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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夭略一想,然后又戴上斗笠,道:“那我还是把脸遮起来先,免得到了你那旧友面前,把人家吓死过去。”
“唉,陶小夭,你怎么浑身都像长着刺一样呢?”
“我不叫陶小夭。”
“知道、知道。”
两人一路闲扯,不出一日功夫,隔天正午便来到了岚城正中,容王府的大门前。柳传羽大模大样就踏上台阶去敲王府大门,却被门前的侍卫拦住,好一番纠缠,恰好的,一个出门采办归来的王府大丫头认出了柳传羽,惊呼一声道:“哎呀,我道是什么流氓居然敢在王府门前撒野,没想到是你啊,柳公子!”说着爽朗笑了几声。
柳传羽眼睛一亮,“嗳,居然是环姑娘!真是得救啦。”
环姑娘笑道:“好久不见,前些日子我们世子还在惦记公子,说是算算看,六个月的时间也该到了,世子还跟我们嘱咐说,若是柳公子上门讨食,别忘了留条门缝。”
任是柳传羽这样的脸皮厚如门板,这回还是被促狭得红了一些,他挠着头不知作何回答,这时另一个王府大丫头开了大门出来,佯怒道:“环丫头!一时不挤兑人就皮痒了是吧?世子已经晓得了,还不快请柳公子进门?”
环姑娘冲柳传羽挤挤眼睛,“你的好日子来了。快点跟我们进来吧。”
柳传羽一阵高兴,转头就向台阶下等着的陶夭招招手:“我们进去吧!”
环姑娘见一个戴斗笠穿紫红锦袍的少年走上台阶,不由得咦了一声:“柳公子,这半年不见的,你怎还捡回来一个小的?一个讨食不够,还带回来一个?”
“环儿!你嘴巴真欠打啦?”佩姑娘怒得一跺脚,环姑娘只好闭嘴。柳传羽与陶夭跟着环佩二女走入王府,穿过三四道回廊引入一间暖阁,进屋时正厅里无人,隔间的翠竹帘子挑起,帘后有一个白衣男子正俯身在小炉上煨酒,听见有人进来,也要把酒瓶细细转上一圈烫好了,方才抬起头来。
他一抬头,柳传羽身后的陶夭便惊得一动。
柳传羽一见他的脸,也禁不住啊了一声。
白衣人相貌阴柔,实在世间罕有,他生就一双带钩的吊梢眼,如狐狸一般。朱唇似血,高深莫测地弯着。苍白胜雪的脸皮衬着领子上一圈黑色的皮毛,更显出几分弱不禁风的气质来。不过,总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柳传羽心里对这人默默起了防备。
那白衣男子倒是任人瞧着,拎起酒瓶倒了一杯温酒慢慢地抿了一口,然后对门口说:“文世子,客人来了还要空等着你,真是好大架子。”
说完,正厅外面的帘子就往两边挂起,文仙一面解开肩上的羽毛大氅递给侍女,一面走进门来,蓝眼儿一弯笑道:“今天可真热闹,两个麻烦多事的,都聚到我的小楼里来了。”
陶夭暗自打量文仙,只见此人眉目温柔,唇齿含笑,举手投足之间如暖风拂面,好一个不俗的人物。
来此之前,柳传羽便一路上便不停向陶夭叨叨,说文仙的母亲是西域胡姬,当初如何风流妩媚,又如何思乡成疾,芳华早逝,文仙遗传母亲容貌,也是雪肤蓝瞳,眼眶深邃鼻梁高挺,而语言常笑,性格开朗,令人如何如何地见之忘俗。
总之,谈起文仙,柳传羽便是一副心荡神摇,目眩魂迷的表情。
陶夭心中愤懑。
果不其然,柳传羽一见文仙,顿时双目炯炯,笑得如朵花儿似的,三步并两步蹦到文仙旁边,一手死不要脸地执起世子的手,春光灿烂道:“文小仙仙,这一回在下可算是顺风顺水,马到成功啦!”
文仙穿一身暖玉色的丝衫,黑色的卷发用玉色的绒绳编者,两颊剩下的几缕卷儿衬得他一双杏眼儿格外可人,听罢柳传羽的话,微微而笑:“自是天大的喜讯,可是得了那件东西了?”
“得了得了!”柳传羽喜不自禁地点头道。
“那我可要恭喜了。”文仙淡笑道,“不若今晚我们把酒畅谈,小小庆祝一番如何?”
“妙极,我等你那坛子槐花香,可等了足足两年了。”
陶夭见柳传羽一脸陶醉,恨恨咬了咬牙,心中骂道,呸!大色胚!猪头!蠢材!
文仙察觉一股杀气从旁飘来,转过一双蓝眼,见头戴红纱斗笠的陶夭站在不远处,讶异道:“咦,这难道就是环儿说的,传羽你带回来的那个少年?”
柳传羽嘿嘿一笑,颇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仿似介绍自家媳妇一样的语气道:“他姓陶,单名一个夭字,桃之夭夭的夭。路上遇见便结了个伴,一起吃喝玩乐,倒也玩得开心……”
陶夭唾道:“只你一个人开心罢了。”
柳传羽只高兴笑着,并不反驳。他转身,瞅向坐在远处自顾自烫酒喝酒的那个白衣男子,向文仙眨眨眼,“说起来,我倒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怪人,文小仙仙,莫不又是你哪里的好友?”
文仙一笑,方才向柳传羽陶夭二人引荐:“这位是我京中好友,姓崔,名云梦,单字一个昊。”
“崔昊?!”柳传羽顿时露出大惊失色的模样,那叫崔云梦的白衣男子端着酒盏,抬起细长的眼睛瞥了柳传羽一眼,不屑地哼笑一声,“是我,如何?”
柳传羽惊得结结巴巴:“你是西西西西……”
文仙淡淡解释道:“云梦是西校总管,京中事务繁忙,他极偶尔才来岭南一次,故而你从未见过。”
崔云梦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又倒了一盏酒,道:“文仙,你还是把这个大惊小怪的柳公子领了别处去,你们自可慢慢叙旧,且放我一人在这里清净喝酒就好。”
咦咦咦咦咦——柳传羽使劲对崔云梦瞪大眼睛,生生地,把一句大吼“那不就是太监么么么”给拼命压进了肚子里。
☆、夭桃秾李之卷·其之三
是夜,小风徐徐,月朗星稀,文仙命人在园中摆下精致小菜,柳传羽脸皮一贯厚了,自然是大大方方地坐在沉香木桌旁,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文仙自一旁递过一件驼毛大氅,披在柳传羽肩上,道:“夜间风寒,莫着凉了。”
传羽正吃得欢心,肩上骤暖,登时吓得一颤。
他放下筷子,只见身上披得正是文仙惯常穿的那件御寒大氅,心里顿时翻到五味瓶,皱起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良久,柳传羽神色肃然道:“哎,文小仙仙,你若是没那个意思,总对在下这样柔情暖意,会让在下心里又无端生出许多奢望来的。”
文仙本来脸上挂笑,此时一听,笑意渐渐没去,神情淡淡地:“朋友之间,嘘寒问暖,我做的不对么?”
“在下……在下会误会的嘛。”柳传羽脸上显出一副苦恼神态,“在下说喜欢文小仙仙,又不是跟你开玩笑。”
文仙垂下一双杏儿眼,微带惆怅道:“传羽,你真是给我出了道天大的难题啊。”
柳传羽抬起眼去看文仙,理所当然道:“怎是难题呢?文小仙仙你这话就让我不懂了。喜欢即是喜欢,不喜即是不喜,只做朋友就只做朋友,这事情分分明明,何来烦恼纠结?”
文仙淡淡挤出一个笑:“传羽,你还是不懂。我们相识有几年了?”
柳传羽歪头一想:“六……七哦不,八年了。”
文仙摇摇头:“是八年又五个月。传羽,你也算是我半个青梅竹马。我知你这人,多情却寡幸……”
柳传羽立即愤愤:“你这话我可大大地不赞同了。你没见过我负心过,又怎么能说我多情却寡辛呢?”
文仙道:“若是真喜欢,又怎能说‘只做朋友就只做朋友’呢?”
“啊?”柳传羽神色中大有不解,“你若对我没有意思,那就只能做朋友了啊?”
文仙听罢,脸色一黯,侧过脸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神情。
柳传羽不知说什么好,却又听文仙冷声冷气地问道:“那个戴斗笠穿红衣的少年,也是个‘只做朋友’的朋友么?”
“啊?嗯,大概……”柳传羽被这突然一问搞得略微摸不着头脑,然后灵光一闪,大大地高兴,立即凑过去看文仙的脸,“咦咦?文小仙仙,听你这语气,莫不是醋了?”
谁知文仙脸上仍旧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淡雅样子:“你我不过是朋友,何来喝醋一说?”
柳传羽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垂头,喝了一口闷酒,愤然道:“陶小夭娇蛮又可爱,他可是一路黏着我不放,从平韶关直追到锦江城嘞。”
文仙一听,微微皱了眉。
过一会,似想到什么,他问:“你说那少年从平韶关起,便追着你一路南下?”
“是啊。”
文仙神色稍显忧虑:“我总觉得这少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狠之气,身形轻灵,武功不低,恐怕并非善类。他可知你得了‘凤髓’?”
柳传羽摇头:“不曾知。”
文仙道:“我疑他跟着你,是为了那块火精晶。”
“这……”柳传羽脸色一变,语气犹豫,显出几分动摇的神色来,“怎可能呢……”
“人心叵测,不可不防。”文仙道,“火精晶世上难寻,人人争之,他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何故要追你南下数百里,为何又无缘无故涉足关外不毛之地呢?我刚还听小环提起,说是要给那少年安顿住处,结果那少年却找不见人影,实在是有些令人不得不起疑心。”
柳传羽听罢,沉下心思细细回想。
文仙接着道:“传羽,我很是担心,你四年来西出平韶关不下数十回,走遍中原塞外,而今幸极,终于寻得‘凤髓’,只盼这一块火山奇石能治好你的‘乱脉’,若是被人凭白偷去夺去,到时候如何是好。”
柳传羽听了,只觉一股暖流烫入心脾,对文仙生出十二分的柔情蜜意来,执住文仙的手道,“文小仙仙,你待我真好。”
文仙唾了一句:“去,谁要你承我的情。我是担心……”
柳传羽忙笑着拍拍自己怀里:“我定会小心藏着,随身带着,更加处处留意。”
文仙点点头,抽出手,搭在柳传羽的脉门上道,“我且看看你的‘乱脉’究竟如何了。”
说罢手指细细地在柳传羽的手腕上寸寸按过,渐渐皱起眉梢,“最近可曾发过疯魇之症?”
柳传羽点点头:“出平韶关后,有四五天人事不知,醒来才发现自己昏倒在沙河边,幸而周围四野无人,也不曾伤及无辜。”
文仙听了,微露戚戚之色,怜惜地看着柳传羽:“唉,传羽,你也是福大命大……可还会犯心痛之疾?”
“不常。”
“苦了你了。”文仙握着柳传羽的手,“你脉中真气狂暴乱走,愈加有失控的征兆,一旦心脉损毁殆尽,恐难保命。明日我就差人送信与宗巴嘉措,现有了‘凤髓’,定要想办法快快医好你的痼疾。”
柳传羽被文仙握着手,心中且飘然,且感伤,“文小仙仙,在下飘零之人,一无所有,何德何能费你这多心思。”
文仙一笑:“这你可说错了。不说别的,从我十一岁捡你回王府来,可没少逗弄你取乐,若不是你,我岂不无聊死了。”
柳传羽无奈一拱手,“能与小王爷消遣逗乐,柳传羽真是三生有幸。”
文仙抿嘴一笑。
两人自此谈笑渐欢。不多时,月上中天,文仙一看酒过三觞,便按住柳传羽的酒盏道:“不可贪杯,今夜就此打住,你须得好好歇息。”
柳传羽哀声交了酒盏,手指还恋恋不舍蘸了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