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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屋内变得安静起来。
等到胤禵规律的浅浅呼吸声响起的时候，胤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低头看着恬静睡在自己怀中的胤禵，脑子里忽然浮现了胤禵刚刚说的那一句话，表情有一丝的凝重，其实他有些明白胤禵想要说的是什么，但是胤禟不想去明白，他宁愿当做自己没有听清。想着想着胤禟的思绪又滑向胤禵在厨房里的时候，那张泪盈于睫的白玉般的面庞蓦然出现在脑海，想起那一幕的时候，胤禟搂着胤禵的手忽然紧了紧。他低头看着怀中胤禵那带着点点水色微张着的嘴，渐渐地，胤禟的呼吸变得浅慢起来，最后，好像着魔似地，胤禟低下了头……
隔日胤禵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胤禟已经起身离开，留下话说让胤禵和弘晖吃了早饭再回去。
带着弘晖在庄子上疯玩儿了一整天的胤禵刚刚带着小毛头回到十四阿哥府，胤禛就过来接孩子了。
与胤禛分隔了有一段时间的弘晖再度见到自己的阿玛，表情有些僵硬，同弘晖站在一块儿的胤禵见状微微笑了笑，伸手安抚地在弘晖背上拍了拍，然后轻轻地将他朝前推了推。
弘晖头两步走的还有些迟疑，后来倒是一路小跑扑进了胤禛的怀里，“阿玛！”
平日里一贯严肃的胤禛此时也流露出了一丝爱子柔情，弯腰将弘晖抱起，开口问道，“在十四叔这儿住的开心吗？”
“嗯，十四叔这儿可好玩儿了！”弘晖揽住胤禛的脖子，使劲儿点头。
“哦？都玩儿什么了？”胤禛表情柔和地问道。
“可多啦，有滑滑梯啊，跷跷板啊……”弘晖掰着指头一个个地数给他阿玛听。
胤禛一点儿也没不耐烦，偶尔还问两句，一父一子互动良好。
胤禵在一旁看着表情很是得意，要知道，这一天一封的亲子信和自己的四格漫画可不是白给胤禛送去的啊，咱们枪版十四弟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儿。
38 第三十七章
六月初六那一天，胤禵的心情都是焦躁不安的，他一方面想要相信自己的努力是有作用的，一方面脑子里却又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历史的方向是不可逆的’这句话，尽管他自己的存在就是这样一个历史的BUG。
胤禵的不安感染了身边的人，去给德妃请完安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胤禟，可是那时正心绪不宁的胤禵没注意，还是胤禟拉住了他，“去哪儿呢？”
“嗯？”胤禵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胤禟正站在自己面前，“九哥。”
“怎么了你这是？”胤禟皱了皱眉，“整个人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想弘晖呢。”胤禵下意识地张口答道。
“弘晖？”胤禟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他——”胤禵这个时候才算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他挺好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胤禟被胤禵这前言不搭后语弄得不痛快了。
胤禵不想和胤禟聊这个，于是岔开话题道，“九哥这是去哪儿呢？”
胤禟指了指宜妃所在的宫殿的方向，“去给我额娘请安，这会儿准备出宫呢，谁知道正巧碰上你了。”
“那可巧，我也刚给额娘请完安准备出宫，咱们一块儿吧。”胤禵顺势说道。
胤禟点点头，“成。”
“明天你就同汗阿玛去塞外了吧？”坐在马车上，胤禟开口问道。
“嗯。”胤禵点点头，“这几天府里一直在给我收拾东西，要我说别那么麻烦，我一个大男人能用上多少东西啊。”
“这又比不得去庄子上，多备上一些总是好的，到时候要是缺了什么再补也就不那么方便了。”胤禟从储物格中拿出一叠果脯递给胤禵，“尝尝，我记着上回你说爱吃这个的。”
“哎呦，我当时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胤禵看着那一碟点心有些惊讶，抬头看向胤禟，“九哥你还记着呢？”
胤禟对上胤禵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却下意识地撇过了头，有些不耐道，“给你吃就拿着，哪儿那么多话。”
胤禵在哥哥们面前一贯皮实，被胤禟这么没头没脑地凶了一句也不在意，只笑嘻嘻地接过碟子拈了一块儿果脯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又拈起另一块儿递到胤禟嘴边，含含糊糊道，“我是真觉得这果脯挺好吃的，九哥你也尝尝。”
胤禟看了胤禵一眼低头就着他的手将果脯吃进了嘴里，然后用扇柄轻敲了一下胤禵的脑门儿，“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要喷我一车的渣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胤禵轻呼一声，抬手捂住脑门儿，表情悲愤，“你这不也是吃着东西说话么？！”
“嗯？”胤禟的尾音吊的高高的，斜着眼睛看向胤禵。
每每胤禟摆出这种斜眼看人的姿态胤禵就泄了气，低下头忿忿地抓着果脯往嘴里塞，“不说就不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区别对待，真讨厌……”
“说什么呢你！”胤禵的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没说什么。”胤禵叹了口气，摇摇头，“我陪汗阿玛去塞外，九哥你想要什么么？我给你带回来。”
“塞外什么东西京城没有啊，用得着你千里迢迢带回来，免了吧。”胤禟显然觉得胤禵这个提议毫无意义，说完这一句又顿了一下，抬手去摸胤禵的脑门儿，“打疼了？”
胤禵绝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型，胤禟这么一问，胤禵立刻脸上就笑开了，“哪儿能啊，不疼。”
胤禟看胤禵这傻呵呵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将手从胤禵头上移开，又顺势握住他的手细细叮嘱道，“去塞外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些，不管是吃东西还是休息，别贪嘴贪凉，吃坏了肚子或是着了凉又是一场折腾。还有，”胤禟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骑马的时候你也给我悠着点儿，要是再有个什么意外，回来就绷紧你的皮！”
“诶，知道知道。”胤禵一边随口应道一边低头打量胤禟那纤长的手指，却突然发现九爷的手指比自己好看不少，顿时有些嫉妒，“又不是弹钢琴的长这么漂亮手指干嘛呀，真讨厌！”
“什么琴？”胤禟一时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又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这家伙压根没认真听自己讲话，“我说，我跟你说话你能用点心听么？”
“我听了。”又挨了一下的胤禵缩了缩脑袋，看着眯着眼睛望向自己的胤禟，态度诚恳地说道，“我也不是一个人去塞外对吧，还有那么多人在我身边伺候呢，能出什么事儿呀？”
“那可难说，上回在塞外伺候你的人还少了？”胤禟回了一句。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胤禵举手投降，“这回我保证怎么去的塞外怎么全须全尾地回来，成吧？”
胤禟看着胤禵那哄小孩似地语气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不想汗阿玛德妃母还有玛嬷再为你担惊受怕，我管你怎么折腾。”
听着胤禟这口是心非的话，胤禵在心里偷笑，离着胤禟又近了点儿，“嗳，我都知道呀，我现在都当阿玛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了。”
九爷那不以为然的眼神表示，十四弟这话没有丝毫说服力。
回了府胤禵也没安生，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看的完颜氏都有些惴惴的。
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完颜氏开口道，“爷，您这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
胤禵正低着头数饭粒，听完颜氏这么说抬起头看向她，半天摇了摇头，“没有，怎么这么问？”
完颜氏伸出手指指了指桌子上，“您的饭都洒了。”
胤禵低头一看，脸一红，轻咳了一下让身后的丫鬟把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又挥退了下人，这才对完颜氏说道，“其实是我昨个儿做了个梦。”
自上次那天凌晨的交谈之后，完颜氏多了份无欲无求的味道，也许是心里想明白了，如今用这样的心态和胤禵一块儿过日子倒是让她觉得比以前每日患得患失的要舒服得多。
听胤禵这么说，完颜氏给胤禵倒上一杯茶，轻声问道，“爷做什么梦了？”
“就是……昨天梦见弘晖了。”胤禵这事儿到了这节骨眼上的时候憋得他都快疯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完颜氏说说。
“梦见弘晖阿哥什么了？”完颜氏还是那样柔柔地声音。
“我昨个儿，梦见弘晖不太好……”胤禵小声说道。
这话一说出口，完颜氏愣了一下，看着胤禵那面上不安的神色，知道这事儿对他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想了想完颜氏又继续问道，“是……怎么不好了？”
“我也说不明白，其实梦的都不算真切，可是我就知道他不好了。你知道的，弘晖他身子骨不太好，你说会不会……？”胤禵越说自己心里越慌，忽然霍地一下站起身，“哎，不行，我得去四贝勒府瞧瞧去！”
“爷，您等等。”还没走出两步，胤禵就被完颜氏给拉住了。
“怎么了？”胤禵回过头看着完颜氏。
完颜氏对胤禵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无奈了，“您这冒冒然地跑去四贝勒府，见着了四哥四嫂您说什么呀？”
“我——”胤禵语塞了。
“您听我说。”完颜氏起身把胤禵又给带回了椅子上坐下，“弘晖阿哥身子骨是不太强健，可是妾身瞧着休养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比之前好多了的。再者，您做这梦没准是弘晖阿哥回四贝勒府去了，您一时不习惯，心里挂念着，所以才会这样。而且，妾身额娘原先告诉过妾身，这梦啊，都是反的，您做那样的梦，是在给弘晖阿哥添福增寿呢。”
“真的？”胤禵现在就是特别需要一个人来给他信心，听完颜氏这么说立刻巴巴地看了过来。
完颜氏被胤禵那小孩子似地眼神逗得一笑，用帕子遮了遮嘴才继续道，“若是爷不放心，不若就打发个下人给四贝勒府送些水果与新鲜玩意儿过去，顺便再问问弘晖阿哥的情况如何便也好了。”
胤禵听着猛点头，“对对对，就按你说的这么办。”说罢又忙不迭地打发人去四贝勒府送东西兼打听情况。
最后得到的结果让胤禵的心略略放了下来——弘晖阿哥一切都好，见着了送东西去的下人还言想十四叔了。
听到这回报，胤禵不由得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完颜氏，对上完颜氏那带着些善意揶揄的笑眼，胤禵没忍住脸红了红。
隔日一大早，胤禵在孙东喜的伺候下穿戴洗漱完毕后又对完颜氏叮嘱了好一阵，这才动身去宫里和大部队汇合。
这次康熙原定的是带大阿哥、太子、八阿哥、十三、十四、十五、十六阿哥同行，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叫上了四阿哥换下了八阿哥，留下其余的成年阿哥在京中理事。
到了宫内，胤禵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围的胤禛，瞧着脸色和往日一样没什么变化，想着昨天晚上一定一切安好，但是还是走上前去与胤禛打招呼，“四哥。”
胤禛看着胤禵喜气洋洋地跑到自己面前来同自己说话，心里想着也许是知道要去塞外了所以高兴成这样，于是嘴角抿了抿，算是给了个笑。
胤禵装作闲谈一般地开口道，“四哥出门的时候弘晖也起来送您了吧？”
谈起自己的嫡子，胤禛脸上的线条又柔和了些，“昨儿吵着说今早要送我，结果晚上闹得太晚，今天倒没起得来。”
听到胤禛这么说，胤禵这才在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笑着道，“小孩子么，都这样。让他多睡睡也好。”
胤禛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太医也这么说，弘晖这身体一天比一天好，除了饮食上注意，作息起卧也是要注意的。”
胤禵连连点头，“就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