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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玲官寻常说。
  “常有的事,有一年你闭关出来还性情大变,那段日子才伤脑筋。”
  “什麽?”
  “没什麽,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谢玲官寻了个椅子坐下来。
  “现在记不起来,慢慢总会好的。”
  他笑。
  “何况有些事,想不起来只是好事。”
  谢琅官觉得眼皮子直打架,恩了一声。
  谢玲官扶著他躺下。
  “再睡一会儿,养好了就好了。”
  谢琅官被他阖上眼睛。
  谢玲官的声音很冷清,也很好听。
  直觉他是亲近的人,虽然脸都不认识,但他的声音很温柔。
  “再睡一会儿……,好吗?”
  比谢玲官低一点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好吗……你好吗……”
  令人心安的低沈的声音,萦绕在这个梦中。
  * * *
  谢琅官要远行。
  “我不能总是待在这里。”
  谢玲官仍是笑的冷冷清清的,谢琅官迟疑了一会儿说。
  “我觉得我应该出去。”
  他茫茫然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天天待在这里,好象少了点什麽。”
  谢玲官答应了一声。
  谢琅官有些歉意。
  “对不起……师兄。”
  这个师兄叫的还是不习惯,但对上那双清冷却温柔的笑颜,还是亲近的。
  师兄不会阻止我做想做的事。
  直觉这样觉得。
  果然谢玲官说。
  “好吧,我让老张跟著你。”
  琼华殿总管张持领命。
  谢琅官却说,“我想一个人。”
  谢玲官眉梢动了一下。
  谢琅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他想一个人走,因为他觉得少了的那些东西,就藏在这个谢玲官为他布置的巨大的牢笼中。
  * * *
  “他出宫了?”
  男子问苏同生。
  苏同生看他。
  男子笑。
  “阮师兄不在。原先他不是掌门师伯派在这里的麽。”
  苏同生莞尔。
  “他只是奉命行事……”
  “自然。掌门总是怕苏师兄向著我的,安个心腹也是寻常。”
  “什麽!”
  阮四时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同生又向著你什麽了?”
  赵雁声挑眉。
  苏同生还不及说什麽,赵雁声已经道,“苏师兄怎麽向著我,阮师兄会不知道?”
  他这一句如炸了锅,阮四时哇呀呀的叫起来。
  苏同生翻白眼。
  赵雁声却又道。
  “正如阮师兄向著我,我一样也是知道的……”
  他温言细语,目中一片柔光。
  阮四时竟要楞一楞,才晓得他又在作弄他。
  他噎了半晌,赵雁声一笑,才带到正题。
  “如今掌门又传什麽旨意,烦阮师兄带来?”
  阮四时负气,许久才道。
  “叫你不要出宫!”
  他道。
  “要你老老实实呆在静日宫里,由我传授碧玉功给你,化解你……那时的旧伤。”
  赵雁声道。
  “那个伤无药可治,师兄应该知道。”
  阮四时又烦的挠头发。
  “总之你就呆在宫中!”
  赵雁声恩了一声。
  “谢琅官是向何处走的,天大地大,我怎麽会知道?”
  阮四时脱口而出。
  “虽是如此,但只要你呆在宫中,才叫作万无一失。”
  说完捂住嘴,赵雁声眼中已全是笑意。
  “可惜我每年回家祭扫,也是不能担搁……”
  他道。
  阮四时皱眉。
  他再要说什麽,赵雁声已道。
  “我不会与他相见。”
  他说。
  “掌门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师侄无奈,也当遵循掌门谕令。只是师尊许我每年岭南之行,掌门师伯也该知道的。”
  他看向阮四时。
  “我不会寻他,我不会与他见面,这样掌门可放心了?”
  阮四时再三再四的叹气。
  赵雁声道。
  “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他不愿意想起来,也许也是他心中但愿如此。”
  赵雁声略微低沈的声音渐渐化为自语。
  “命中注定的事,我不会强求。”
  * * *
  谢琅官沿路看著风景。
  他一身华贵,世家子弟的模样,却将穷山恶水如履平地,有路过的行人说不出的诧异,频频向他看,他也不晓得,直到有打劫的来说。
  “留下买路财!”
  张大牛其实很害怕。
  这只肥羊浑身透著说不出的古怪,衣袂飘飘如山间露水清风,不染尘埃。
  这时更疑惑的向他看。
  “打、打劫!”
  张大牛又喝一声。
  谢琅官笑。
  “这条路是向哪里去?”
  他向他问路。
  张大牛哆嗦的说。
  “大、大牛村!”
  谢琅官想了想,“更远一点呢?”
  张大牛道。
  “彤、彤山镇?”
  谢琅官好奇。
  “你不知道?”
  张大牛崩溃。
  “你要到哪里去?你自己不知道??”
  谢琅官有些腼腆。
  “我只是这样走来了……”
  张大牛哑然。
  “从山上下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很。总觉得应该去个地方,但那地方在哪里呢,我也不知道。”
  他喃喃的。
  “你知道吗?”
  张大牛举著刀的手渐渐放下来。
  “放、放屁!”
  他突然唾了一口,眼神凶狠。
  “涮老子!”
  他冲上去。
  谢琅官捏住他的刀尖,脆生生扳下一块。
  “啊啊!!”
  张大牛虎口撕裂,跪倒在地。
  “哎……”
  轻轻一声叹息。
  * * *
  刹那间,张持根本来不及出手。
  论武功,谢琅官西风决已练至第八重,静日宫只有谢玲官可与他对阵,小小毛贼何足挂齿。
  只是怕他失忆後在经脉上有什麽闪失。
  “给他治一治。”
  张持一惊。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原来谢琅官早已知道谢玲官派他跟随。
  想他虽然堕後百尺乔装成村夫还是叫他认出来,张持心里一沈。
  谢琅官已经走远了。
  “他到底是什麽人?”
  张大牛惊异。
  张持依命与他治伤,张大牛看著那雪白的膏药薄薄一层涂在伤口上,竟已经不痛了。
  他唬得跳起来。
  张持仍在犹豫,张大牛已经撒开腿飞奔上去。
  “公子!!!”
  他气喘吁吁。
  “公子要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谢琅官停下脚步。
  “是麽?”
  张大牛拍胸脯。
  “这方圆百里没有我大牛不认识的。”
  “……”
  “大牛村!过去就是彤山镇!彤山镇的下码头就有船可以去楚江!”
  他目光灼灼。
  “公子你不是要去楚江城?”
  谢琅官愕然。
  “楚江……”
  这个名字好熟……
  “我第一次见他,便是在楚江城。”
  有个人这麽跟他说过。
  这个人是谁?这个“他”又是谁……
  青山绿水煞时暗下来,黑沈沈乌云压过,一如夜半。
  有个身影寂寥的坐在水边,却声声怀念的叙说著。
  “那时真是好啊……”
  是麽,很好麽?
  那你和我一起呢?
  “快走,要下雨了!!”
  张大牛拉他,刚碰到他衣服时却又下不去手。
  妈妈的这是什麽布!
  谢琅官又楞了一会儿,雨就下下来了。
  “娘的!”
  张大牛骂。
  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
  “你、你!”
  “哪里有躲雨的地方?”
  谢琅官问。
  “前、前面!!”
  他结结巴巴。
  还未等他指路,眼前一花,路边花树齐齐向後飞去。
  “啊……!!!!!”
  谢琅官提著他前行。
  * *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