房子弟,就算我为你向她们解说,但你还是无法恢复你的本姓,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家族的事。” 

冉盛俯首跪坐,双拳拄地,眼泪一滴滴掉落,说道:“冉盛是个不孝子,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摆脱自己的宿命,但我实在是喜欢润儿,若阿兄肯让润儿嫁我,我愿辞去官职,与润儿隐居,我若敢忤润儿半点心意,教我天打雷劈!” 
 
陈操之深知冉盛的性子,冉盛是言必信、行必果的,冉盛为了润儿愿意辞官退隐,这是当初他陈操之为陆葳蕤都不能做到的,当然,陈操之是相信他一定能三媒六聘娶陆葳蕤过门,冉盛显然没有那样的自信,因为娶润儿的的困难远远超过当初陈操之娶陆葳蕤—— 

陈操之轻叹一声,说道:“小盛,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最主要的是润儿,你喜欢润儿,但润儿喜欢你吗?这已不是父母媒妁能定的婚姻,必须男女双方都有这样的心,你愿意归隐,但润儿愿意与你归隐吗?” 

冉盛摇着头道:“润儿是不是喜欢我我不知道,只是我是真的喜欢润儿,我肯为她做任何事——” 

陈操之感觉到危险的苗头,冉盛的情感狂热炽烈,若不能妥加引导,恐怕会导致难以控制的不良后果,沉默了一会,问道:“小盛,你愿意润儿过得好吗?” 

冉盛安声道:“那是当然。” 

陈操之道:“那你就应该考虑润儿的感受,明年我二人回钱唐,我同意你当面这样问润儿—— ” 

冉盛超紧道:“阿兄,我不敢。”冉盛万军之中敢取敌上将人头,却不敢在润儿面前表白自己的心意,润儿是仙女,冉盛自惭形秽。 

陈操之道:“你可以先以书信表白。” 

冉盛苦着脸道:“我的字太丑,还是阿兄,阿兄帮我试探一下润儿的心意吧,若润儿肯,我赴汤蹈火都要娶到她,若润儿不肯——” 

说到这里,冉盛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若润儿不肯,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就回辽西去。” 

陈操之拍拍冉盛的肩膀:“这事我不能帮你问,我会安排一个机会让你自己问润儿,你要娶润儿,怎么能这么点勇气没有!” 

冉盛腰杆一挺,说道:“阿兄教训得是。” 

…… 

这夜陈操之与谢道韫共宿,一边说冉盛的事,一边手掌探入谢道韫底裙,在她小腹上轻轻摩娑,谢道韫已有三个月身孕,小腹已微见隆起—— 

谢道韫却无惊讶的表示,说道:“我是早瞧出来小盛喜欢润儿了,陈郎,既然小盛不是陈氏子弟,你当初让他认祖归宗做甚?” 

在谢道韫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陈操之便说了冉盛的真实身份,谢道韫惊诧道:“原来如此,那小盛要娶润儿可真是千难万难。” 

陈操之道:“陈裕陈子盛现在已是名闻天下,很难再给他另外安排一个身份。” 

谢道韫“嗯”了一声:“是啊,若小盛突然不姓陈,改姓别的了,然后娶润儿,这岂不是大笑话,朝野必非议蜂起,对钱唐陈氏的声誉损害极大,不过若润儿真的喜欢冉盛,那陈郎你怎么办?你愿意小盛娶润儿?” 

陈操之道:“若润儿象她的丑叔母爱丑叔那般爱冉盛,那我愿意成全,可以让他二人避居海外。” 

谢道韫一笑,手按在陈操之抚摩她小腹的手背上,说道:“润儿与小盛在一起时还年幼,这两年小盛又从军在外,哪里能有誓与偕老、之死靡它的感情!不过润儿不是俗女子,她有奇思妙想,做出让我们大吃一惊的决定也很难说哦。” 

陈操之笑道:“阿元知否?润儿最佩服的是你,敢男装出外求学、出仕。” 

谢道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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