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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管孙修目的如何,杜醒心里都很高兴,他淡淡的望了一眼御史中丞王确,心说你的人既然来出头,且看你如何收场。
王确的心里已经把孙修骂了一百八十遍了。
官场十余年,王确看的明白,御史御史,无非是皇帝的工具,能否升迁全在皇帝一念之间。身为御史就要学会揣摩皇帝的心意,但又不可做的太露骨,省得被政敌扣上“希合上意”的帽子。在御史台呆了四五年的王确在这一点上极圆滑,新旧两派都恨他恨的牙根痒痒,却又偏偏挑不出他什么错处,没办法,谁叫弹劾你们就是人家的职责所在呢?
这件事王确不打算掺和,皇帝的心意如此明显,再反对就是自己抽自己的嘴巴,他乐得看新党的笑话,不管是承启还是承康即位,新皇帝总会需要御史台,对于自己的前途,王确是没有太多担心的。
于是王确假装没有听到孙修的慷慨陈词,把视线投到了尚书右仆射吕宗贤身上。
吕宗贤自持身份,绝不会与孙修正面冲突。保守派在建宁朝里根深蒂固,吕宗贤的弟子、门生在朝堂上不计其数,他不说话也自有人站出来。果然,另有一名中年官员立刻讥讽道:“祖制祖制,且请教孙大人,如今我朝的制度,哪一条是尧舜时的古制?”
吕宗贤眉毛皱了皱,这是在玩偷换概念了,可惜手法相当拙劣。朝堂廷辩,要的不是说服政敌,而是看哪一派的言辞能打动皇帝,他抬眼看文宗的神色,果然,文宗听到此言,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对于保守派来说,此时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说话。文宗虽然对政务不那么勤勉,却始终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皇帝。不管反对派如何反对,文宗既然会将此事放到朝堂上讲,都证明皇帝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吕宗贤有理由相信,即使保守派不表明立场,皇帝最后的决定都会令自己满意。
吕宗贤决定以退为进。
他轻咳一声,诸人见他准备说话,议论的声音便都小了几分,吕宗宪几步上前,奏道:“陛下爱惜储君,心意甚嘉,但依老臣之见,此中还有一事不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支持承启的吕宗贤会在此时公然站出来表示反对意见。
吕宗贤笑了笑,诸人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继续道:“陛下为万民之主,理应为天下臣民之表率,对待诸皇子更不可厚此薄彼,依老臣浅见,若单为储君准备护卫,恐招致天下人议论。”
文宗愣了一下,却不由点点头。他倒不是没想过这一层,不然也不会仅仅给承启那边五十羽林军,只是没想到这五十人的安排却会在朝堂上引起如此大的风浪。
“……如此便不妨庆国公府、礼国公府也各安排五十羽林,以示陛下爱子的拳拳之意。”吕宗贤不紧不慢的说道,眼睛似有意似无意的瞟了一眼杜醒,笑了一声:“一百五十人,所费不多,料想‘计相’杜大人也不会反对罢?”
杜醒掌管三司,等于是掌握建宁朝的财政事务,“计相”这个词也不是白叫的。
杜醒心中叫苦,吕宗贤这老狐狸等于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了,眼下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他身上,眼巴巴的等着他表态。杜醒思来想去,若是再反对未免太不识趣,好在如今皇帝愿意一碗水端平,不如先答应下来,待此事过去后再以花费、管理等诸多名义裁撤掉这批额外的军队,何况他也没有太好的理由去反对。
于是杜醒点点头,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臣无异议。”
他没有了异议,吴均却不高兴了。
吴均不满的看了杜、吕二人一眼,心想你二人达成了利益一致,却要牺牲我枢密院了?
建宁朝的枢密院执掌军政大权,拿到皇帝的诏令后甚至可以不通过中书省直接发兵,中书对此颇有微词却又无可奈何。因此一直以来,吴均和执掌中书的吕宗贤都是面和心不和,无事时也要别扭一下。皇帝调用禁军,这本不是什么涉及枢府权威的大事,然而这提议从吕宗贤嘴里说出来,听在吴均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吴均却不好再说什么了。刚才朝堂上议论纷纷的时候他不表态,现在中书和三司达成一致后他再出来反对无疑会让皇帝对枢府不满。吴均不屑的在心里撇撇嘴,把这笔账暗暗记在了吕宗贤的头上。
一场勾心斗角的廷议在各派都做了妥协后取得了政治上的微妙平衡。文宗见到这些重臣都不再反对,龙颜大悦,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朝堂上的公卿们吵嘴的事并没有传到羽林军中,甚至连皇帝要调部分羽林军去保护承启的事也只是停在了高级将领这一层。谁都知道,护卫东宫是件不可多得的美差,抛开地位这一层不谈,单单是太子即位后,作为东宫旧人能得到的好处就足够令人垂涎了。
碍于军规,羽林军中的将领无一例外选择了沉默,暗地里却在派人多方打探,试图知道皇帝的心意以便早作打算。
诏书下来的极快,护卫东宫的人数从之前的五十人增加到八十人,另有二百人分别护卫庆国公府和礼国公府。文宗不是傻子,他已经意识到过早表明政治倾向已经引起了朝堂的不安,是以在与枢密院吴均商议后,特意增派了庆国公府和礼国公府的护卫人手。
吴均在拿到诏令的时候心中冷笑,保守派高兴的太早了,皇帝显然不愿意因此事损害新党的利益。
朝局又显得诡谲莫测起来。
诏令下来后,羽林军的将领们在欣喜名额增加的同时又在盘算着哪些位置可以由自己安排,谁想半日后便有太监来传文宗口谕,此三支队伍因性质特殊,故其中护卫不得由将领挑选推荐,单以武艺选拔人才,比武时间则定在三日后。
口谕传下来了,羽林军众六千余人欣喜、抱怨的皆大有人在。欣喜的人高兴这次人人都有机会,抱怨的人担心技不如人惨遭淘汰。大家又都同时想起“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老话,登时平日里略显寂寞的羽林军校场上,一时间人声鼎沸,王淳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练习拳脚的位置。
他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却也有些担心。万一选不中呢?就算选中了,会不会分到别的队伍中去?王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索性头一歪,呼呼睡去。
6、6。武无第二 。。。
选拔的正日子来的很快。
一大早吃过早饭,羽林军的士兵们就被他们的长官们带到了校场上,大家都知道选拔要开始了,忍不住个个精神抖擞,恨不得皇帝能从人堆儿里一眼把自己挑出来,谁想到站在校场上后,长官们便离开了,另来了七八十名军官打扮的人,也只是让他们一百人一组分开站好。军官们离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见有其它人过来。
刚开始大家还站的笔直,一两个时辰过去了,随着日头越来越高,这些平日里日子舒服的羽林军中有很多人便有点受不住,渐渐的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窃窃私语的议论中去。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见这么小声议论也无人来管,胆子就更大了,索性开始谈笑起来。站的久了,大家都挺累,说笑放松一下,等会比武也能拿个好名次。
也有人不肯参与到这谈话中去,王淳便是其中之一。倒不是说他不屑与其他人聊天,实在是因为一来不善言辞,二来那些士兵们聊的话题无非是女人、钱财。王淳在女人的经验上可谓一穷二白,钱财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大子,就是想说也插不上话,何况以他沉默寡言的性子,闭着嘴巴还能更自在些。
等待的时间最是无聊,先前聊天的人中有几个索性坐下,又有胆大的摸出色子来。当兵的见了色子比见了酒还要命,立时便围了一圈人过去,吆五喝六的声音不绝于耳。
赌虽赌,这些人却还记得军中规矩,于是单挑了几个人去望风,望风的人四处绕了绕,发现其它队伍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反正长官也没来,就是玩玩也不妨事,再说了,今日不是比武选拔么?这么一想,许多人都放下心来,玩得更加洒脱。
王淳作为一个特例,一直傻乎乎的在那杵着,有好心的就过来招呼他:“大个儿,歇会吧?”
王淳摇摇头,他不觉得累。自从进了羽林军,他的练武功课就没一天放松过。在那旖旎的宫殿中整日巡逻不是王淳想要的,只有在校场上,他才能找到之前心无旁骛的感觉。
王淳很怀念这种感觉,他是一个凭着本能和直觉去做事的人。顾老兵就总是叫他傻小子,久而久之,王淳也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用,在想不通什么问题的时候,王淳一般就不去想了,他会去练武,一圈刀法或是拳法练下来,看着汗水一滴滴的洒到脚下的黄土里,王淳发现自己会突然明白很多事情。
这两日,王淳脑子里总在想着承启,他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袭杏黄衫子,王淳曾想借着练武把那颜色从脑海中赶出去,却悲剧的发现自己失败了,如今站在这校场上,脚下踩着黄土,头上顶着烈日,王淳合上眼,以前那种心无旁骛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他慢慢睁开眼,心里是出奇的平静,这两天烦躁、不安、患得患失的感觉消失无踪。王淳想明白了,承启是太子,他是羽林军侍卫,他要做的只是保护他。
所以如今他才会站在这里,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王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听到哐的一声锣响,队伍前面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年轻军官,原本还玩得高兴的士兵慌忙收色子的收色子,掸土的掸土,稀稀落落的重又站好。
看着诸人手忙脚乱的样子,那军官冷冷一笑,手中马鞭一指,立时便上来几个亲兵,把刚才赌得高兴的几个人用绳子捆了拖了出去。
“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军官冷冷的念了一遍,又道:“方才议论者,自己站出来领六十军棍!”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几个人便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那几名亲兵也不言语,推倒便打,棒子落下去哎呦声不绝,一时竟是无人敢吭声。
军官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有人被他盯得不自在,不自觉的低头躲他的视线,那军官也不点破,马鞭在王淳身上指了一指,又点了其余四人:“你们五个,出列!”
王淳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他身体反应比脑子快,还没想明白就自己站了出来,军官却不看他们,又是冷冷一笑:“其余诸人,衣冠不整,每人领三十军棍!”吩咐完毕转头看向王淳五人,放缓了语气道:“你们五个,随本官去比武台。”
到了这个时候,被打的哭爹喊娘的众人才明白,从他们站到校场的那一刻起,选拔便开始了。
成为储君护卫的第一条件,不是武艺有多高强,而是嘴巴够不够严。
除此以外,违反规矩的、好赌的、好色的,都有被人收买的可能,只有那种不问缘由一丝不苟执行命令的士兵,才是符合文宗要求的护卫。
参加武艺比试的人数,比王淳想的要少很多。
众人沉默寡言的站在台下,有军官走过来一一记录了姓名、军号,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名小黄门站到台上,焚起香案,尖声尖气的喊道:“众将听旨!”众人忙跪下接旨,只听那小黄门抖开黄绫念道:“建宁皇帝诏:恣军中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