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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烟迷皇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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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得很慢,可是,他每动一次玉箸,我的心,就仿佛被他的手牵动一次,或上,或下,不明最终方向。龙文泽的手指十分修长,而且,他的手很柔、亦很软。我情不自禁想起船上一幕。是的;我想,适才便是这双足可翻云覆雨的手;暖暖地牵引我手;也正是这双手,亲自采摘荷叶,为我遮挡满头风雨……
  我心微微狂乱;脸颊潮红再起。
  龙文泽用完膳,却并不离开桌子,他微微侧过头,一双清洌冷寒的眸子在何双全脸上一扫,淡然道:“何爱卿,朕适才有一事不明,很想请教你与柳姑娘。”
  何统领脸色大变,慌忙跪倒,以首触地,重重地向上叩了一个头,颤声道:“皇上言重。有话您只管问奴才,奴才又怎敢当皇上一个‘请’字?”
  我也只有放开手中正在收拾着的碗筷,跟着他身后,缓缓跪下。
  小萝见我俩神情严肃,也“扑通”一声,原地跪倒。
  龙文泽轻轻一笑:“你们也不必紧张,朕只想知道你们刚才是如何传递信息,捉拿朕与赵大人的?”他嘴上虽然说得严肃,语气里调笑成份倒占了七分,话虽如此,何统领却被吓住,他连连叩头,声音更颤,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
  龙文泽的双目中看不清喜怒,他端起白瓷茶杯,慢慢吃了一口茶,淡然道:“说罢,恕你无罪。”
  何统领仍不敢抬头,他眼睛望地面,回道:“那时奴才正在太后宫前值班,听一手下过来讲,说荷烟姑娘也不打灯,和船娘正在湖上找什么只有半夜才开的荷花。奴才派人去查船娘住处,却又并未少人。因此派人过来盯着,又暗地里在永泰宫加强戒备。所以您几位这边刚上岸,那边就有人回报,奴才立马带人赶过来。却不想……不想竟冒犯圣驾。”
  龙文泽冷笑道:“你也算是明白人,偏你手下养着一班蠢才。当时一个宫女随便两句话也信?去得那样快,也不多盘问几句。”
  何统领低头回道:“奴才知罪,若只是一般的宫女儿,那班奴才肯定会命靠岸严查。因是荷烟姑娘……”他看我一眼,却又并不说完。
  龙文泽也看我。他一看之下,并未发现我长有三头六臂,便仍转向何统领,轻叱道:“说完!”
  那何统领既要揣摩天子心思,又要脱开自己干系,于是回道:“一则这荷烟姑娘原是成王爷家里的家养奴婢,知根知底;二来早先宫里闹刺客,她曾替太后挡下毒剑,险些命丧黄泉。因此大家信她忠心不二,所以就没细查。”
  龙文泽并不问何统领,却俯下身子看我眼睛,他俯视着我,俯视着我,眼中全是玩味之意:“是么,何统领此言当真?”他贴我贴得那样的近,他的呼吸再拂我面,年青男子气息咫尺吐吞回绕,我一时恍惚,满面通红。
  “嗯?!”龙文泽见我不回答,侧过头看我,鼻中轻轻的嗯了一声。我自知不得不答,抬起睫毛,迅速扫过他完美到无懈可击的面容,复又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微微启齿,我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回皇上,这原是奴婢应做的。”
  龙文泽却展颜一笑,亲手扶我起身。
  
六 天子之宠(1)
屏退何统领与小萝,屋中只剩我与天子二人。他不开口,我更不敢出声。室外骤雨初停,蛙声三三两两,蝉声错错叠叠。蛙蝉之声远远近近,此起彼伏。屋内宁静得有些压抑,一如山雨欲来。淡青色瓷瓶里荷花清香随风飘浮于空气,幽意暗生。有穿堂风吹过;因荷风苑临水而建,我们并不觉热,坐静后反觉凉意。
  我微微打个冷颤,龙文泽立时查觉,却只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我静立着,等到他终于开口,向我询问关于刺客诸多事宜。虽有太后严旨,但我见他夜访山庄,便不再隐瞒,一一据实回答。龙文泽听完,又询问了几个细节,细想了一回。他想着,突然看着我,淡淡笑道:“适才你叫朕什么公公,你拿朕当别人么?”我心乱跳,哪里敢说他与一个小太监长得相似?只得含糊回答道:“回皇上,因夜里看不大清楚;奴婢是认错人了。请皇上恕罪。”
  幸而龙文泽也并不深究,又询问我当时如何会当他是刺客。我大致讲一遍内心想法,一直说到:“故此奴婢大胆在小萝手心里写字,让何大人过来。只不想何大人早有布兵,比奴婢更快上一步。”
  龙文泽含笑道:“那个叫小萝的宫女也识字么?”
  我回说道:“小萝原本不识得字的,偏只认得她的姓氏,而她又正巧与何大人同姓,因此奴婢在她手心写了个‘何’字,又对她做眼色,想必她才能够明白。”
  龙文泽点了点头,淡淡地,带着略自嘲的语气,笑道:“三十六计之连环计——不想朕堂堂天子,竟被你二人设局!”
  我一骇,只觉脸上有火焰奔跑,忙跪倒,以首触地自称死罪。龙文泽却轻轻的,亲手托着我起来,淡然笑道:“不知者不为罪。不但无罪,而且有功。现有你与何双全那样的人才,朕才能放心母后安全。”他并不放开我手,拉着一径前前后后地看书房。看完书房,又看厢房,刚踏进厢房门,他突然停下。他望见荷花床帐,微微一怔,眼神中掠过一丝恍惚与犹疑……半响,方才转过头向来看我。我大窘,顿时羞了个满面桃花。
  突然间,屋外“哗”的一声,雨水再次落下。有风将水气吹入。一张宣纸被风由桌上送至他脚下。他俯身拾起,拿至灯前细看。我定睛一看,脸更红——这画作原是我前几日一时兴起信手绘下、并未完成的仕女图草图。其画意取自李清照那首的《如梦令》。整幅画因要表现夜色,并未着彩,只在那美人双颊与嘴唇上轻轻晕些胭脂红色。
  龙文泽面色又是一变。他一面看,一面缓缓的漫声吟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他轻轻长叹口气,极目窗外茫茫夜色,仿佛看入夜里,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半响方自回过神来,轻声道:“果然意境很好,是谁画的?”
  我忙回答:奴婢信手乱画的草图,自是入不得您的法眼。
  龙文泽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诧笑道:“你画的,你也很爱荷花么?”
  我添了一份小心,回道:“此画确是奴婢所画。荷花凭湖临风,本为水中君子。天下女子不喜欢此花的,只怕不多。”
  龙文泽鼻中冷笑一声,突然眯起双眼,道:“天下女子都爱荷花么?朕看也未必。出污泥而不染……天下能有几人?只有那种本身心性高洁……”却又不肯讲完,他再看我一眼,笑道:“既是乱画,朕正好胡乱点评一番。”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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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天子之宠(2)
天子爱画,举国皆闻,我微微一笑,只得任由他去。
  俗话说,行家看门道——我这画虽只是草图,毕竟厚积薄发,功力略显其中。
  红的烛儿,黄的宫灯明亮地照上那画,他全身浴在灯下细细看着,突了笑了一笑,他的眼中,全是逗着小孩子玩的神情,脸上却是不笑的,正色道:“嗯,画得好。怎么画得这样好呢,竟比我朝第一画师画得还要好呢。”
  我朝第一画师?父亲未获罪之时,画作举国有口皆碑。尤其我父山水画画得出神入化,世人送其美称为“柳山水”,皆以得其一画为荣——只不知龙文泽口中所指何人?
  他看我发呆,自己倒先大笑起来,拿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轻轻笑道:“朕便是我朝第一画师!朕是说朕的烟儿画得比朕还好。”
  我听他叫“朕的烟儿”,脸上刚刚退下的红潮复又起来。他却走至身后,轻轻环抱我腰。他抱得那样的紧,我身子便僵住,他的呼吸又细,又暖,又密,吹在我后颈上有一些痒,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我小小的耳垂,仿佛便有一股电流从耳垂发射出来,一直通到全身……我微微颤抖,颤抖……却听见他在我肩旁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手抱得更紧,与我叠头并肩,一起看画。
  到底是书画高手,他的点评全在道理:“立意也好,构图也好,水墨浓淡也好,人物神态也好,笔法也好……平日朕作画,时常有人在耳边说朕画作天下无双,没想这里只一个小小烟儿,就将给朕比了下去。”
  将皇上比下去?
  但听他语气中并无不悦,我也就放心任他抱着。
  龙文泽“咦”了一声,又问:“这画为什么没有题字,让朕来给烟儿题写好么?”
  “好。”我说。我在他怀中浑身发烫,轻轻点头。
  龙文泽放开我,他轻轻提起笔,略略思索片刻后方才笑道:“朕觉着,最好还是它原来的名儿,就题写‘误入藕花深处’如何?”
  我点头,轻笑回道:这名儿题得很好,只怕倒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贴切的。
  龙文泽淡淡一笑,大笔一挥,将这六个字酣畅淋漓的题写上画去。写完,他自己点头笑道:“画也好,字也好,放在一起更是绝配。”
  绝配?
  我脸上又是一热,忙低下头。他便俯看着我,他的眼中,燃起灼灼光芒……突然丢下笔,一把将我抱起往西面厢房大步流星地走去……我脸更红,头埋在怀里再不敢抬起…… 他回手放下如同罩着一层轻烟薄雾的荷花纱账……他开始轻轻吻我……那样的吻,又热,又密,我浑身轻颤着,轻颤着,缓缓向后倒去。我满头青丝散落绣花枕面,他随着我身体俯面倒下,开始轻轻吻起我发丝。我一时心神俱醉,正不知该迎该拒,他却突然停下……他看我的眼神掠过一丝迷茫……终于,他闭上眼,将头低低俯贴在我脸旁慢慢摩挲。
  “真好……”他说。他闭着眼睛,轻轻地说:“真好。”
  我略怔,肩上伤口在他的抚摸之下突然猛然疼痛,不由轻轻叫出声来。文泽再次停下。他看我表情颇为痛苦,慢慢拿下我手,很温柔很温柔地除下我左肩上的轻纱,然后将自己嘴唇滚烫地吻向我肩上浅红色的伤痕。
  我浑身僵硬,而后轻轻颤抖。他微抬起头,低低问道:你,是不是很怕朕?
  我心神恍惚,口里只说得:“回皇上,奴婢……”二字,便再言语不得。他用嘴压住我唇,轻声而霸道地说:“朕喜欢你,以后在朕面前不许再自称奴婢。”
六 天子之宠(3)
“朕喜欢你。”他说。他仍闭着眼,轻轻吻我。
  “朕要你。”他又说。他喃喃如同自语:“朕要你,不许你离开朕身边。”
  窗外,雨声更密,耳边,龙文泽在喃喃轻语,我一时醉在他温暖怀中,不知今夕何夕……
  骤雨不知何时停歇。隐隐约约,有月光透进。身畔文泽沉沉睡去,而清醒的我,若不是能亲眼见他脸、能亲手摸到他发,真疑心自己身处梦境。我轻着手脚下床,只作简单梳洗。披件芙蓉纺雪色薄纱长衣,借着月光再看昨夜那画。
  误入藕花深处!果然是误入的,想我柳荷烟并无邀宠之心,捉刺客偏遇见天子——发过的誓,立过的志,一朝“误入”,将前言尽弃……出了好一会儿神,轻悄悄走到外面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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