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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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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觉到,于是回身:“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用了三秒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叫米夏。然后我问:“他们?”

“放心,你只在这还不到十分钟。他们不知道你晕倒了,我拉住你,然后对他们说你去洗手间了。反正敬酒基本完了,下面你没有很多工作了。但是严肃地说,”他却是在笑,“你可真不是一个合格伴娘。”

我摆出一脸惭愧之色。

他微微促狭,清咳一声,说:“我留在这里,是想和你沟通一下。广良说,你是个好姑娘。”

我一时猜不透他的意思。没有回答。

他看着我,双眼笃定:“我知道她想撮合你和我。可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是,一直以来,我觉得,广良是我心目中的好姑娘,好妹妹。所以我来当她婚礼的伴郎。”

我的脑子太慢了,来不及处理这些信息。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两家同姓同地。我本意并非来相亲。她拿我当兄长,认为你父母也会认可我,想要看到我和你即刻有进展。我自己的感觉也告诉我,你是好姑娘。但我还没有确定,我现在需要恋情或是婚姻。广良会认为这是拒绝的托词,但我是有一说一的人,希望你不要误会。我觉得你心事很重,当然这不关我的事,我只希望我不会给你增添烦恼,我需要多一点时间,不想轻率对你。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了,要近一个月。”他停下来,还是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说:“我明白了,我不会误会。”我没法说我正觉得你也许真是个好男人而我却还没打定主意看不看上你。他先我一步说清楚,我便无话可说了。他是好男人吗?我晕倒他只是默默拉我到一旁,甚至没有告诉别人。万一我猝死呢?

他起身,端了杯子给我放到手边桌上。然后笑笑:“我得出去了,刚才让广良的表哥帮我盯着呢,你没事了吧?”

我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璎珞,忙完出差,我会联系你——如蒙不弃的话。”

我又点点头。看着他绅士地离开。

天啊……这真是混乱不堪的绝对霉日!我揉着太阳穴,看着他放下来的水杯,里面液体淡黄,拿过来闻闻,发现是蜂蜜水。心里不禁怅然。

第一卷 镜之卷 第三章 道观

在广良婚礼的第二天。我带着未灭的头痛,去郊区的山上。

清光院里共有八位道士。这是田美告诉过我的。她学考古学,对宗教兴趣浓厚,因此周围寺院观庵都去遍了,知道很多逸闻。她还说这里的签子和符久负盛名。好吧,我且无事,死马当活马医。

我摇了竹签,得号,寻着堂里的架上签文找去。交了点零钱,小道士给我一张桃红色签文。上面画有松花云涛,两古人像。签文道:

上上

嘹呖征鸿独出群,

梅山树下怨难分,

云程此去无多处,

朝云暮雨各有凭。

我看得十分糊涂。这怎么看也不是上上签啊。这时一个胡须灰白纠结的道士来唤小道士。看我在堂中发呆,便伸手拿了我的签文去。看了一会,捻着胡须又看看我。我郁闷地问:“道长,这签文无误?”

他把签文还给我,温和地回答:“我们这里签文都是仔细写来的,不过这签没有别人抽到过,很是难得。姑娘不必担心,是上上签没有错。”

“可是……”我心想那“怨”又何解?

他似是看出我心里的问,继续说:“只需往前走便是,遇到什么都不必慌张。万事环环相扣,都是自然。将来姑娘再来时,也许会不同光景,但这院里的松柏梅花,也还是在的。”

我更糊涂了。我想了想说:“道长,要不我求一个符吧。”

他摇摇头,笑说:“姑娘不需要符了。”

嘎?这什么意思?

道士转身跟小道士说:“快去找明先生来。”然后他又对我礼貌地一点头,就出门了。

我站在门口,抬眼望着梅树枝桠间的细碎蓝天。这春日艳阳,看不尽天光明朗。回过脸来,却在屋檐之外,看到不远的山石六角亭里,坐着一个男人。他的衣衫没变,发式没变,只是手里由一个电脑包换成了一张琴。山风轻扬,将他的衣袂翻卷,也使他琴声隐约飘散。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那轮廓很舒服。他是如此专心,乃至仿佛万物不碍,与苍穹白云、空山树影浑然一体。

我一个人又发了会呆,出院门下山。

田美回来,是在三天以后。她发现广良走了,捶胸顿足,虽然她转天也还要走。

广良去享受一周的婚假。我和田美在公园晒太阳。我告诉她我想找工作了。她说她老板家有公司招人,问我愿意尝试不。我说胡不可?这大概算是最近的第二个好消息。然后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分手之后,我步行回家。

路灯改建后,马路也漂亮很多。我沿着人行道转入树影斑驳的巷子,就快到家了。看看手机时间,心想也许还能看上一集电视剧。

可是等我再抬头时,面前多了两抹黑影。

我只听到一声温和而毫无抱歉之意的招呼:“姑娘,得罪了。”来不及说一个字,就没了所谓意识。

已经醒了起码半个钟头了,可是我不睁眼。我身上并没有哪个地方疼痛,但是很软,没有什么力气。我闻到自己衣服上有淡淡仿佛麝香与檀香混合的味道。

外间有两个男人在说话。我认得那个相对苍老些的声音,是那天为我解签的老道士。而这屋里味道……我知道了,在清光院。但那个相对年轻的嗓音,那一把好听的低低嗓音,说话却冷冷淡淡,十分陌生。肯定不是小道士。

“先不进去了,等她醒了我再来吧。”

老道的咳嗽声,说:“不看看她容貌身形,或者其他?”

年轻声音回答说:“重要的都看过了,其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老道问。

一阵衣服窸窸窣窣,年轻的嗓音说:“待她醒了,我再问上一问吧。只要不是太多事的,父亲也好应付。”

父亲?应付?我实在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看见这个小内间里并没有别人,于是睁眼。孰料刚睁开眼两秒,老道就闪过门旁,看到了我愕然的脸。他倒是立刻笑起来:“明殇先生,这姑娘醒了。”

一个身影从老道身后转过来,却是那个怪人。

“是你?”我脱口而出。这是那个我见过两次的青衫男人。如果不是衣服,也许无法一刻认出。他看着我,眉毛一挑。

如果广良在这里,定会说:你认识这么一个人,我早知道就不介绍米夏给你了!

但是这个面带英气,身修神定的男人,我根本算不上认识。而且,我一直疑惑的是,这么看起来他似乎也不是道人,那他干嘛要蓄发穿古人衣服那?

他并不搭理我的话。径自走到我跟前,歪歪头,打量我。是不是稍微有些姿色的男人都有当激光扫描仪的爱好?皮囊天生,算得资格么?我气不过,故意立刻从木榻上坐起来。

“回答我三个问题。”他说。

“应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立刻回敬,“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弄这来?你是法盲吗?”

他扭头看了一下老道,脸上表情很奇怪。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我是明殇。我要娶你为妻。我也不是法盲,我知道的法可能比你多。”

“等等……”我大脑暂时空白了。娶我为妻?

“该我问了。第一,你婚配了吗?”他一秒也不停顿地开始问我。

“……没有。”我不由自主机械地回答。

“第二,你是汉人吗?”

我一头雾水:“汉人?……汉……我是汉族。”是一回事吗?

“好,”他眼神专注但是没有情绪,“第三,你身有残疾吗?”

“你才残疾!”

他戏谑地牵牵嘴角,说:“很好。宋璎珞。”

我下意识伸手摸我的包。

“是,我看过你的证件。”他知道了我的意图,“但是看你证件之前我已经知道你叫什么了。我也知道你父母叫什么。”

我立刻恼了:“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干?”

他倾身与我平视,一字一顿地说:“就凭我是明殇。就凭你抽到了我的签。”

我缓缓扬起手,在他的注视下,“啪”地打在自己脑门上。确实疼。不是梦魇。

他直起身,对老道士说:“给她单独备饭让她在这吃吧,我要去见父亲了。”

老道点头。

这个叫明殇的男人又看了我一眼,我能感到那目光的后面,是脑袋里千万个零件运作的景象。他一转身就出门了。

“等等!”我喊出来时,早看不见人了。于是我怒视老道。

“贫道复姓司马,道号赤真,璎珞姑娘与我院里道人同食不同桌就可以了。”他不紧不慢地说。

“你们到底是干嘛的?”这是赤裸裸的绑架!我起身就往门外去。

“院门已锁,姑娘还是安心等明殇先生吧。”他说。

我站住,说:“我需要一些解释。”

老道还是不紧不慢:“这是明殇先生的事。”

“如果我硬要走,你们想怎么样?”我想起我的包。

“姑娘的手机已经在明殇先生那里,你要硬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你即便走了,明殇先生也会让你再回来,周而复始,不也无趣?”

他们怎么老是洞穿我想法?

“你们这到底是唱哪出?我有家有父母,不让我走,我的亲人朋友都会知道,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我干脆又回原位坐下来。

他想了想,仍然说:“这是明殇先生的事。对不住。”

我看了他一分钟。然后说:“好,我等他回来,弄个明白。”

赤真道人温和地一笑,无声地走了出去。

可谁晓得,明殇两天后才回来。

第一卷 镜之卷 第四章 软禁

我窝在道观里都快疯了。如果不是我爹妈在忙他们的事,估计也会疯了。广良和田美找过我吗?他们怎么才能想到,我居然在家门口被绑票还被软禁了,而且这绑匪,他不要赎金,要的是人呢?我经常在周围没人时候从每一条缝隙观察,然后试图破门而逃,或者寻隙而逃,但每次都在紧要关头听见赤真老道这个家伙的咳嗽声。待我恶狠狠地寻他时,他又故意若无其事地从我身后走开。

另一件新发现的事情就是,这几个道士居然还经常切磋武术。我对此是外行,但是也能大概看出来,这玩意可是实战版的硬活。真的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蔫乎乎懒洋洋守着各殿的清瘦道士,突然一下变成了目光锐利,身手矫健的武者。如果不是我如今在此,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想田美应该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只是在清晨和夜晚切磋,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带几分慵懒的模样。

第三天晚上,我再次见到明殇的时候,他有点憔悴。意外的是,他穿的是衬衫外套,还有皮鞋。面色疲惫,两腮轮廓分明,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充满忧郁而不是单纯的淡漠。头发依然是束的,可他手边又放着一顶帽子。他在那里看着我,目光仍是专注镇定,语气冷淡,见了我怒发冲冠的样子,也很不以为然。不过一坐下来,倒是主动开口对我说:“我去了外地,刚回来。”

“我知道。”我立刻说。

他喝水,瞟了我一眼,说:“我去了淮阴侯墓。”

“什么墓?”我转不过弯。

他放下水,认真地重复:“淮阴侯墓。就是,韩信墓。”

“哦。”我疑惑但是无从开口。

“他的墓被人毁了。”他言语竟然充满苦涩。

“你祖先?”我不解地问。

他看着我,失笑地摇摇头。

我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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