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昨日下去的时候,醒来的谢安逸刚刚陷入昏睡不久,没眼对眼见着人,秦望昭看不出失落,神色间明显是轻松了许多。大伙可怜韩舸终于守得云开,自觉退散,全部跑到山顶发生过惨案的破落屋子里凑合一宿。早起后又在风雨侵蚀多年,满是蜘蛛网和积灰的寨子里四处查看了一番,看多了几双老眼,能否寻到些蛛丝马迹来。屋子漏雨多年,许多都已经瘫为废墟,那些劈砍搏杀的刀剑痕迹,也在岁月的侵蚀里化为朽木碎渣,当年都寻不到踪迹,过了许多年,虽然五叔本就没抱希望,可肃然的神色,依旧暴露了他的失望。
三个老的在崖上回顾线索,五叔凝眉苦思,当年参与屠庄的武林门派都有哪些。秦望昭记挂谢安逸,下来看看,谢长安跟屁虫似的寸步不离。谁知没进洞,就听到这么一出,脸皮薄的早就挂不住,匆匆离去才是正举,偏偏杵在这里的,一个脸皮奇厚,一个万事不挂心头,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谢长安正要虚情假意的劝一句咱出去,就听石洞里头韩舸说进来吧。
除去临洮王府里那一面,这是谢长安第二次见到谢安逸,那时他闭着眼,一副永远都不会睁开的安详宁静,眉目如画的面容带着矜贵和高洁,谢长安从来不知道,一个人闭着眼和睁开的时候,能够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奇异的融合在一道灵魂里,既能天真无邪,又能参破红尘。谢长安对上谢安逸带着笑意扫过来的眸子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人目光里的笑意凝结,换上打量,将自己从头到尾刷完一遍,再瞬间变回之前的眼神,对着自己和气的笑笑,丝毫看不出就在刚刚,他还色迷迷的调戏韩舸来着。他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见谢安逸笑弯了眉眼,说:“你是长安吧,我记得你,你曾在我耳边说悄悄话来着。哟小秦子~~叫声哥来听听~~~好久没见你,好像瘦了些。来,这碗粥赠你……”
秦望昭嫌他啰嗦吵,叱道:“你闭嘴!”
谢安逸被嫌也不气,他朝秦望昭伸出手,目光里尽是灵动的笑意,那一刻他很正经,也很温柔:“望昭,我醒了,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谢长安挨着秦望昭比肩站立,比谁都看的清楚,秦望昭扣着剑的手在颤抖,素来清冷的眼睛泛起波涛,眼眶也红了,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接住谢安逸伸向他的手,然后握住,道:“如果下次,你再像临洮城楼上那么命令我,我就,不管你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长安发现,他和秦望昭方才,错的,实在是太离谱。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气氛,韩舸端着个碗,正眼巴巴又坚定的给不肯吃饭的谢大爷喂食,谢安逸不乐意,于是各种转移注意力,撒娇打滚都不奏效了,没断奶的孩子样从床这头爬到那头,韩舸端着碗同步跟着,捉迷藏似的,谢安逸无法之下,就开始调戏韩舸,谁知记忆里一逗就耳根泛红的韩大侠功力见长,愣是不变应万变,他眼珠子一转悠,理直气壮的指着韩舸骂道:“负心人,说!我不在这几年,你在脂粉少爷队里滚了多少遭,才练出这么一身坐怀不乱好本事来……”
韩舸挑着嘴角笑了一下,压根不搭理他,他不知是多年没说话了还是怎的,噼里啪啦更来劲,一张嘴嗡嗡合合的如同点燃的鞭炮:“不说话?嘿嘿,那就是心虚,那你还来管我,你没资格了,把那碗移开,听到没,拿走拿走~~~~爷只吃鱼翅鲍鱼山珍海味,这清粥小菜的,你留着自己消受吧……”
韩舸的脾气大概在无尽的等待里磨平了,他无视谢安逸的挑剔,纵容的笑笑,重新舀起一勺:“安逸,别闹了,来,再吃一口。”
谢安逸往后一撤,精致的眉眼皱成一团,嫌弃之余还有恐惧,好像那一碗青白的菜粥是毒舌猛兽:“韩大侠,我真~~~~不饿,不信你看。”
他将“真”咬的特别重,然后右手一指床头的地面,谢长安和秦望昭低头看去,那里全是倾洒的稀粥,弄得地面黏黏糊糊。韩舸终于沉了脸,不悦:“安逸,别闹了,吃不下,也得吃,过来!”
谢安逸畏惧的看了那碗粥一眼,抬眼又扫了韩舸一眼,似乎是比较了一番,然后得出得罪了韩舸的下场,比吞掉这碗粥来得严重。谢长安分明见他梗着脖子咽了口唾沫,神色间竟然有股决绝的意味,好像吞下那碗粥,他就会一命呜呼,和辋川里那次秦望昭回房的那次像极了,最后他下巴一扬:“来吧。”
谢安逸五年没进食,肠胃早已衰竭,就算是韩舸用文火熬了很久的野菜清粥,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刺激,韩舸喂一口,他梗着脖子咽,眨眼的功夫立刻吐了出来,趴在床边上悬着头,喂进去的吐光了,就吐清水,清水也没了,就干呕,好不容易打住了,翻个身的力气也没了,被韩舸晒咸鱼似的翻过来顺到枕头上去,明明气息奄奄,虚撩着眼皮子看见韩舸一副奔丧的衰脸,死了亲爹一样肝肠寸断,又哼哼唧唧的劝慰,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的出来,一惊一乍的说他不会是有喜了吧,自己被逗欢了,虚弱无比的在哪嘎嘎直乐,颇有皮囊衰竭精气在的样子。
☆、第 74 章
谢长安这几日别样安分,整天噘着好脾气的微笑跟在秦望昭后头转悠,气都不敢喘大了,他一边故作安分,一边在心里头,对他这个几乎同名的年轻爹崇拜敬佩的恨不得五体投地。
谢安逸醒来不过短短四天,秦望昭的脸色已经臭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巅峰境界,浑身散发着一股森冷的寒意,颇有点谁近冻死谁的架势。谢长安自问秦望昭能憋着怒气不打谢安逸,却绝对会狠揍自己,他不敢在太岁头上冻土老虎头上拔毛,只能老老实实的学着五叔,尽量寡言少语。
谢安逸观察力过人,称得上明察秋毫,但他的明察实在与众不同,瞅了几眼,就机敏的发现他家望昭和韩舸给他找的大儿子关系非同一般,秦望昭居然允许谢长安挂在他身上,还不止一次,这和竹子开花太阳打西出一样稀罕的少见事。他贼眉鼠眼的偷偷观察了几天,再加上缠着韩舸盘问了几句,表情空无的呆愣了半晌,然后幸灾乐祸的咯咯直乐。
他一肚子坏水模样的招手叫两人过去,谢长安还没站定,就听他爹一本正经的问道:“望昭,你都二十有三了,早过了成家的年纪。双亲不在长兄大,之前是我不好,现在我醒了,寻思着给你张罗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不能叫你就这个孤家寡人的混着。这里没有外人,来,给我说说,你稀罕哪样的女子,模样俏的,性子好的,我好让韩舸飞鸽回平沙,让怀管家给你留意着……”
秦望昭冷眼瞧着他在那边喋喋不休,十足十一个为弟弟终身大事忧心不已的好大哥,知道他这是在埋汰自己,谢安逸有多精明,他比谁都清楚,他都这样问了,说明他心里早就透彻了,现在不过是来取笑罢了。往往这个时候,一声不吭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顺着他和逆拂他,结果都只有一个,他会越来越滔滔不绝,你不是狗咬吕洞宾,那就是不识好歹,而且话题会越跑越长远。
谢安逸见此路不通,嘿嘿笑了两声,立刻改变策略,将话头对准了谢长安:“长安哪,我…咳…爹瞧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上人?是哪家的闺秀?芳龄几何?家世如何?性情可温和贤淑?……”
韩舸任他胡闹瞎,长舌妇似的瞎打听,坐在一边闲闲的瞧热闹看戏。
谢长安是个不要脸的,他们四人之间这缠绵纠缠乱七八糟的辈分关系,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闻言抿着嘴下了下,伸手将秦望昭的左手拽住,那厮挣了挣,他不放,然后笑着对上谢安逸戏谑的目光,正要放出一句孩儿今生非他不…嫁……就被一旁的秦望昭抢了先机:“谢安逸,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谢安逸眼睛贼亮,渐渐褪去了取笑,正色道:“不笑你了。望昭啊,照你这性子,我一直都怕,你谁也瞧不上,要孤独终老,你现在有了伴,虽然是个男人,我…也是高兴的,起码,等你老了,身边好歹有个喘气的,举目四望的时候,找来找去,不会只看得见自己的影子。咱们两兄弟啊,呵……都是不孝子诶……”
秦望昭深知此人劣根性,这话虽然催情感人,动容他确实也有,却再不能更多了。常年的迫害使得他心里警钟长鸣,不叫这甜腻的几颗大枣迷晕了他神智,他心里翻腾完简短的感动,冷笑道,接下来,就该是一击致命的闷棍了。果然,下一刻,谢安逸沉痛的叹完气,脸皮如同变脸的戏子一般,只需闪电般一抹脸,表情顿时变换,他对着两人挤眉弄眼:“望昭,我突然发现,长安是我儿子,那我不成了你…公爹……”
秦望昭嘴角狂抽几下,这个陌生而遥远的称呼如同一道焦雷,劈的他浑身止不住一抖索,竟然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他翻了个白眼,神色霜冻如同数九寒天,低嗤一声“你闭嘴”,然后转身就走,多瞧他一眼呕得慌。
随后这几天,但凡秦望昭出现在他视线里,谢安逸就先憋不住似的捂嘴贼笑,然后假咳两声清了面孔和嗓子,老气横秋的说道:“望昭啊,过来,公爹现下渴的慌,想喝雨前龙井~~~~”
秦望昭冷眼瞧他,嘴皮子一掀一合,语气差的能掉冰渣:“你是谁公爹?雨前龙井?没有,洗脚水你喝不……”
作者有话要说:窝家侄儿就要出生啦~~~好海森。。。
☆、第 75 章
著闲自来与世隔绝,除了将近一百年前的吴歌判族,数百年来,几乎不与外界交流。五叔细致的回忆良久,终究因为一个人也不认识而毫无结果,无奈之下几人将寨子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不敬的将已故多年惨死的族人尸骨拔了出来,一节一节骨头都细看过了,收获几近于无,却又聊胜于无。
山顶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排着架架凸耸的尸骨,那么大一块空地,如今脚都下不了,可见当年的屠杀,是多么惨绝人寰。皮肉早已在腐烂脱落干涸碎化,成了世间黄土里的一把,线索,就只能寄托在这些遗留的骨头上。谢安逸坐在稍远的一块光面石头上,看着几人在蹲在尸骨边一具一具的检查过去,各自将有发现的人骨单独抱出来搁在一边,稍后让大伙看看。
谢安逸一直盯着五叔,嘴角勾起,脸色却无灵动的喜色,看起来有些悲哀和寂寥,他叹了口气,心里无力的涌起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抬眼满目皆是死者的骨架,又觉那句禅语,显得有些薄情和空泛。
尽管所有人都劝诫过他,让他到山洞里等消息,或者去树林里打点野味,五叔仍然沉默的摇头拒绝,这是他著闲的事,怎么他都不该逃避。他一直脸若寒霜,高大的身躯,站在大片的尸骨堆里,竟然站不直似的驼下去,压在他脊梁上的,是无尽的绝望悲戚和血海深仇。落日从山顶的断崖边掉下去的时候,所有的尸骨都检查完毕,天色已黑任务繁重,几人只能让逝者的尸骨在山顶曝露一晚。
但凡尸骨上有刀剑伤痕的,都被挑拣出来,一共二十六具,男女老少皆有。这里头七人,三老四少,没有一个信鬼神,于是心安理得的将骨头搬到山洞里去,就着烛光查看探讨,偏偏这里高手不少,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