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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绊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一块小石头砸到了脑袋。
“哎呀。”她捂着额头不小心叫了出来，才意识到估计张起灵早都发现自己了，这才扔石头把自己砸出来的，于是也一不做二不休，眼里含着泪就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张起灵看她这样子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还以为她敢跟自己摸进林子肯定是做了准备的，没想到还是早上那一身，还是他给她穿的。
连刀都不带一把，简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再叹了口气，觉得这几天的确忽略这个人了，就也难得的没有冷着脸，而是走过来拉下沉姬捂着额头的手，看了看那块红痕，很是生疏的吹了吹又揉了两下，问：“疼吗。”
张起灵的发丘指力气何等的大，他自己也不知道轻重，被他揉了两下沉姬还以为自己脑袋都要裂了，又架不住张起灵那一口气吹的心都化了，连忙摇头：“不疼不疼。”
然后张起灵就皱眉了：“那怎么还哭。”
沉姬这才发现自己眼泪已经疼的掉下来了，她又不忍真说是张起灵把她脑袋揉疼的，只好郝然笑了一下，指着脚说：“崴了。”这可不是骗人的！
然后张起灵叹了第三口气，蹲下看了看沉姬肿起来的脚腕，抬手大力揉了两下再一扭。沉姬疼的都要蹦起来了，但张起灵这几下明显有用，疼劲过了之后也算是能自如活动了。
张起灵直起身，问：“能走吗。”
沉姬很乖的点头，然后跟在张起灵身后好奇的四处打量。
她并不傻，但她心宽。人要精明那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可张起灵的身边十分安逸，并不需要她精明起来。这个人冷面冷心的，但其实十分周到细致，根本不会让她真的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因此她也干脆放下戒心来，活的跟个孩子一样。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张起灵的周到细致是有前提的，所以她一直恪守本职角色，从不在意她不该在意的事，比如张起灵为什么会当地说的白话，比如张起灵为什么肯带她去见张家相关的人。而这刚好衬了张起灵的心意，因此张起灵也愿意给沉姬点特权。你来我往的，关系才好嘛。
盘家并没有住在瑶寨里，反而是在深山里自己搭了个土屋，盘老头已经七十多岁了，家里只有他和孙子，而年轻的孙子盘马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年轻气盛，对张起灵略有些不信任。盘老头这几天也基本确认了他是张家的张起灵，毕竟这等怪物一样的人类可不多见，因此也准备好了纹身的用具药材，而盘马却觉得张起灵出现的太过诡异，张家几十年都没人来了，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张起灵，谁能证明是真是假。无奈自家的爷爷顽固得很，他自己也没资格抗议。今天看到张起灵带了个女人来，当时就觉得肯定不对。
“阿公，这肯定不对，张家的族长都不娶族外女的。”
盘老头一巴掌扇过去：“多事。”
于是张起灵带着沉姬进屋的时候就注意到盘马用一种带着点委屈的眼神怒视他，当然被张起灵无视了。
“盘阿公。”他向盘老头打过招呼，就要像往常一样和盘马去猎东西。不过今天盘老头倒没有出难题，而是叫住他，把手里的烟枪在土地上磕了磕后站起来让张起灵跟自己走，然后踹了盘马一脚，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张起灵总算是放了心，也没跟沉姬说什么，就和盘老头一起进了内室。被忘在一旁的沉姬也不好在别人家四处走动，就干脆坐在小竹凳上发呆。反倒是盘马临近中午回来的时候给了沉姬一只烤麻雀，好吃的沉姬眼泪水都要下来了。
直到沉姬肚子里的吃食都消化差不多了，张起灵才从内室出来，少见的在这个天气里穿了件长袖衫。他和盘老头告别之后就拿上刀走了，沉姬连忙跟上去，二人沿着早上来的路回了家，一路无话。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张起灵看上去有些乏，但精神头很足。他一进屋就皱着眉把上衣脱了，像是嫌衣服磨得慌。沉姬这才看到张起灵肩膀上有一些不成形的墨色线条。那些线条分散却又相互牵连，从肩头前后蔓延下去，连胸腹和后背上都是。沉姬看了许久都没看懂这是什么，问了张起灵又不说，她只好作罢，猜这大概是一副完整的刺青，只不过工程量大，要分几天来刺？
后来连着好几天，张起灵每天都要去盘家，一去就是在内室里待一天，无聊的沉姬都不再跟他去了。而他除了去盘家报道之外别的也都不做了，比如平日里都会去的猎东西。幸好沉姬平日里做的腊肉量多，况且前些日子种下的小青菜也总算是长起来了，他不管吃的事儿，她也不会让二人饿着肚子。
张起灵一连去了大半周，终于有一天傍晚，他回来之后照旧进屋就脱掉了上衣，然后沉姬就见到了那副刺青完整的样子。
那是一只趴在他左肩上，占据了半个胸口和后背的踏鬼麒麟。
麒麟威风凛凛的张口咆哮着，爪下踩着火焰和小鬼，昂首挺胸须发飘扬，周身祥云缭绕，视为祥瑞。沉姬一时间看得呆了，以至于张起灵放刀时候哼了一声才发现他纹身周围的皮肤发红的厉害。也不知道这纹身是什么原理，沉姬也无从下手，而且这红劲儿前几天就有了，她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严重，着急却又无法。可问张起灵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这位大爷又是一棍子打不出声的闷葫芦一个，她也只好像前几天一样，把张起灵按在矮榻上，打了盆热水给他擦了身上的汗，生怕汗液带盐蛰得慌。
她小心翼翼躲着麒麟给张起灵，只觉得被这头麒麟盯得冷汗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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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擦亮沉姬就起来了。倒不是说她早起，实在是她一晚上没敢睡实。她睡觉不老实，每晚都往人身上挤，张起灵被她挤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把这毛病改掉，可现在张起灵半个上身都红着还疼，她实在是怕自己晚上睡糊涂了然后直接滚过去把张大爷弄疼了拿自己出气。
一刀砍什么的不要太简单，她就算是个活尸也没办法把掉了的脑袋重新缝上啊。
张起灵睡得也不安稳，但终究是敌不过这几天的劳累，眼下放松了之后倒是难得的赖床了。
沉姬自己收拾好之后回来见张起灵睡觉都皱着眉，身上又出了不少汗，就拿了把扇子来给他轻轻扇风，看他睡熟了，眉头也松开了之后一个人出门了。
张起灵前几日带她走的路她还记得，只不过她胆子有点小不敢一个人进林子。犹豫了一会之后沉姬还是败在了对张起灵那个纹身的担心下，用竹筒装了几筒水挂在腰间，又卸了那些琐碎的胸缀，往腰里别了一把小匕首，沉姬就出发了。
太阳还没升高。林子里温度偏低，万幸沉姬穿着长袖也还能抗一抗。她是个死人，要说身上会有什么气味，也最多是死气罢了。因此一路上竟没有引来什么野兽。她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昨天的路，然后就凭着记忆一路走到了盘家的小竹屋。
盘老头正坐在屋外抽烟，见沉姬来了倒是有点惊讶，但也没赶人，只是冲着沉姬问了什么。沉姬听不懂，又不会说，正着急呢就看到盘马端着两碗粥和一些吃食出来，见她一个人站在这里，颇为戒备的问：“你来干嘛。”
沉姬当时眼睛都亮了！盘马会说普通话！
虽然不是很标准，发音有些奇怪，但总比崖语要好的多啊。她当时忙着问，也就没考虑盘马为什么会普通话这件事，后来还是熟识的瑶妹告诉她瑶寨里的年轻男人一两周就要去镇子上采买东西，因此多少会一些普通话。
当下沉姬如获大赦一般抓着盘马把张起灵那纹身的状况说了一通，又问了许多的问题诸如纹身现在能不能见水，要养多久，有没有忌口之类的，直把盘马问的头都晕了，干脆不理她，自己回头跟盘老头说了几句，盘老头想了想之后嘱咐了他一些，他再转述给沉姬。
盘马说张起灵那可能是过敏体质所以有点发炎，小心别见水，少出汗，注意保持清爽之类之类的。沉姬听到是发炎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办了，但还是仔细听完，然后道了谢，把自己带来的腊肉留下做谢礼就打算离开。盘老头似乎心情挺好，无视了盘马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拿芭蕉叶给沉姬包了点烤麻雀才摆手让她走。沉姬知道这烤麻雀有多好吃，她贪口腹之欲惯了，也就不客气的拿了就走。
一路上匆匆赶回家，也约摸快到中午了。张起灵早都起了，眼下赤膊坐在二楼窗口的躺椅上发呆，踏鬼麒麟威风凛凛的趴在他肩膀上。沉姬回来了他也是抬眼看了一下表示知道了就仍旧发呆去了，好在沉姬已经习惯，也没说什么，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做饭。
沉姬不敢给张起灵吃发物，因此菌菇萝卜什么的全都放弃了。看了看家里现存的食材后，她思索了一会后还是决定炖了鸡汤，虽然费时，估计现在炖得等到晚上才能喝，但胜在滋补。鸡汤炖上时同时沉姬将先前腌好的猪肉切了一块下来切丝，新鲜的通菜同样切丝焯水，等米粥滚了约摸五分钟的时候下进去，临出锅前又倒了一碗打好的鸡蛋液，等蛋液熟了就乘了出来。然后同样用猪肉丝和通菜炒了道菜。因为腌猪肉本身就是咸的也不需加盐，就只用猪油热锅之后炒熟即可。最后把稍微有些凉的烤麻雀热了一下之后就算大功告成。觉得自己真是贤惠得很的沉姬自我满足了一下，就叫张起灵来吃饭。
“这个不是给你的。”张起灵上桌就直奔肉去，被沉姬一筷子拨开，然后仔仔细细跟他嘱咐了这几天要注意的事情。这些张起灵昨天回来前已经听了一遍了，他吃惊的是沉姬一个人跑去找盘老头了。
“你认路？”张起灵问。沉姬当时正拿着麻雀愉快的啃，闻言点点头，含糊地说：“昨天记下了……就是路有点难找。”
张起灵不说话了，觉得这姑娘仗着自己是死人胆子也是大，什么都不会就敢一个人往森林里扎。
“其实我挺怕的，不过觉得万一有野兽什么的我直接躺地上不用装就是死的，也就硬着头皮去了。”
“……”张起灵无言，默默喝了一口掺了细肉丝和菜丝的咸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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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阴了下来，空气变得十分闷热，动一下仿佛都要出一身汗。张起灵索性躺在竹席上动也不动的发呆。沉姬确信火上煨着的鸡汤没事之后洗了手也跑去张起灵那，给他慢慢的打扇子，说着这几天的事情，比如新认识的瑶妹小姑娘，比如自己断断续续绣的小帕子，比如盘马堪称一绝的烤麻雀。她声音本就酥软甜嫩又带着些睡意未消的倦怠，这么放轻了声音絮絮说着话，的确让人身心放松。
而且还打着扇子呢。
于是张起灵很快就睡着了。临睡前想着回头得去弄些家畜，毕竟要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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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应该是下过雨了空气湿润微凉很是舒服。沉姬的扇子就放在竹席旁，人却不在。张起灵躺了一会站起来走到窗边去，发现沉姬在院子里蹲着，面前是一个用树枝支着的竹篾子，下面撒了把干玉米粒。她在一旁攥着线等有麻雀来上钩，却明显等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