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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前度-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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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年多的酝酿期,弘兴二年的大宋,显现出不同寻常的活跃来。大宋的准科学家们,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在农业上。虽然没有研究出来什麽新作物,但在种地技术上,有了长足提高。宋朝繁华,在这改变了的历史里得到进一步的验证。
赵竑和明非在这阵子有些忙碌,开春本来就是农业大国的关键时期,何况有那麽多新措施。明非最担心的就是工厂侵占农田、棉花占了粮食作物。所幸这些年赵竑选拔人才和监督体制做得好,下达的旨意倒也不虞被阳奉阴违。
两人这些日子倒交流的多了些,赵竑很规矩,连话也不敢多说半句,更没有痴痴看着人的情景。他表现得极为守礼,便连眼神都藏起来,免得引起明非的不快。
他已经再承受不起明非的厌恶了,这样看似疏远,才是最好。
反正也不能再把人抱入怀中,自欺欺人的慰藉,还是不要有了。
便这样,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满了一年。
其实由於调理得好,明非的身体早是大好,平时也可在宫里蹦蹦跳跳。赵竑辛辛苦苦做了许多运动器材,尽供他使用。至於古代什麽练气法子,更是不知道找了多少。
随着时间临近,明非发现他渐渐找不到赵竑了。平时几天里总会见到他一次,两人商量些事情。虽然说不上亲密,却也不会长时间看不到对方。但在这天气渐渐炎热的时节,赵竑像是突然从宫里消失了一般,绝不肯出现在他面前。
明非觉得好笑,当真以为不见面,他就不会走吗?这念头也太掩耳盗铃了吧?
这江山如画,只要离了这皇宫,他哪里去不得?他是金国大名鼎鼎的明相,是街头巷尾各种杂书的作者辨然先生,可不是无能为力任人软禁的笼中鸟。
至於他走後,赵竑会怎样,又关他何事?赵竑已经瘦成那样,再瘦的话就该减到骨头了。他在赵竑面前只会时时提醒对方他的存在,还不如就此告别,两不相见的好。
庄子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何况他和他,本来也不曾相濡以沫。
在年历上画了最後一个圈,明非微微一笑,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不过,不告辞一下就离开,说来也有点不太道地。明非让常保去叫赵竑,结果常保很快回来,拿着一个玉佩一对玉镯外加玉坠若干,说是赵竑忙着国事,没时间过来。这是寻来的暖玉,据说冬暖夏凉,佩戴应该会有好处。
有时间找玉做玉饰,没时间过来见他?
明非一笑,低下头看那些玉饰。触手生温,确实是暖玉。他低声笑道:“强极则辱,情深不寿;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明知道我讨厌陈家洛,还拿这东西来做什麽?”
他把其中一块玉坠系在腰间,点点头:“不过这东西本来是给香香那花瓶的,我可没那麽貌美如花,比喻不当,就算了。”
赵竑对书剑恩仇录的印象不深,基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麽。不过那四句话他隔着墙听到,只觉一震,便是呆了。
在他发呆的时候,明非在床边整理衣服,忽然不知怎地身体一歪,“咚”一声倒在地上。
赵竑回过神来,当即吓得一身冷汗,想也不想跑出书房,拐个弯子进了寝宫:“明非,你怎麽了……”
他几步跑到床边把人抱起,吓得几乎停了呼吸,便要高声喊人。偶一低头,却见明非睁大眼睛正在看他,脸是嫩嫩的粉色,气色很好。
赵竑一下子傻住,怀里的身体温热,他的心却沈下去,冰冷无比。
明非挑眉看他:“你怎麽来得这麽快?”
赵竑脸色十分难看,过了半天,声音很低答道:“你是故意的。”
“我自然是故意的,不装昏怎麽见到你?”明非冷笑,“但是我没想到,还没等常保过来,你就先跳出来了……你一直躲在外面?难怪……”
他想起之前几次赵竑“及时得知”,心下不由着恼。身为现代人,自然很注重隐私权,何况他和赵竑是这样的关系。
赵竑却只是看着他:“明非,别生气,小心身体……”
“你当初不是说过不出现在我面前?这就是不出现?”明非气得脸都青了。
“我偷偷地看,也不是出现在你面前啊。”赵竑偷偷看他,小声道。
──居然还狡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明非板起脸,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明非,你刚刚摔倒了,会不会疼?”赵竑痴痴看着他,明非都已经快三十了,却还是少年的面容,因为最近调理得太好,甚至有点婴儿肥。一双眼清清亮亮,人还显得有些单薄,却是骨肉均匀。一身淡蓝的书生衫,当中一系,便是极窄的腰身。
又有谁,能不爱他?赵竑一阵恍惚,想起多年以前,在台下第一排看这位“学弟”上台演讲那一幕。也许是一见锺情,也许又有之後的接触,但是总之,自此不渝。
可是眼前的人,又在说什麽?
“赵竑,我不用你关心。这一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明非站起身,“你不走也可以,本来我就想告诉你,我要走了。”
赵竑闭了下眼:“明非……”
明非已经跑去一边收拾行李,他本来就准备好随时出发,包袱早就打好,里面只有些书稿,和他这一年间闲来无事时刻的几枚印章。
赵竑连忙後退几步:“我出去,你先休息……我给你准备了随从和行李,你不要急,明天再走好不好?”
明非眯起眼,看着他,点点头:“不许偷窥。”
赵竑苦笑闭上眼:“我……以後应该也没机会了。”
他对着明非,倒着向後退去。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明非坚持要走,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去安排明非出宫後的去向,让他能继续调理身体,并且保证安全。
除了这个,他还能做什麽呢?强留下人?怎麽可能。
他再也不想,让明非受一点委屈。即使是为了明非好。
赵竑於是出去,安排侍卫,准备东西。他实际上也早就有准备,恨不得把宫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明非带走。安排了一阵子,他忽然想起忘了问明非愿不愿意带走元宝,便摸回寝宫,想以此为借口,再去见明非一面。
如果他带走他的儿子,是不是日後也能偶尔去看看他们?
赵竑这麽想,跑去寝宫门外,小心敲门:“明非?”
门内没有回应。
“我是想问你元宝怎麽办?如果带他走的话,那就把奶妈一起带去吧。”赵竑提高声音说着,“他在宫中无人照料,你也说了要一直照顾他的……”
他说了半天,房内却依然没声音。赵竑心中生出不祥预感,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从缝隙间向里看去。
──房内空空荡荡,明非,还有本来在小床上静静躺着睡觉的孩子,都不见了。
赵竑大惊,冲了进去。只见桌上留着一张纸,上面是明非潇洒字迹:“我走了。不要找别人麻烦,我当年也是有点势力的。元宝我带走了,等他长大成人,也许会带他回来认亲。So; long goodbye──你一定也没看过一刻公寓,赵竑,你本来和我,不是一类人。不要勉强才是最好。”
赵竑握住那张纸,心下一片空茫。血从口中溢出,溅在纸上。
他急忙小心拿起纸,仔细放在桌上,不让身上的血染到。
这是明非给他的,不能弄脏。
一年半後,弘兴三年秋。
孟珙看着宫城,不由一阵恍惚。
南征北战这麽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进汴梁,第一次见到这北宋──现在应该说是大宋了──的皇城。他依然记得,还是个少年的太子意气风发的笑容:“孟珙,你可愿与孤一起北上,将大宋疆土,将燕云十六州,尽收回我汉人手中?”
孟珙大他十来岁,并不是一个容易热血上涌的人。但那时候不知怎地就点了头,答道好。
自此便是兵戈渐起,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提供给他许多武器,虽然也叫炮,却和回回炮那一类的石头弹不同,里面竟然能炸开喷火。那些火器在战场上简直所向披靡,金国无数次过来打探发明者,都被孟珙虚晃一招奔着虚假线索而去。
而今,金国和南诏都已经平定,他也该是无事了。大宋对兵将管理向来严格,只是到了南宋外敌强盛,方才放了兵权。如今正是马放南山的时候,他打算交上兵权,好好过几年闲适日子。
还有……娶个老婆。
想到这里,孟珙不由笑起来,笑得很是甜蜜,虽然略带烦恼。他那心上人对他始终有些抗拒,虽然愿意随他上京,却一直不肯开口同意嫁他。孟珙在沙场上也素有杀神之称,却对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因为怕吓到她,他到现在都没交代自己的来历。怕到後来,也是麻烦啊。
孟珙很苦恼,就在殿下认真思考起来,完全没有听到皇帝走过来的声音。
忽然一阵咳嗽声传来,在咳嗽声中,夹杂了一声轻笑:“璞玉,想什麽这麽出神?”
“啊!”孟珙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在面圣,连忙俯身下拜,“参见皇上。”
“朕不是说过不要多礼?”咳嗽着的人走下来,伸手扶起他,“朕能有今日,大宋能有今朝,全赖璞玉南征北战。朕应该为天下百姓谢你,又怎当得起你一礼?”
“皇上言重了……”孟珙顺着赵竑动作起来,视线扫过去,然後傻住。
──几年不见,怎麽皇上苍老至此?
他整个人都怔住,一时也顾不上什麽君臣之分,睁大眼睛看着赵竑。仔细看去,才发现赵竑虽然满头白发,面容却没多大改变,还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样子,方才多少松了口气:“皇上,你、你的头发……”
视线再向下,孟珙注意到赵竑已是消瘦无比,像是许久不曾吃过饱饭的样子。他不由心下一紧,顿时酸涩之极。
他曾跟着赵竑一起作战,知道这皇帝可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这两年多国家安定,皇上应该生活得很好才是,怎见消瘦至此?这宫里的太医和御膳房都是做什麽的?就是普通百姓,也断断不至於成这样子啊!
赵竑伸手摸了下头发,笑道:“没事,这是写书的时候白的,朕身体很好,没关系。”
说完这话,他又咳了几声。孟珙心下担忧:“皇上这样,怎叫身体很好?太医怎麽也不提醒皇上……”
赵竑一摆手:“朕这是心病,与人无尤……璞玉,你折上说南方已定,不打算再镇守了?”
他既然把话题扯到政事上,孟珙也无法继续追问,只好先说正题。间中无数次偷看赵竑,只觉皇上形容憔悴身体极弱,怎麽看都像是只剩一口气的样子。那一头白发在阳光下反着光,刺眼无比。
更严重的是,在赵竑眼中,他完全看不到生气。当年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那双眼底只是一潭死水,波澜不兴,生机全无。
孟珙便想起一个传言来。有人传说皇帝迷恋上了前金的丞相明非,将他掳入宫中一年有余,甚至要封其为後。孟珙听到这传言的时候只觉好笑,他父亲死於金兵之手,他又深知皇上有多痛恨金人,更恨那些为虎作伥的金国治下汉臣。曾有数次,赵竑在他面前言道,若抓到明非,定要将他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现在呢?到底是谁生死不能?
孟珙打了个寒战,这秋天,实在是冷得很。
“我不是为了避嫌,只是在外征战这麽多年,总想休息一段日子。而且……想趁着四海安定,把婚事办了……”两人说着说着,孟珙一低头,脸有些红。
赵竑听到“婚事”二字,眼神先是一黯,随即笑道:“璞玉你年纪不小,也确实盖成婚了,却不知是哪家女子?”
“是我这次在南面认识的一名女子,不是什麽大户人家,只有她和她哥哥两人相依为命。”孟珙回道。
赵竑微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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