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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情,她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就好比是他的血液。
因为经历的太多,所以喜悲就会变得格外深刻和明晰。她总是会想起她和萧何少时认识的情景,那时候她不顾一切的去喜欢,去爱。后来他们长大了,于是爱情被现实包裹,现实越勒越紧,他和她在里面都感受到了痛。
这世上有万千女人可以有万千理由的去爱上萧何。她们可以爱他的身份、地位、金钱、名利,当然也可以爱他的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爱他的儒者之风,爱他的霸气流露,爱他的内敛深沉……
她爱萧何,是因为他曾是她的心之所牵,更是她的经年不忘,是她青春年华里,夺走她大半喜怒哀乐的那个人。
她承认,她和他之间有隔阂,有痛之所念,但危险来时,她想到的那个人仍是他,只因她喜欢他,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又该找谁来回忆他们过去走过的点点滴滴呢?
当年得知云卿死亡真相,她又焉能真的对他动手,就算她恨上千倍万倍,当那把手术刀对准他的时候,她的手又怎会不颤抖呢?
他爱她。
她爱他。
他们爱的艰难,爱的心痛,爱的无能为力,但却固执爱着对方,于是爱情开花结果,却在季节变换中落得满地忧伤!落在地上的不是花瓣,而是她的泪,无从捡起,只能任由它沉浸入土。
第一次爱萧何的时候,她花费了所有的热情,有人说初恋当疯狂!但没有人告诉她,疯狂的代价通常很噬心,仿佛能够在瞬间就掏空一个人所有的热情。
第二次爱萧何的时候,她告诉自己,有了前车之鉴,爱情不要太满。因为太爱一个人,它将比不爱一个人还要容易让人感到寂寞。好比一杯水,续水八分,留下二分,这样才能爱的自我,不至于在爱欲里挣扎沉浮。但人活一世最担心的就是太过认真,一旦认真就会步步沦陷,步步退让,当爱无路可逃时,面临的将是绝路一条。
十四岁,惊鸿一瞥,他在她心中定格,成为她的在劫难逃。
后来,他和她寥寥数语,却让两颗心敞开走近。
十五岁,她进驻他的人生,没有走出他内敛的温情。
十六岁,他和她终究成为过客,他离去,她随世俗的风一再飘零。
她问萧何:“你恨我吗?”
萧何问她:“你还恨我吗?”
她良久沉默,之所以恨,是因为那种恨刺激了内心深处的痛,那种痛是一切痛苦的始源,所以可以称之为深恨。但很多恨到了最后一刻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报仇的时候不觉得,觉得动力无限,但到了最后有的只是更深的空虚和绝望。
爱比恨只多了一笔,却在无形中交织出了冰火两重天。
她对萧何称不上是恨,只能说是怨,介于爱和恨之间,于是便构造了之后的漠然。
认识萧何之后,她渐渐明白,爱一个人很难,看清楚一个人更难。其实每个人都很复杂,纵使朝夕相伴,穷极一生只怕也不了解那个人。
有些路需要自己去走,因为只有走过了,走错了,才能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哪怕爱情不再,每个人都说要放下,但又有几个人可以轻松忘却前尘往事?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苏安却觉得,之所以是苦海,是因为爱的太深,泪滴汇集成海,回头望去,已经飘浮太远,早已看不到回头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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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枝叶隙缝,因为有窗帘密闭,所以光线略显柔和,在斑驳间透露出细碎的光影。
一束束阳光在室内欢快跳舞,整个世界一夕间寂寥无声,那般安静,却唤醒了早晨的记忆。
她和萧何彼此问恨不恨对方,那个瞬间仿佛掉入了一个奇特氛围,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有一种无法呼吸的钝疼感,那种疼来的快,消失的也很快,莫明的让人无法想象。
后来,她机械的换衣服,徐药儿来,徐药儿离去,她躺在床上,失神不语。
后来,萧何在她身边躺下,他语声平静:“我不恨你,但心里很堵,她就死在我面前,脑浆崩裂,真的是……难以接受。”
她沉默,这还是海伦死后,他第一次和她心平气和的提起海伦。
她良久不说话,然后她说:“萧何,我和你心境一样。”
后来,褥被间,萧何握住她的手,她任由他握着,他们不再说话,而她任由思绪沉淀,渐渐陷入沉睡……
声旁有浅浅的呼吸声,苏安转头看去,就见云萧贴在她身边睡的很香甜。
萧何不在,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了,她没想到自己那么会睡。所以萧何现在已经登机了吗?
看着云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给他盖被子的时候,虽然动作轻缓,可还是惊醒了他。
敏感的孩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mammy——”云萧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起来很困。
苏安把他抱坐在怀里,让他依偎着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云萧哝哝开口:“爸爸让我不要吵醒你,什么时候你醒了,再跟你道歉。”
“为什么道歉?”当时心急如焚,没有顾得上多想,听到vivian尖叫,后来又看到温泉里挣扎的云萧,下意识就跳了进去,事后一想,什么都明白了?云萧性子沉稳,又怎么可能会失足掉进去呢?vivian向来心眼多,落水这件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只是这次兄妹两个玩的太过火了。
因为初醒,云萧声音迷糊:“落水的事情,我错了。爸爸已经狠狠训过我和vivian了。”
她轻拍他的背:“你爸爸怎么说的?”
小小的脑袋往苏安怀里蹭了蹭:“爸爸让我等你醒来后跟你道歉,提醒你吃饭。Vivian因为是主谋比我倒霉,这时候还在房间里写认错书。”童音甜腻却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苏安只装没有听到,但却皱眉道:“萧,你和你妹妹一直都很聪明,但这些聪明不该用在这种事情上,像今天落水危及生命的事情以后千万不要再做了。”
“对不起,我和vivian都知道我们做错了。”云萧觉得母亲毕竟是慈母,不似父亲,平时慈爱,一旦他们做错事,顿时就会黑着一张脸,六亲不认。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他换好衣服就跟vivian到书房恭候他们总统阁下大驾,等了很久,好不容易见父亲从卧室出来,可怜他和vivian双手背后站在父亲面前足足被训斥了五分钟。
五分钟,不短了,跟父亲对过话的人,他们都知道父亲的话语有多么一语双关,阴晦难测。跟父亲对视过眼神的人,他们都知道父亲的眼神有多么尖锐犀利,冰寒彻骨。
就连vivian“领旨”写认错书的时候,都忍不住小声哆嗦道:“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想到父亲,云萧强打精神,连忙离开苏安,爬到一旁的桌柜前,拿起上面的手机,拨了一组号码。
苏安靠着床头,好奇的问他:“给谁打电话?”
其实苏安不必问,因为云萧很快就把手机递给了苏安,苏安皱眉接过,看了看对方名字,手指微僵,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醒了?”属于萧何的声音,两个字却让人觉得心思一颤。
“嗯。”她庆幸他们是用通电话方式说话,如果是面对面,迟来两年,还真会无所适从:“你登机了吗?”
“在飞机上。”他语气停顿了几秒,又加了一句:“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苏安脑子懵了一下,他后来补充的这句话涵义面太广了,最起码包含着无尽的深意。
“好。”她听到她是这么回答萧何的。
电话那端静了片刻,萧何说:“记得吃饭。”
“好。”
萧何似乎在酝酿什么话语,因为良久无声,如果不是有呼吸声传来,她会以为他已经挂断了。
终于,他低沉开口:“我尽可能早点回去。”
苏安一时语塞,好半天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好”字出口。
挂了电话,就看到云萧半趴在褥被上看着她,眼睛晶亮,竟是一扫之前困乏,显得很有精神。
“爸爸都跟你说了什么?”
想了想,苏安柔和的看着他:“他说他很爱你们。”
“……哎呦,爸爸真是……”云萧把微红的脸埋在褥被间,吃吃的笑了。
苏安看着儿子,低眸浅笑,把他抱起来,一起下床:“吃完饭再睡。”云萧和vivian作息一直很规律,现在这个点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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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启文两个月前动过手术,切除了癌变肝脏,但毕竟是晚期肝癌,就算每天服用最好的药物,也承受不了化疗的痛苦。
苏安几天前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和苏菲在一起打牌,说打牌是好听了,其实就是接数字,可就是数字,对于苏菲来说也总归是太难了一些。
苏启文每次都装输,惹得苏菲不断拍手欢呼。
苏安靠着门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上前:“今天胃口怎么样?”这话问的自然是苏启文,但是却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了苏菲。
那是苏菲最喜欢吃的蛋糕,她接过,很高兴,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紧紧的抱着苏安,脸颊往苏安脸上孩子般的轻蹭:“谢谢姐姐。”
苏安摸了摸她的长发,苏菲的注意力早已被蛋糕吸引,提着蛋糕一个人找地方吃蛋糕去了。
苏启文笑:“味道很好,所以多吃了半碗饭。”
苏安看着他原本茂密的头发因为化疗越来越少,低眸没有看他:“我们叶女士在哪儿?怎么不见她?”
“她去洗手间了,怎么还没出来?”
苏安替他掖了掖被角,再抬眸的时候,笑意浅浅:“我去看看。”
母亲正在洗手间偷偷拭泪,听到身后有响声,连忙擦泪回头,回头的瞬间,习惯的挂起了笑容。
苏安这才意识到,苏启文消瘦的同时,母亲也在瘦。
叶知秋看到苏安,眼眸闪了一下,转过身体背对着她又擦了擦泪,声音沙哑哽塞:“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原来,他们都习惯了带着面具示人,就连母女也不例外。
苏安沉默几秒,对叶知秋说:“你哭了。”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句。
“没有。”她还在嘴硬。
苏安静了片刻,开口说:“眼睛很红,出去平复一下情绪吧!”母亲这个样子如果让苏启文看到了,谁的心里都不会好过。
叶知秋的伪装到了花园里刹那间破碎,她垂着头,发丝遮挡了她的脸,这样的母亲对于苏安来说是陌生的,好像看透诸事,好像痛到极致,更像被现实逼到了绝境。其实又何尝不是被逼到了绝境。
上午的阳光照射在叶知秋的脸上,她捂着脸,无助的说:“Ann,我最近一直都睡不好……我在害怕。”
叶知秋说出害怕两个字的时候,苏安愣了一下,她目光深幽:“怕他会死吗?”这番话虽然无情,但又怎么不是事实。
叶知秋仓惶抬头,她紧紧的看着苏安,苏安也静静的回视着她,然后叶知秋颓废的收回视线,悲声道:“他最近情况不太好,饭量越来越小,我担心他撑不了多久了。”
于是苏安明白,适才苏启文说他多吃了半碗饭,无非是想让她放宽心,她心沉了沉,良久对母亲说:“抱歉,我不会安慰人。”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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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苏秦回来,听说苏安来了,正在厨房炖排骨汤,就先去洗了手,换了一身家居装,来到了厨房。
厨房香气扑鼻,苏安靠着柜台,虽然在看火候,但苏秦知道她又在失神了。
直到苏秦打开锅盖,她才回过神来。
她站着没动,但却正了正身体:“来了怎么不出声?”
苏秦半真半假道:“厨房、美人、排骨,画面很美,不适合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