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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爱他,但爱情不等于受他怀疑,遭他鄙视。
沈君昊同样直视着她。他不知道她的怒气从何而来,他冒险出现不过是问她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他觉得她应该记得才对。
他凝视着她。她强忍眼泪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那个倔强而又高傲的小姑娘。只不过那时的她眼睛清澈而明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此刻的她,她的眼中盛着太多的感情。这种浓烈的感情,似乎能把人湮没。
莫名的,他想起了寿安寺内的葡萄架。葡萄架下,半梦半醒的她亲昵地抚摸他的脸。那个时刻,她的表情,她的话语清楚地现实了,她深爱着某个人。她一直在他身上寻找那人的身影。
一想到她突然改变态度,坚持与他成亲可能只是因为他长得很像她心中的那人,他猛然起身,越过桌子抓住她的手腕。“他是谁?”他质问。
云居雁不得不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他已经抓痛她了。“放手!”她挣扎,他却并不放手。她知道,明天她的手腕一定会留下他的指痕。
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手腕的疼痛,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已经盛不下滚烫的泪水了。“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从没见过他。”她的话音未落,眼泪已经从她的眼角滑下。
看着泪水从她的鬓角滑落,沈君昊愣住了。他不是来找她吵架的。他们已经被皇后娘娘的一道懿旨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不管他以前打算怎么样,他以后的人生都会有她的参与。无论是高兴,懊恼,无奈,他都必须接受她的存在,必须保证他们都能安然活着。
他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她转身背对自己,看着她默默擦干眼泪。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是歌姬舞伶,给些金银首饰就行了。她应该不稀罕这些吧?
他低头看她。她的肩膀还不及他的胸口,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青丝披散在她肩头,把她的脖颈衬托得更加白皙。
任何一个男人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心中住着另一人都会生气吧?
他为自己的鲁莽找着理由,同时却在懊恼之前的行为。他说不出道歉的话。只能努力打破沉默,言道:“大概你不记得了,其实我们在很早之间就见过。”
这句无心的话狠狠戳痛了云居雁的心。五年。刻骨铭心的五年,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可这些话她不能对他说,只能生硬的接口:“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不记得那人。”
被云居雁硬生生截断,沈君昊只能点点头。“不记得就算了。”其实她记不记得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抓到人,找到幕后凶手。不过他心中明白,就像雅竹小筑的那两名妇人,画像中的男人暂时也会销声匿迹。
想着这些,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听说她来了茗香居,眼巴巴,偷偷摸摸地跑来。居然只是为了一个自己早已知道的答案。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吃饱了撑的。他与其在这里惹得他们俩都不痛快,还不如回去看于翩翩跳舞。
“我……”他朝门外望去。长顺还没给他打暗号,也就表示鲁氏一时半会儿不会折回来。他硬生生咽下了“我走了。”三字,恶声恶气地说:“你哭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谁说我在哭了,刚才我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云居雁转身,抬头挺胸以示清白。
“翻脸比翻书还快。”沈君昊咕哝一声,背过身去。此时如果她出声赶他走,他没有留下的理由,毕竟他们这样见面都称得上“私会”了。他飞快地想着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
云居雁见他背对着自己。思量着自己应该从哪件事说起。不管怎么样,一开始是她坚持要嫁他的,所以一切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所有的痛都是她咎由自取。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你先说。”沈君昊如释重负。
云居雁不知道鲁氏何时会回来。只能快速地向他确认了雅竹小筑打晕她的妇人还未找到,又问起了章巍的事。只可惜沈君昊只是说他觉得章巍是个有用之才,所以暂时“寄放”在云家。当云居雁追问他为何不把章巍留在自己身边,他没有回答,反而转移话题问她:“从雅竹小筑回启昌侯府的路上,我听你的口气,应该和章巍很熟才是。”
云居雁讨厌他的试探口吻,直言道:“你不用这般迂回地问我。反正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在回永州之后才第一次见到章巍。”
沈君昊被她说得尴尬。他见过她对其他人耍心机,也看过她在云家步步为营,不择手段地把云梦双逼入死胡同,他更见过她在他继母面前扮演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可独独面对他,她一会儿哭,一会儿又恶声恶气地直言不讳。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居雁见沈君昊直盯着自己看,也知道自己“直爽”得太过了。不过说心里话,她真的很羡慕现代的情侣们。那些女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业,能和自己爱人平等地生活。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他觉得沈君昊口中的“不记得就算了。”分明表示他并没有相信她,只是不想看她哭泣罢了。从他跳下水救她那刻她就知道他是好人。对一个有恩于自己的好人,她又如何能怨他呢?
她收拾心情,好声好气地说:“我刚刚说的都是事实。我知道我们快成亲了,所以我会避嫌的。”
听着她的话,沈君昊忍不住拧眉。相比之前话语中的挑衅与不满,他更不喜欢她现在的疏离与表面,仿佛他们是需要客套话维系关系的陌生人。
云居雁不明白沈君昊又在不高兴什么。她轻咬下唇,索性不说话了。
沈君昊烦躁地站起身。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与蒋明轩来了永州,主要是为了阻止四公主胡闹,说起来,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也不应该见面的。
“我走了。”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云居雁叫住了她,小声问:“四公主是不是来了永州?”
沈君昊惊诧地回头看她。他以为没人知道这件事。其实他和蒋明轩也是到了永州之后才发现,原来三皇子因为蹴鞠输了,与四公主狼狈为奸,把她带出了京城。当他们发现的时候。米已成炊,只能尽力补救。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云居雁。
“所以四公主果然在寿安寺?”云居雁追问。
沈君昊同样没有回答,只是审视着她。“是沈子寒告诉你的?”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因为只有他给云家送过东西,有过接触。
“是为什么怀疑他?因为四公主要皇后娘娘把我……”
云居雁的话未说完,沈君昊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曾经他起过这样的念头,他认真想过“成全”二字。特别是发现那些事之后。虽说因为“指腹为婚”四字,即便他主动退出,云居雁改嫁沈子寒会十分艰难,但凭着沈子寒的军功,凭着他的身份,如果他愿意主动求皇上,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虽说他与父亲来云家退婚不完全是为了成全沈子寒。但这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可让他觉得讽刺的,这桩婚事没有退成,沈子寒却求来了一道懿旨,把他和云居雁紧紧绑在了一起。
沈君昊瞪着云居雁。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们每次遇到她都不会有好事,可是她却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控诉。
“你先放开我!”云居雁实在不习惯和男人靠这么近,即便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你放开我。”她挣扎。
“姑娘,发生了什么事?”玉瑶在门外问。
“没事。”云居雁急忙装没事。
沈君昊讪讪地放开了她,拉开两人的距离,坚定地轻声陈述:“四公主年纪小。那些不过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罢了。”
“我知道四公主没有恶意,我只是怕有人会用这事做文章。”
“不会的。”沈君昊肯定地摇头。
云居雁思量着沈君昊的笃定从何而来。这一世静言公主不可能再嫁许弘文,那么到了兴瑞十一年,谁将是驸马?她有些茫然。难道是可能代替许弘文成为状元的章巍?所以冥冥中注定章巍和云雨桐无缘?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四公主在寿安寺的?”沈君昊把云居雁拉回了现实。
“我只是猜的……确切地说,是你让我确定了这事。”云居雁停顿了一下,稍一犹豫,低头解释道:“因为我们定亲了,所以我想亲口告诉你,我和沈将军在祖父的寿宴第一次相见,之后在我家的葡萄园遇上过一次。那时候三妹、四妹都和我在一起……”
“你放心,四公主的戏言,该瞒的人都会瞒住的。”
“可是——”云居雁再次抬头看着沈君昊,“可是舅父、舅妈还是知道了。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秘密。”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婚礼都会如期举行。”
云居雁没有反驳他的话,但她知道婚礼根本不可能如期举行。沉吟许久,她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沈君昊,刚才我解释,你相信吗?”
有那么一瞬间,沈君昊觉得云居雁这么问,因为她很在乎他。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其实即便他不相信云居雁,他也相信沈子寒。
“你不用担心……”
随着沈君昊口中的这五个字,云居雁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口。令她失望的,沈君昊接下去却只是说,沈子寒已经劝住了四公主,不日就会与蒋明轩一起,悄悄护送三皇子、四公主回宫。
两人刚说到这,沈君昊听到了长顺的咳嗽声,急忙闪了出去。随着房门合上,云居雁坐回了座位。
沈君昊表现出的不信任让她难过,不过今日的谈话她弄明白了很多事。从今往后,她会更小心地为将来谋划,她要更努力地忘记她爱他。只要她不奢望爱情,她和沈君昊可以和平共处,甚至可能会成为朋友。
不多会儿,鲁氏的丫鬟唤云居雁准备去见王家二奶奶。云居雁唤玉瑶进屋为她整理衣衫发簪。抚琴跟着玉瑶入了屋子,哀声说:“姑娘恕罪,奴婢刚刚并不是故意走开的。奴婢只是……”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云居雁对她笑了笑。
玉瑶在一旁接口道:“姑娘,刚刚真是把奴婢吓得够呛。一会儿担心舅夫人折回来。一会儿担心被人发现,一会儿又怕沈公子惹您不高兴。”
“你这丫鬟,不用和我拐弯抹角的。”
“姑娘。奴婢是真的担心。”玉瑶一脸恳切。今日的事若是被许氏知道,她们几个丫鬟少不了挨一顿责罚。
云居雁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私自见他或者其他人。可是我真不能给你这样的保证。即便我现在说了,也是骗你的……”
“姑娘!”玉瑶和抚琴都被她的话吓得不轻。
云居雁知道鲁氏早已把雅间周围的房间也包下了,而门口又有鞠萍守着,索性低声对他们说:“你们两个是跟我最久的,我想你们也猜到了,我是故意从芷槐院、泰清居各要了一个丫鬟。经过祖父寿宴前后发生的那些事。我曾暗暗发誓,不会再让相同的事情发生。我希望父亲、母亲的感情越来越好,我希望家里的日子能越过越平顺,我更希望下面的弟弟妹妹有好的将来。要做到这些,我必须了解每个人,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如果我时时刻刻守着‘规矩’二字,恐怕只会寸步难行。”
听到这话,玉瑶与抚琴对视一眼。抚琴最先表态:“姑娘,您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