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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溟自然又趁势抚慰了一番,欧阳惠却急急问道。
  “姐夫怎麽不问姐姐是在何处?”
  朱溟平心和气。
  “正要问的,不知皇後何在?”
  欧阳惠喜滋滋道。
  “大姐已大好了,只是今儿个日子不好,过两天就能回宫。”
  朱溟道那果真是好。
  欧阳惠却从身後拉出个人来。
  “不过就这几天的工夫,没有姐姐相伴,姐夫总是不便,於是小弟就做主带了个孩子来给姐夫作伴。”
  什麽?
  谢琅官挑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被推到前头,颤巍巍捏著身上素衣,诚惶诚恐。
  “陛、陛下……”
  小孩子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麽,欧阳惠气极又不能发作,跺了脚道。
  “教过你的!”
  转而又只能对朱溟赔笑。
  “他叫石头,今年十四了,我们老家的孩子,琴棋书画都来得,姐夫千万不要客气,尽管有什麽事都吩咐他,他可是懂事孩子。……”
  这下连谢琅官也看不下去了,背过身要待大笑,瞥到朱溟杀气腾腾的千万忍住,仍是一挥手向外走去,一路狂笑不已。
  只听後来还是那个董氏在说话,想必是在替她夫君圆场。哎,可怜巧妇总要伴拙夫。欧阳惠草包一个,名不虚传。
  
  ☆、莫道不销魂 39
  “怎麽不去找你的小石头?”
  朱溟瞪他,谢琅官还是狂笑。
  “你这个小舅子原来是被世人冤枉了,他真真是晓得厉害的,居然要给你荐个孩子分我的宠啊。”
  朱溟被他讲的抬不起头来。
  “小时候也挺乖巧的,怎麽现在变得如此颠三倒四……”
  谢琅官斜睨。
  “那不是更好?他要是个能干的,你岂能这样放心立他们家的人做太子?”
  朱溟微笑。
  “怎麽你嘴里我总是那麽老奸巨滑,真是叫人伤心。”
  谢琅官靠著闭目养神。朱溟不许他睡,要拿鸟羽逗他,谢琅官弹指把鸟羽钉去二道门上。
  “……”
  默了半晌朱溟黑沈著脸。
  “你别老这样,福来已经担心的不得了。”
  谢琅官道。
  “我管他。”
  朱溟点头。
  “是,你不管他,你只管那个流氓……你们这几个月过的怎麽样?”
  谢琅官只将眼睛睁开了,朱溟却似被摄住了。他顿了下,说:“好。”
  他说,“你要是心里没有他,又何必这样看我?”
  谢琅官却反问。
  “我心里有没有他又关你什麽事?”
  朱溟微微笑。
  “我自然不愿意你老是想著他。”
  谢琅官寒毛直竖,作势就要走。
  朱溟拉下他。
  “好了,随便聊聊……这都多久没见了。”
  谢琅官嗤的一声。
  “那说些别的行不行?来来去去都是他。那里也是,我不过走错了这一步路,看我的眼光都似回头是岸,一个个欣慰的不得了。”
  朱溟闷笑。
  谢琅官厌烦。
  “倒似他们年轻时如何清白一样,也难道没有这些荒唐事?”
  朱溟想了想,托著下巴恩了一声。
  谢琅官挥手。
  “我回去以前住的地方,不过到处看看,就几个人一路跟著我,怕我再行差踏错。不过是件淫事,现在统统了结了,他们还在怕什麽?”
  这下朱溟真正大笑出声。
  他身上抖动,谢琅官被他抖的干脆眉头一皱,头歪到床上去睡,朱溟又把他挪回来。
  朱溟仍旧是笑。
  “你竟要去修道了?”
  谢琅官哼一声。
  “我和他既不是青梅竹马,又不是什麽人海里一见锺情,一意倾心。我俩相识六年,相处不过十多天,若在别处连个知交都算不上,碰面就是房事,不是淫是什麽。”
  朱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重重捏他。
  谢琅官闭上眼睛。
  “‘人间四月芳菲尽,两厢错开俱是蹉跎’,以前有人这麽跟我说过,我很记得。”
  一阵静默。
  “管愁,刚才那句话,怀戈也说过。”
  谢琅官微微笑。
  “哦。”
  朱溟笑了笑,突然说。
  “其实我後来再找到怀戈的时候也想,都过去了。”
  谢琅官恩了一声。
  朱溟道。
  “那时西南出了点事,我去楚江城,遇到了他。”
  朱溟笑。
  “他正开开心心的躺在清平书院的老板娘怀里吃葡萄。”
  谢琅官扑哧一笑,嘲弄道。
  “你是不是怒不可竭,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拳。”
  朱溟懒懒的说著。
  “是啊,杀他的心都有了,可真的碰到他,他活生生的热热的就在那里,我就想,都过去了,……”
  他有下没下的拍著谢琅官。
  “都过去了,活著就好……
  “他说是遇到江湖人救了他,我也不问到底是什麽江湖人,能挡得下皇太後的影卫。”
  他笑。
  “後来我再招他进宫留宿,他却再不肯与我同榻了,我就知道,要麽他变了,要麽他知道了。”
  他想了想还是问。
  “你是否想过,若是你今日的心境,再与他相识,也许就是一场情事?”
  “要错过的总会错过,不是因为姓陈的,也会是因为姓周的,现在这样也不错。”
  朱溟笑了。
  “哦?不错?”
  谢琅官恩哼一声,顺著他动作舒展开来。
  “恩……”
  又是云雨声。
  
  ☆、莫道不销魂 40
  十月十四,皇後终於回宫。朱溟自然要加意封赏以示宠爱,留宿东宫也成了份内事,难得谢琅官竟并没有什麽不满,整日睡睡懒觉,晌午醒来逗逗鸟,就将一天打发过去了。喜来心惊胆战,总觉违背常理的事大有蹊跷,谢琅官暗笑,便存心赢他的例份钱以取乐。
  这日照旧,两人玩棋子,喜来又输了十两,不肯再来。谢琅官哄他。
  “怕什麽,你暗地里来钱的法子那麽多,十两八两难道就穷了?”
  喜来越发铁青了脸色。
  “奴才虽不比外头的老爷两袖清风,也晓得做事清白的道理!是有一份拿一份,绝不敢多要主子的赏赐!也不敢作威作福拿主子给的威风剥削底下人,侍君这话说得喜来好伤心~~~”
  谢琅官哼哼笑,正要再耍他,忽然向西怔了一怔。
  喜来乖觉,见色等他发话。果然谢琅官问。
  “西边是什麽人在住?”
  喜来道。
  “西边就是湖了,哪有人住。侍君来了那麽久几时见有人往那里出来?”
  谢琅官侧耳听了一会儿,粲然一笑。
  喜来毛骨悚然。
  果然谢琅官吩咐道。
  “你就呆在这里,我去逛逛就回来。要是被我知道你跟了我去,本来好好的事也要闹大,朱溟那里我可不会袒护,说不定就拿你做替罪的开刀。”
  喜来一迭声的叫苦,却真的不敢劝阻。谢琅官飞身出去。
  秋叶凋零,但红叶黄叶比夏时的花朵绿树又绚烂了许多,尤其大片的密林於僻静处积了老厚的落叶,没有人来的时候总像自成一景。有人时在亭中相会,听得人声也可警觉,或有踏叶而来的知己,衣袍翻飞,环佩叮当,风声过林如雨声。
  “恩……”
  辛苦的轻哼,似乎是在欲迎还拒。
  谢琅官暗笑,谁敢在宫里行这等苟且之事?他来查访查访也算替朱溟清理门户。
  “公子……公子……”
  公子?
  谢琅官皱眉。
  难道不是侍卫太监,是芬玉宫的人出事不成?
  说是清理门户,其实这些人整日被关在这宫墙之中,也是活死人一般,互相慰籍也是情理之中。谢琅官本是闲得发慌前来找事,又是凡事要知道个究竟的脾气,撞到他面前便糊弄不过去,只是这时倒也有些犹豫,还是装作不知走开的好?若是这些人日後出了什麽变故,也是他们自己承担,他又何必操这些心?
  他这便停了脚步,却听一人道。
  “少装模作样的,小妖精……勾引我……”
  谢琅官楞了一下。
  他等了等果然又听那声音粗声粗气的喘息。另一个年幼点的啜泣著。
  “轻点……轻点公子,我怕疼……”
  谢琅官大怒。
  “欧阳惠!!!”
  
  ☆、莫道不销魂 41
  重物落地声。
  “哎哟!!”
  谢琅官要待冲进去却呼啦被一群力士围起来。
  “侍君!”
  “侍君无恙?!”
  谢琅官知道喜来还是又与相关人等报讯,这时却突了一下,若是这些人晓得林子里在做什麽,某些人的下场事小,朱溟的体面却付诸东流了。
  他还在惊疑,却听一个雍容的女声道。
  “侍君大人与国舅大人赌棋,国舅大人耍赖,引了侍君大人生气。”
  她道。
  “有我在这里呢,总要还侍君大人一个公道。你们先散去,要待侍君大人还是不服,再招你们前来给他出气不迟。”
  笑语盈盈,端庄聪颖。满月一般的脸盘,笑容温柔。
  “侍君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力士头领将信将疑,但看谢琅官脸色,只得道,“既是欧阳夫人这样说……”
  谢琅官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欧阳夫人……”
  闲杂人等清场,谢琅官没有话说。
  董氏却慢慢将脸色和缓下来了。夕照灿烂,并非瞬间黑暗,而是悠然转为静穆之景,残阳流金化为余晖。
  她无表情的面色再吝啬一点笑容给谢琅官,轻摆长裙,踏在厚叶上。
  勾开亭外的纱帐,欧阳惠还在跟裤子较劲,看见董氏的面孔半晌说不出话来。
  “烟、烟烟!”
  他结巴。董氏看了眼亭中座上的那个小孩子,又看了眼他,仍旧是放在纱帐转身离去。
  “烟烟!你听我说,是他勾引我的……!”
  欧阳惠抓著外袍狼狈奔出来。
  董氏横眉。
  “啪!”
  欧阳惠被一巴掌打得别过脸去。
  林中风卷黄叶,董氏离去。
  谢琅官不知为何突然後悔站在这里。他本该像往常那样将喜来赢得输掉裤子就好,而不是在这里看人家夫妻间的隐事。
  “唉……唉!”
  欧阳惠缓过劲来,唉声叹气直跺脚。谢琅官并未仔细看过他的长相,这时只见他不晓得本来颜色的面孔急成猪肝色,又有情事的痕迹还未褪去,整个人的情态丑陋之极。
  谢琅官木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也转身离开。
  他也不要看亭内的人是谁。
  不论是谁,欧阳惠想必不会再有兴致与他戏耍了。
  不论是被逼还是自愿,自有董氏来处置。他就当没来过这里,这些龌龊的宫闱丑闻再与他无干。
  
  ☆、莫道不销魂 42
  “侍君……”
  到傍晚喜来却进来通报,面有难色。
  “欧阳公子求见。”
  欧阳惠?
  谢琅官挑眉。他还有脸来找他?
  喜来踌躇一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