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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一撞,发出嗡地一声悠长的金鸣。
一片雪白的羽毛在空中打了个转,绕着白鸾的妖刀从空中落下。
柳传羽打了个冷战。
这便是传说中摘叶飞花之术,一片羽毛亦能如钢如铁,锐不可当。
托莲女当年偷练《大德缘通经》致使走火入魔,尚且厉害得不似凡人,如今雪音化身无量金刚,世间万物在他面前皆可弹指而破,此番刚强神力,恐怕他早已将《大德缘通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化境。
白鸾神色始终淡淡地,他将手中扶着的丹增推向柳传羽,道:“你护着他,一旦脱身,便往平韶关去,为他找药,救他性命。”
柳传羽心头一凛,“你要做什么?”
白鸾轻拂长刀,指尖自刀身上镌刻的“诛明”二字掠过,整把长刀霎时间嗡嗡作响,变得通体赤红,如吸饱了鲜血,盈盈欲滴。
雪音自莲台上站起身,双袖一展飘在半空,他立在天魔轮舞阵之上,面向白鸾浅浅而笑,声音如冰河潭水,刺骨阴寒。
“将那孽种杀了,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柳传羽听罢,用力搂紧丹增。
白鸾执刀将柳传羽和丹增挡在身后。
丹增死死地抓住柳传羽的手臂,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瘫软在地,喉咙里发出嘶哑可怖的声音,反复念着:“雪音……雪音……”恨不得用牙齿嚼碎空中那个谪仙般的紫衣男子。
雪音见丹增恨声诅咒他,不由得以袖掩嘴,眼角含笑,“丹增,何必要如此可怜可悲地活在这世上?乖乖化作尘泥,不是反而清净自在?”
言罢,一股浩荡真气将身上紫色纱衣鼓起,谷中明明未有一丝微风,而雪音却袖带飞扬,烈烈劲风从他身上向四周吹开,使得柳传羽不得不用袖子遮住丹增,一面抬手捂住眼睛。
白鸾被劲风吹得长发狂舞,仍旧岿然不动,眼神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四周山峦。柳传羽心中忽有感念,白鸾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不一会功夫,只闻一道笛音从山中飞扬而起,清越如荡涤尘寰,激烈如金戈交鸣,柳传羽只觉得那笛声有些耳熟。伴随笛声,一只金灰色的隼冲上云霄,发出一声锐利的鸣叫,响彻山谷。
那道鸣声如同一个信号,紧接着,隆隆轰鸣声如同奔涛骇浪,从山谷的那一头往这边狂奔而来。
柳传羽大叫一声:“马王!”
滚滚的尘土中,一匹黑色的骏马扬蹄飞奔在前,身姿是寻常马匹的两三倍不止,它像一头狂暴的野兽,身后无数匹彪悍壮马跟着它一齐奔跑,如洪流,如飓风,万马奔腾,势不可挡,携摧枯拉朽之力量,像是要将整个山谷踩成平地。
柳传羽曾在西北旷野之上见过马王带着群马奔腾的场面,就连最勇敢最老道的牧民也不敢靠近马王带领的野马群半分。
为何这群蛮荒之地的野马神驹,会冲向这鹿鸣谷里来?
笛声越来越急,那马王跑得越来越快,即便是天魔轮舞阵法,在这样浩荡无匹的马群面前,也显得无力抵挡。
密宗僧侣渐渐慌了手脚,白鸾见机将柳传羽往圈外一推,“带丹增走!”而自己则执刀向雪音迎去。
柳传羽还未来得及反应,忽然肩膀被人往上一提,向空中抛起,柳传羽低头一看,那人骑一匹白马,手中执着一枚白玉笛,竟是崔云梦!
群马呼啸而过,将数众番僧瞬间淹没。
崔云梦将柳传羽从地上拉起,抛向为首的黑色马王,柳传羽借崔云梦之力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抱着丹增落在马背上,黑马领着马群奔跑,疾风般往山谷外冲涤而去。
柳传羽心系白鸾,回头看向山谷,只见滚滚尘烟中,雪音斜坐在半空莲台之上,有八宝法器结成大转轮,运动极快,只看得见几道虚虚实实的幻影,将白鸾和雪音笼罩在其中。
☆、八叶心魔之卷·其之七
群马奔出山谷,狂躁不堪。柳传羽夹紧马腹试图将黑马停下,然而这马并非由人驯养,野性不羁,哪里听得柳传羽使唤,越跑越急,四蹄几乎同时离开地面,正此时,忽然传来铮铮笃笃的悠扬琴调,雅致弛缓,静谧宁和。
随这古琴之音,马王的情绪渐渐平抚,整个马群也跟着慢缓下狂奔的势头。
柳传羽松了口气。
前方道上,有两匹马迎向他来,其中一匹枣花马上坐着一年轻公子,身穿黛色锦袍,手抱七弦琴,单手轻扫,便有一串清丽的尾音似杨花飞落,引得柳传羽□马王缓缓向那人走去。
弄弦人面含春风,修眉杏目,向着柳传羽盈盈舒笑:“传羽,我特来送你一程。”
意想之外的来人令柳传羽又惊又喜:“文小仙仙!你如何会在这里?”
文仙玩笑道:“我领两万水师北上,此时正在战中,我弃公徇私,便是为助你一臂之力,此番恩惠,你可需铭记在心。”
柳传羽张大了嘴,目光留在文仙怀里的七弦琴上:“难不成,难不成……这是《七禽古谱》?”
文仙微笑颔首:“不错。”
柳传羽叹道:“《七禽古谱》……传说能通百兽言语……难怪,难怪可以号令漠北马王!”
柳传羽摸摸身下安静站立的黑色马王,疑道,“这古谱不是已经失落百年了吗?你是如何找到的?”
“这你就要拜谢崔云梦了。”文仙道,“云梦是应白鸾所请前来。他这人造化奇才,却性格怪异,又对皇家心怀怨懑,也不知白清扬跟白鸾是何如打动了他。今日你能脱险,是亏得他愿意出手相助,我不过就是来应个景的。”
说罢,他将身旁的青花马引到柳传羽身前,柳传羽换了坐骑,低头一看,怀里丹增早已昏死过去。
文仙见柳传羽露出忧心神情,软声安慰道,“莫要担心,有一人托我找你,他也许能救你怀里这个少年。”
柳传羽抬起头,眼中闪闪发亮。
文仙向柳传羽道:“那人在前方兴业县龙王庙里等你,你快去吧。”语罢,素手向官道的方向上一指。
柳传羽感激万分,在马背上向文仙拱手躬身。
文仙也抱手还礼:“战事紧急,我即刻要回水寨去了。虽不能帮你什么,但若得闲暇时分,文仙亦会祷祝上苍,为你祈吉求安。你一向得天公眷顾,相信这次也会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柳传羽听罢,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承你吉言!”说罢一拉缰绳,骏马撒开四蹄往前方奔去,柳传羽在官道上回首向文仙喊道:“他日万事宁定,我再回来找你喝酒谈心!”
文仙瞧着柳传羽的背影迎向斜阳而去,轻轻笑着摇了摇头,调转马头,往江边驰去。
骏马疾奔,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柳传羽便带着丹增赶到兴业县的地界,远在山关入口处便看见县城江边,官道旁,有一座孤零零的龙王庙。
柳传羽急忙往那座庙飞奔而去,他将丹增打横抱在怀里,三两步跑进庙门,却只看到一地尘灰,满墙蛛网,庙中一副狼藉景象。
柳传羽气喘呼呼地四处寻找,终于在龙王塑像后的三尺供台上,发现一个伛偻盘坐的身影。
柳传羽冲上去大叫一声:“宗巴大师!”
那人听闻响动,缓缓抬起头来。
柳传羽看清他的脸面,骇得大叫一声:“大师!你怎么了!”
宗巴嘉措脸上已经伤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原本是眼睛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柳传羽再一细看,发现他全身骨头均已折断,整个人摇摇晃晃,凭借木棍和布带捆绑支撑,才勉强盘坐在台上。
柳传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这是……这是……”
宗巴扭动嘴角,稍稍扯出一个看似是笑的表情:“你莫为我挂心。我现在这般模样,反倒心宁意静,真正是再舒畅快活不过了……”
说罢嘶哑地呵呵两声。
柳传羽怀抱丹增,双臂瑟瑟:“大师,你是如何弄成这样?”
宗巴嘉措笑道:“从前苟且偷生时候,从未有一日不悔不恨,而今成了废人一个,行将就木,反而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自在!哈哈……”
柳传羽问道:“是……雪音做的?”
宗巴嘉措一派坦然:“一切缘起都是在我。他恨我,是应当的。如今他剜我双眼,断我全身筋骨,我正好将欠他的一并还个干净,实在是爽快极了。”
柳传羽凝视宗巴,见他身上皮肉还在,但是却像是所有骨头都被抽去了那样,整个人若不是有木棍支撑,立时便会软塌塌地瘫在台上,心里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想到雪音食人肉喝人血的魔鬼心性,默默无法言语。
宗巴没有听见柳传羽的声音,耳朵动了动,问道:“柳姓小子,你身边,带着亘迦的儿子吧?”
柳传羽一听,连忙称是,“正是,大师,您可有办法救他一命?他先前已经重伤,加之一路心碎折磨,如今日夜不停地咯血,没有续命的良药,我只怕他撑不过几天了!”
宗巴轻轻点头,嘿然笑道:“我便是在这里等他的。”
柳传羽一惊:“什么?”
宗巴嘉措空洞洞的一双眼窝对着柳传羽怀里的丹增,伤痕遍布的脸上堆砌起有些令人畏惧的可怖笑容:“我便是等在这里,还亘迦一条性命,如此一来,老子也就终于能无牵无挂,无怨无悔啦!”说着他扯着破碎的嗓子纵情大笑,对柳传羽道:“柳姓小子,你过来!”
柳传羽不明所以,只得将丹增放在一边,向供台走去,走到宗巴嘉措面前。
宗巴说:“你将我旁边的盒子拿起。”
柳传羽闻言,果然见宗巴的身侧放着一个铁质的黑色盒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宗巴嘉措接着道:“小子,下手快一点——将我胸口用利刀剖开,把活心取出,放在盒子里。”
“什么?!”柳传羽又是大叫一声,差点将盒子摔在地上。
宗巴嘉措道:“雪音与亘迦姐弟反目,累得丹增自一出生起便不能活,苦痛度日,追根究源,我王兄与我都难逃其咎。这些年来,我一直用百虫百草药养己身,便是盼望有朝一日,能将这颗人心拿来做药引,好解亘迦儿子的死症。也算我能还她们母子一份血债。你只要以这枚人心作为药引,然后取火精晶、心血草制药,一回便可真真正正地令他再世重活,日后不须缠绵病榻,受热毒侵身之苦。”
虽然听了宗巴此番诉说,但柳传羽双手剧颤不已,如何能下得了这个手,去活剜人心?
宗巴道:“柳姓小子,你莫要犹豫了。我早已百毒入身,又盲双目,全身筋骨尽断,你此刻给我一个了断,还能救亘迦的孩子一命,更是成全我的夙愿,如此好事,还不快快动手?”
“大师——!”柳传羽长呼一声,双膝砰然跪地,恭恭敬敬地在地上向宗巴嘉措磕了三个头,“柳传羽谢大师救命之恩!来世衔环结草,定会报答大师!”
然后起身拔出腰侧匕首,低喝道:“得罪了!”一步上前,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破开宗巴的胸膛。
一颗滚烫的活心,落入铁盒之中,柳传羽闻到盒子里飘出一股扑鼻异香,连忙合上盒盖。
宗巴嘉措胸中已无心脏跳动,仍旧畅怀大笑了数声,而后沉声定气道:“雪音!我无怨无悔了!”
语毕,溘然而逝。
柳传羽捧了那颗装心的铁盒,眼泪忍不住串串洒下,他将宗巴尸身移到龙王庙后匆匆埋葬,又郑重拜别。
这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