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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作者:沈夜焰(完结)-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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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兄和楚师兄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相比情分非比寻常,请问,如果眼下师父下令,命你二人比试,蒋师兄有没有胆子违抗师命?有没有可能让个一招半式,甚至罢手不比?”

  他一边问一边步步逼近,清澈的双眸紧紧盯住蒋雁落的眼睛。蒋雁落将头一偏,居然受不得那种目光,许许多多遗忘已久的往事突然在脑海中闪现出来,声音不知不觉降了几分:“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颜瑾笑道,“至少你那些同伴,和你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凑到蒋雁落身边,轻轻弹去他肩头上的微尘,低声道,“蒋师兄,师父带回来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数十,难道师兄还没有见惯生死?还不曾铁石心肠?那……为什么如今又会心软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对鲜血和死亡异常地厌恶?听师父说,师兄以往也会为他人求情,但也从未如此亲力亲为,事无巨细一手包办,蒋师兄,你不觉得你现在变了很多么?”

  蒋雁落目光一闪,没有出声。

  颜瑾抿嘴一笑,悠悠地道:“我听说,在这岛上,真正没有杀过一人的,就只有一个解挽舟。”

  蒋雁落听到“解挽舟”三个字,立时转过头来看向颜瑾。少年又坐回桌旁,随意摆弄茶杯,道:“只有他,几次三番遭受鞭挞,还要试图逃跑;只有他,宁可自己饿死在铁笼里,也不肯杀人;也只有他,遭受那么多苦难折辱,竟是为别人报仇雪恨。蒋师兄,原来我还不明白,可现下我明白了,为什么你和楚师兄会对他特别好……”

  蒋雁落想到那个倔强而孤傲的少年,脸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只听颜瑾慢慢地道:“因为他身上,有你们都想要,却不可能再拥有的东西,也是岛上所有人,都没有的东西。他不盲从、不妥协、不随波逐流,无论遇到任何痛苦,都不会改变。也许,在你眼里,我永远也比不上他……”

  蒋雁落打断他的话:“不错,你是比不上他!”

  “是么?”颜瑾语调讥讽,“可是我怎么觉着,他和我也差不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师父一再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楚师兄和你从旁帮衬,以他那样轻浮焦躁的个性,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我看他也不过就是运气好点,否则,倘若师父一怒之下让楚师兄杀了他,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你们二位相助,他能活到现在?说不定早被井氏兄弟抓到黑衣部去,任人宰割。到时候,在他人身下呻吟痛楚的,可不只是金过庭一个人……”

  “你闭嘴!”蒋雁落“啪”地一拍桌子,那碗药血晃了两晃,溅出许多。他不管不顾,并指如戟,指着颜瑾,怒道:“我告诉你,你就是比不上他,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挽舟就算身首异处,就算客死他乡,也绝不会戕害自己兄长丧尽天良,也绝不会为求活命自荐枕席恬不知耻!”他逼近颜瑾,一字一字地道,“我蒋雁落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在这岛上苟且偷生也就罢了,如果你敢在师父面前胡说八道,陷害挽舟,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我蒋雁落说到做到!”说罢,也不待颜瑾回答,转身拂袖而去。

  颜瑾怔怔地站着,半晌喃喃地道:“丧尽天良?恬不知耻?颜珍杀死我母亲的时候,为什么没人说他丧尽天良;他爬上我的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骂他恬不知耻……”他慢慢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眨眨眼,把眼中的酸涩逼回去,端起桌上那碗药血,仰头喝了一干二净。

  蒋雁落回到密林,却见楚绍云和解挽舟都已坐在树下,两人贴得甚近,不知在低声商讨什么。解挽舟抬头见蒋雁落过来,忙起身道:“蒋师兄,我们去董成的尸身那里看过了。”

  蒋雁落问道:“结果如何?”楚绍云缓缓地道:“井氏兄弟刀法进步了很多,不过也得到一个消息。”解挽舟一点头,道:“嗯。董成在比试时重创井氏兄弟,他们受了重伤啦。”他的目光闪亮,“蒋师兄,我正和大师兄商量,我想将比试的日子提前,不用半年之后,想要在单阳忌日那天找他们。”

  蒋雁落吃了一惊,那足足提前了一个月,立时道:“不成!太冒险了。”解挽舟摇头道:“这也不一定,井氏兄弟被董成伤得极重,这是个好机会,虽说我也少练一个月剑法,但两害相权,还是提前比试比较好。而且,我相信,单阳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的。”蒋雁落见他一脸坚定,显见心意已决,再看看不动声色的楚绍云,想必二人早已商讨完毕,下意识摸摸腰畔的酒葫芦,笑道,“那好,咱们抓紧时间练功。”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问题困扰我好久啊,就是人家的收藏数目虽然不多吧,但是一直在涨,那么,各位亲是怎么知道这个文的捏??人家也没要上榜呀~~~~

  ………………

  


                  龙吟彻骨清



 单阳周年忌日那天,突然下了好大一场雪,雪花大若鹅毛,洋洋洒洒。天刚蒙蒙亮,大地就已经是一片银白。蒋雁落抱着酒坛,顶风冒雪走到黑衣部,推门只见楚绍云坐在桌边,不知在低头忙些什么。

  蒋雁落四下里看看,道:“挽舟呢?”

  楚绍云也不抬头:“去找井氏兄弟了。”

  “啊?”蒋雁落忙将酒坛顿在桌上,急道,“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楚绍云道:“反正都是今天,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

  蒋雁落叫道:“嗨呀,那怎么能一样?我还得嘱咐他几句。”楚绍云道:“这几个月也嘱咐差不多了,临时抱佛脚,能有什么大用?”

  蒋雁落还想再说,可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又说不出来了,叹口气坐到椅上。他心中焦躁不安,动来动去如坐针毡,索性站起,推门张望一阵,外面白茫茫满眼飞雪,什么都看不清楚。

  楚绍云在后面道:“把门关上,都吹乱了。”

  蒋雁落关上门,回身细瞧,见桌上放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旁白乱七八糟一堆残旧的碎纸,楚绍云正一点点地拼凑那书的残页。

  蒋雁落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可真有闲心,这当口还能安安静静地干这个?你心里就不着急?”

  楚绍云小心翼翼拈起一小片碎纸,在书页上比量,觉得不像,又放下,拿起另外一片,随口道:“急什么?事已至此,急有何用?”

  蒋雁落气得一拍桌子,道:“你知不知道挽舟一旦输了,就有性命之忧啊!”

  桌子被他拍得一动,楚绍云这才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淡然,道:“嗯。”

  “你——”蒋雁落恨不能敲开这个木头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一甩袖子无奈地叹口气,在房中走来走去。

  楚绍云的心里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连日来想过无数遍的事情,又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掂量。董成的功力如何,他心中有数,对付井微井奎任何一个,都可取胜,对付两人便很吃力。他学会了那招凌空斩,生死存亡之际必然是全力以赴,将威力发挥到最大。从董成尸身上来看,伤口即多又深,但却没有一个是致命的,显见最后是力竭而死。也就是说,井氏兄弟在中了凌空斩之后,居然再无能力对董成致命一击,只能缠斗,可见二人受伤有多重。

  这些都在楚绍云的意料之中,他教给董成凌空斩,早就料到他杀不了井氏兄弟,但能在临死之前给予重创。就是这等重创,足以使井氏兄弟在这数月间只能养伤,无法习武练功,甚至在最后和解挽舟比试时不能发挥十成功力,而解挽舟在楚、蒋二人的教导下,却是剑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只不过……楚绍云闭上眼睛,听着屋外簌簌的落雪声,轻轻地长出口气。只不过比武这种事情,不到最后关头,谁也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他也想像蒋雁落当初说的那样,直接出手杀死井氏兄弟算了,但他心里知道,以解挽舟的骄傲,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楚绍云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事情,还得自己亲身去经历才行,谁也替代不了。

  眼见已过辰时,蒋雁落正焦躁不安,忽听房门轻轻一响,立时冲到门边,边开门边道:“挽舟!”

  却见门外之人修眉羽睫、笑靥如花,竟是颜瑾。

  蒋雁落一见是他,沉下脸来,道:“你来干什么?”

  颜瑾笑道:“听说解师兄今日与井家兄弟比试,特来相庆。”说着一拍手,身后两个侍仆提了好大个食盒,走进屋中,将酒菜一一摆在桌上。

  蒋雁落冷笑一声,道:“庆什么?你是庆他赢,还是庆他输?”

  颜瑾瞪大眼睛,满脸惊诧之色,道:“解师兄自然会赢,这还用说?难道你盼着他输?”连连“啧啧”两声,道:“我还以为蒋师兄实心实意地对解师兄好,原来是只是口蜜腹剑。”

  蒋雁落怒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挑拨离间,快点带着东西滚出去!”

  颜瑾见他着恼,也不生气,摆摆手让侍仆退下,施施然坐到桌旁,翘足道:“敢问蒋师兄,这里可是你的褐衣部。”又四下观瞧一番,道,“这个可是你的房间?”

  蒋雁落道:“不是,怎样?”

  颜瑾抿嘴一笑:“既不是褐衣部,又不是你的房间,那你凭什么让我滚出去?”

  蒋雁落登时语塞,拂袖哼了一声。

  从颜瑾走进屋中,楚绍云就将那本破书轻手轻脚地收好。颜瑾看在眼里,只做不见。三人一个坐一个立,一个拿本书看,居然鸦雀无声。就算蒋雁落想要说什么,瞥一眼颜瑾,也就不说了。

  外面的大雪渐渐转小,终于止住。日头升到中天,又一点点西沉,到得后来,最后一抹霞光也消失不见。楚绍云点上灯烛,又名人端来火盆,映得房中暖融融地。蒋雁落终究按捺不住,在房中走来走去,时不时顿住了,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

  楚绍云看完一本,又拿起一本。颜瑾曲起手臂,支着额角假寐。

  忽然,楚绍云目光一凝,细听片刻,放下书,站起身来。颜瑾被惊醒,睁开眼睛,见楚蒋二人对视一眼,神情凝重,蒋雁落上前将房门打开了。

  颜瑾忙起身走到二人身后,见院门处一个身影,踉踉跄跄走过来。蒋雁落喜不自胜,一个起落奔到那人身边,唤道:“挽舟!”

  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解挽舟一身衣衫破烂得不成模样,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蒋雁落又是心痛又是焦急,叫道:“挽舟,你……你怎么样?”

  解挽舟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事实上,他连身边这个人是谁都没有看清楚。他的脸色苍白,但目光很亮,带着一种极为兴奋的奇异光芒。他一直走到楚绍云面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大师兄——”他的声音很轻,他说,“大师兄,我赢了。”然后眼前一黑,晕倒在楚绍云的怀中。

  楚绍云抱住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蒋雁落站在雪地里,收回自己空空的手臂,一时间,心里又涩又酸又苦,又是宽怀又是失落,居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颜瑾倚在门旁,望望这边,又望望那边,慢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写了这么长,真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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