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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魂书-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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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的誓言还未及得捂暖,他便这般匆匆毁约,将自己也是将她,推入了彼此不相见的万丈深渊。
  他捂着胸口,颓然坐在地上。
  那夜方写由照常约了楚云休来斗才场下棋,经过足足半个月的计算,她已然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他们便在三场的丙字房中,只要计算好“逃跑”的路线,再适时惊动妈妈,她便会成功一半。另一半却只是道听途说,那楚云休听闻是个善人,便是在路边看到濒死的小野猫,也不怕脏了那一身白衣,抱在怀中,将它救活……那这次如果换成一个人,他会不会也来救?
  秦楚叹了一口气。若是赌赢了,她到了楚府自然有机会逃出去,若是她输了,死倒也是一种解脱。她收拾好细软,从计划的路线逃了过去,并恰到好处地在妈妈房间附近落下了贴身的玉镯子。
  “谁在那儿?”妈妈听到声响便出去看,见到她落在地上的镯子心中已然是几个来回,“来人啊!朱雀她跑了!抓住那个小贱人!”
  姑娘和侍女们立时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她奋力地跑,这里已然是甲字房,她马上就到了!
  这时却是青莲和绛紫先赶了过来,挡在她的面前,丙字房还在拐角,若是在这里被擒,她的计划就失败了!正在焦急,却是那青莲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扯到了那个拐角——
  这个青莲竟然也是于子敬那边的人……和她一样!那一瞬间,她心中止不住冷笑,任她沉迷深爱,她也不过是他众多棋子中的一个而已。
  什么没有信得过的人?假的!全都是假的!
  只是她却不知,青莲是于子敬心腹的女人,也是这般被送进了碧海夜阑场——男人们的野心,从来比什么儿女情长更重一些,只是这些女人们就是傻,便是为了心爱之人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你这个贱人!平时压我一头也就罢了,今天竟然不长脑子想要出逃?”青莲将她狠狠掷在地上,又踹了她一脚,“瞧瞧,瞧瞧!就和狗一样!”
  “杀了我吧!你们这群肮脏的蝼蚁!就是活着也没有死了干净!”秦楚当时却是心如刀绞,伸手去扯四周之人的衣服,却被如浪的拳打脚踢淹没。
  身侧的房门蓦然打开,里面的仆人有些不悦地看了出来,只是那些女人却仍旧不知收手,“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谁就比谁干净?还有颜面嘲笑我们脏?”
  “好一个活着没有死了干净。”却是妈妈来了,拨开众人,冷笑一声用脚踏上她的头用力踩,几乎将她的耳朵研出血来,“我当你是女儿一般,宠你爱你,你却非要做出这等事来!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这群蝼蚁是如何对待您这位高贵的大家闺秀!”
  “女儿?”秦楚嘴里噙着血,放声大笑,“好一个妈妈,却是要自己的女儿为娼为妓吗?”
  “你这个贱人!贱人!”妈妈听到之后更是生气,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这时,从一旁的丙字房中,却突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住手。”
  妈妈转头一看,这才发现里面的竟然是方相和楚大人,立马便知道自己今日闯了大祸,跪在地上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今日不知是方相和楚大人在此对弈,饶了你们清寂,实在是罪该万死!”
  那个的白衣公子背对着她,并没有回头,笑道,“也真真是罪该万死,只是光凭一句话,却是不够的吧?”他落下最后一子,拂袖而起,一身白色的轻裘上加了一副狐狸毛的披风,一眼之下仙气十足,再配上如玉一般的面容,霎时便让一群女人的呼吸停了半晌。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您若有什么吩咐小人照办……便饶了小的们一条命吧!”那妈妈只是吓得磕头,连额头都磕得红肿不堪。“饶了小的吧!楚大人!方大人!”
  “好。”白衣公子却也不生气,只是将手一伸,指向了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那这样吧,我今天可以放过你们,方相看在我的面子上,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你把她的官府通契拿过来,我带她走。”
  这一番话下,地上瞬间便传来了一阵抽气声。秦楚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转过眼球来,努力去看向这个要救她的人。
  她成功了……她赌赢了!
  妈妈一挥手,身边已然有几个奴才跑去拿了官府通契,用锦帕垫着呈了上去。白衣公子也并不嫌弃,只是一手接了过来,回头向里头的方写由道,“方大人,愿以后还能同您这般下棋,可实在是痛快得很哪!”
  然后他俯身,也不管她身上的血污,便这般将她抱了起来,言语之间叫她无比心安。
  “走,我带你回家。”
  再醒之时,已然是不知那个夜中。
  屋里的烛火有些昏暗,一旁的侍女见她醒了便用湿手巾来擦拭,“姑娘终于醒了,你可在这里躺了三天三夜呢。”
  “三天三夜?”秦楚还是觉得头痛欲裂,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那侍女按了下去。“姑娘的伤还没好,就先不要乱动了。先生白天的时候来看过了,教我们不要怠慢了您,侍奉您好好养伤呢。”
  秦楚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明明是个□□却不要懈怠,还要好好侍奉……是她的计谋被他看穿了吗?这个楚云休,想来也不是个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
  “先生平日里最见不得人受苦,我也是他在一群饥民里捡回来的。”那侍女坐在床边,眼神却像是穿回了遥远的回忆。“那日他还不是什么楚大人,只是一个寒门公子,饥荒肆虐的时候,京中的大人们却还忙着明争暗斗,对于我们这群人,却是不管不顾……我的爹娘就是在那场饥荒中饿死的。当时先生搭棚施粥,我身子弱又争不过他们,若不是先生看我可怜赏了我一口饭吃,我大概早就饿死了吧。”
  秦楚想起当年的旱灾,心里也是一阵感叹。“也真是苦了你了,不过既然都已过去了,你也不要太伤心。”
  “是啊……”那侍女脸上的悲戚蓦然下去一半,眼角却还是带着几分晶莹。“跟随先生的这几年,虽然我的身份是侍女,先生却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待,和我一起被他救回来的还有十四个兄弟姐妹呢,如今都在这楚府中。”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怪不得从其他三个场中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曾经是一个寒门公子?”
  “是啊,当时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瘦得就和一根杆子一样。”那侍女看着虚处,眼神是一片敬重,“本是老爷给他钱叫他进京,他却全买了粮食给我们吃了,后来终于挺过了那场饥荒,我们十几个知道他这样之后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便一定要护着他一起进京……本来先生是说要试试的,便拿着老爷的文书去通报,没想到先生竟有如此才力,却是被皇上一眼看上了——你看,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她本是说,低头去看秦楚,却是她面色一片祥和,显然已经再次睡了过去。
  又这般躺了半个月,所幸之间楚云休并未来探望,也有足够的时间让去谋划后路。只是伤好之后,那个侍女却还是来通传楚云休要见她的讯息,并侍奉着她换了一身厚实的袍子,来抵挡屋外的严寒。
  “大人。”虽然是做过万千种假设与预测,只是对着这样一个人,她还是有些紧张,还竟然有些红了脸,不敢去看他。
  “不必拘谨。”楚云休稳重的声音从案边传来,他搁下笔,一双凤眼似乎是含着笑,言辞却带着些微活力:“这几日事务缠身,没有抽出时间去探望你的伤,倒是害怕你会怪怨我呢。”
  “不不!”秦楚听闻头低得更低,立时便跪在了大理石砖上,解释道:“大人那日在碧海夜阑场为奴婢出头,救下奴婢的性命,奴婢已然无以为报!哪还敢有怪怨大人的想法!”
  本是编造好的谎言,却在这一刻之间分崩离析,也断绝了她继续撒谎的企图。这几日没来看她,自己的所有动静恐怕他也是都知道的吧——连同她心中的算计,也随着这样的玩笑,一并说了出来。
  “看把你紧张的,”楚云休微笑,从案边站起身,走上前去扶她,“别傻跪着了,既然我把你赎了回来,这楚府以后便是你的家了。”
  “大人?”本以为他会来兴师问罪或者在她这里问些什么,他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惊异之余抬起头,秦楚看着他如画的面庞和伸来的手,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家?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辉煌变成泥灰,信任变成谎言,她还配有什么家?
  见她眼中流露出的伤痛,楚云休的眸子黯了一黯,“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利用你。”
  她重新看着他的眼睛,那其中充满了坚定与温柔,让她突然感觉没由来的心安。“大人……”
  ——只是那一瞬间,就是他叫她去死,她也甘愿。
  “还叫我大人?”楚云休将她扶起来,“朱雀……没记错的话,你的官府通契上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不是的,大人。”她红了脸,低下头去,“朱雀只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我本身是叫做秦楚的。朝秦暮楚的秦楚。”
  “那我便叫你楚楚吧。”楚云休不动声色伸回手,眼中寒意沉淀,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然是几年前因贪腐被抄家的秦家的女儿。只是当时贪腐的明明是赵相,却将自己的部下拖出来顶罪……虽然最后赵相也不得好死,被方写由扳倒,只是秦惜今那日处决时的情景,却也叫他永生难忘。
  午后处斩,皇命难违,临刑之时秦惜今却是抬头看着天,张狂大笑:“我秦惜今,向天为证,这一生为官之道,两袖清风,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清平国对不起我秦家列祖列宗之事!如今即便难逃一死,然,问心无愧!”血溅白绫,天地同伤,八月的天,竟然凭空下起雪来。
  “谢大人。”她咬了咬嘴唇,抬眼看着他,眼中已然是一片坚定:“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大人以后要叫奴婢做什么,即便是刀山火海,奴婢也必将全力以赴,不辜负大人的恩情!”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吧。”他扶了扶额,“别叫我大人了,你看你名字中有个楚,我姓也是楚,想必来也是缘分。”楚云休说到这里突然停顿,又像是似是思考了一下,“那以后你便叫我云休吧。”
  “可是……”秦楚有些为难,此时她只是她从春宵场救回来的一个肮脏的娼妓,而对方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是高高在上的楚大人!
  “可是什么可是?”那人已然径自走回到坐位上,眉梢眼角依旧带着温润的笑:“你不是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那连如今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可是显得没有诚心哪!”
  秦楚纠结,两根手指都绞在了一起,半晌之后终于咬了咬嘴唇,张口叫了声:“云休……”
  “嗯。”他回答,眼睛却不再看她,“天色也晚了,你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
  “好。”秦楚答应,胸中还是不平,准备往出走。
  只是楚云休却又开了口,“不过若是不累,过来帮我研墨也不错。”
  之后他每每批阅些什么,都由她在一旁研墨和誊写。秦楚毕竟也是官宦出身,一手字也是写的极好。楚云休欣赏她,交谈之间知她喜好诗词,更是请了京中有名的文人骚客前来研讨。
  那日雪很大,她本是在屋中给他研墨,一个侍女却慌张地冲了进来,“先生,北屋的草棚被压塌了,里面养着的小猫和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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