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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朝碌长老素来是个和蔼的老头,膝下只有塔娜一个独生女儿,平时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更是不愿让她受得半分委屈,今日却为了这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看来这个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耐人寻味。
象征性地递上帕子给塔娜拭泪,我和白修静以天色已晚为由,将她送回了朝碌家中。
朝碌家算是这个部落里唯一像样的建筑了。用木板和木桩搭建成的小屋坐落在部落边缘的小山脚,栅栏边镶嵌着从绿洲边上捡来的河石,屋前拉好的晾绳上挂着各色各样的风干牛羊肉,看起来简单而古朴,在夕阳下很有家的温暖气息。塔娜仍在难过,俏丽的身形走在前面微微发颤,领着我们绕过栅栏,进了她家那有些古老深幽的大门。
有些昏暗的屋内,朝碌长老盘腿正坐在中央点着灯修剪着一卷羊皮,时不时嗅一下旁边放着的鼻烟壶,听到声响就抬起头来,看到塔娜红红的眼眶后皱了皱灰白的眉毛,又在看到我和白修静时展开了笑颜,忙放下活计起身相迎。
“朝碌长老您慢些!”我知道他这几年的身子骨不太硬朗,于是赶紧上去搀住他。
他添了两盏灯,又亲自给我们端上奶茶,招呼我们两个坐下来,这才黑着脸对依然站着的塔娜道:“你方才是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塔娜咬着嘴唇不说话,明亮亮的眸子又泛起了水雾。白修静忙挪挪身子挡住朝碌的视线,温声道:“请长老不要责怪,其实是我的腰带在骑马时磨破了角,所以才请塔娜去帮忙缝补了一番,聊的时候又没注意天色,这才晚了。”
朝碌闻言捊捊胡子,看看白修静,又看看塔娜,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来。
完全被他的视线略在一边的我嘴角抽了两下,下意识看看白修静,心道人家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这个准女婿也不意思一下。
白修静对我那嫉妒的表情熟视无睹,只是道:“朝碌长老,不知您这里是否有一支花翎箭?”
朝碌一愣,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生硬地道:“没有,我这里只有羊皮牛皮之类的温和之物,或是家里小伙子上山狩猎的长弓弯刀,没有那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看来塔娜并不莽撞,询问他的时候也没有说那支箭是我们得来的,如此一来朝碌的谎言就暴露无遗了。
白修静见状叹了口气,也没再给朝碌留什么面子,径直道:“实不相瞒,塔娜让您看的那支箭是我们在巴音裂谷偶然得来的。”
某长老僵硬了。
白修静打开天窗说亮话,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奶茶便礼貌地开口道:“如今我们国内局势紊乱,朝中人人自危,长老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那就是找到贵地与鞑靼一战时下落不明的皇上。此事乃重中之重、急中之急,我们使团谁也不想再拖延分毫。本来大汗的人马已经在裂谷那头探出了人烟,可你们部落却个个扯谎说从未见过有异族人出没,如今那支箭便是证据。所以为了能让我们早日归乡,朝碌长老能不能行个方便,把实情告诉我们?”
朝碌的手在身边的羊皮上重重一扣,眼帘垂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知道朝碌本身定是和那神秘的部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那个牧监李不花也是。因为部落里的其他人在我们问起的时候都只是回答不知道,而不是如此剧烈的反应。
朝碌先是僵硬,随后在白修静温和的注视下逐渐放松了下来,犹豫了许久道:“我若是告诉你真相,你愿意娶我们的塔娜吗?”
“爹爹!”塔娜在旁边惊呼了一声,脸颊早已涨得通红。
白修静放下手中的奶茶,抹一抹嘴角,蹙着眉撑起下巴,好似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一般。
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这个白修静该不会真的为了皇上的下落,把自己献身给草原做部落的驸马吧……
白修静微微一笑,直视着某长老道:“不愿意。”
……
“唉,那就不好意思了,老夫实在什么都不知道。”朝碌这个老头居然耍起无赖来,长至鬓角的灰白眉毛一挑,眼睛朝房梁上看去。
白修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房梁,抱起肩作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道:“朝碌长老应该知道我只喜欢男人,这实在不是与姑娘成亲就能改得过来的,把这么好的清白女儿嫁给我,让她寂寞寥落地终结此生,真的为您所愿么?”
唉,跟我拒不娶亲用的是一套措辞。我瞅着白修静那认真的表情,在心里暗暗把塔娜和林照溪做了个比较,思索许久,居然觉得林照溪那满是阴谋和算计的五官比塔娜顺眼许多,硬生生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其实林照溪胜过塔娜的地方只有性别,嗯,只是这样而已。
朝碌望着白修静幽幽道:“可是,塔娜喜欢你。”
我的眼睛顿时眯起来。依我多年的市井小说阅历来看,白修静的下一句很可能是:我只把塔娜当妹妹。
白修静看了紧张的塔娜一眼,温和地道:“我也很喜欢塔娜。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一定会试着与塔娜相好,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终究相遇得晚了些。”
……稍微差了些,不过也没差到哪去,跟那些风流相公抛弃情儿的措辞如出一辙。
此言一出,塔娜在旁边低下了头,原本明媚的眼睛失去了光彩,一脸失落的样子。兴许这些话白修静早就对她说过,只不过她自认为比男人要好得多,定能让白修静迷途知返,这才一直装傻充愣地蒙混过去,谁知今日会被直截了当地拒绝。
这时,朝碌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我身上,在我那副悲催又英武的庸人面皮上流连许久,语气含酸地道:“尚书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我目瞪口呆。这、这话不应是鸨母对着有贵公子来为她赎身的青楼女子说的么?
白修静打断他道:“言归正传。朝碌长老,您为何要欺瞒我们?”
“其实此事,也不是不能说。”朝碌终于开了口,看起来有些不大情愿,“只是我和一个故人有约在先,答应不能透露她和她族人的行踪,断然毁约似乎不太妥当。”
“故人?”我和白修静齐声道。
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这么痛快地就交待了自己和那个部落的关系。
没等他回话,我便先发制人道:“她不让您泄漏她的行踪,定是不想有人去打扰她们的生活,可我们都是一干只想去寻皇上的文臣,定不会寻衅滋事给她们带来什么麻烦,这和毁约不毁约无甚干系,您看如何?”
话已经委婉地说到了这个份上,我想朝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坚持的理由了,于是便紧盯着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朝碌许久没有做声,待到屋里的光线已全然昏暗了下来,才扶着自己沧桑的额角道:“难。”
我和白修静都愣住了。
“我说,难啊。”朝碌扫视了我们一圈,低头抚摸着手边修剪好的羊皮,叹气道,“你们找到她们的部落,难;活着找到皇上,难;一起安然无恙地回来,难上加难!”
我按捺下心中油然而生的不安,焦急道:“此话怎讲?”
“……阿日善族人。”朝碌终于脱口而出了五个字。
阿日善族人!我和白修静又对视一眼,只见他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愕的样子。
面对面沉默了很久,我猛然一惊,伸手揩揩额角,那里已然渗出了一层薄汗。
虽然之前也想到过裂谷的那边是哪个与世隔绝的远古部落,也认定了它是某个母系氏族的领地,但事实却是我们始料不及的。
阿日善族,我以前在一些志怪传记上似乎看到过这个神秘部落的记载,据说这个部落是上古遗族的一支,部落里的女子个个生得膀大腰圆、彪悍健壮,身长七尺以上,是部落的主导并占有绝对的权威,她们繁衍子息主要靠掠夺异族男子与其强行欢好,但也只能生出女儿,所以她们必须通过不停地掠夺异族男子来诞下子嗣。阿日善族人的性格十分凶残,像是没有褪去兽性的原始人,掠回的男子若是稍有不顺心的地方,都会被她们毫不犹豫地杀掉。
以女子为尊的原始部落……我一直以为那骇人听闻的记载只是古代百姓的杜撰,谁知竟是真的存在。
我消化掉朝碌的话,没了之前的惊异,遂不再多问,只是对他道:“您是怎么会和阿日善族人有关系的?”
朝碌摇头,摆明了自己不想回忆往事。
“那您知道怎么进入阿日善族部落吗?”白修静又问。
朝碌仍是摇头,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我知道你们是天朝的贵客,不会作出不利于我们草原或是我那位故人的事,可是……”
某长老还在犹豫,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甚至有了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逼他说出来的冲动。白修静站起身,朝不远处染得晕红的天窗看了看,轻声道:“您斟酌一下吧,待到大汗出征那日再说不迟。我们不迫您,但是还请您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找到皇上是我们的使命,与其让我们如无头苍蝇般在这里叨扰,还不如早日解决,早日让草原清静。”
朝碌沉思着,吩咐了塔娜送我们出去。
塔娜今天连续经受两次打击,心情早就低落到了谷底,我见状也不好意思让她送远,刚出门就停下来安慰了她几句,目送着她回去了。
白修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没有半点愧疚的样子,秀挺的鼻梁在昏暗的天色中泛着微红的柔光。
……
皇上被生性凶残的阿日善族人掠走,朝碌长老尚在考虑要不要向我们透露他那位故人的秘密,顺利地进入她们的部落并安全地带着皇上回来成为了大难题。
三日后,仲颜帖木儿继续征战鞑靼,临走前身披戎甲、手执弯刀,骑着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屹立在高原之上,深邃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自己脚下那一个个布好的方阵,口中发出了号令。他那英姿勃发的模样让远处部落里出来送行的姑娘都羞赧不已,个个倾慕地遥望着那处风景迷人的高丘。
敖敦双爪箍着某大汗的肩,也随他的视线看那些蓄势待发的士兵们。
整齐的方阵伴随着铁骑的呤呤声逐渐远去,微腥的泥土在晨露中隐隐透着冷香,仲颜帖木儿仍在原地立着,回过头来看了我们这些送行的天朝使臣一眼。
许是他看我的那一眼太过复杂,许是不久前那胜利的得意感在我心中作祟,我居然从使团的首列踱了出来,一路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仰起头道:
“大汗。”
仲颜帖木儿没理我,继续看着脚下行军的方阵。
我喃喃道:“沐岩,我很想你……”
仲颜帖木儿骑在马上的身体抖了一下,随即寒光一凛,那柄长长的弯刀直逼我的喉咙,耳边也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蓝玉烟,你不要以为本汗不敢杀你……”
身后的使团队伍传来惊吓的吸气声,我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望着他真挚地道:“我很想大汗……”
没等他作出反应,我便压低声音,绕过弯刀挨近他的身子,缓缓道:“想念大汗那天被我制住穴道时的茫然无措,想念大汗那矫健有力的双腿缠绕在腰上的销魂之感,想念大汗结实的胸膛溢出薄汗的香艳淋漓,想念大汗……”
仲颜帖木儿握着弯刀的手抖了起来。许久,他把弯刀收好,从身侧抽出一条鞭子来。
我佯装没看见,一脸真挚地接着道:“大汗的身子,是在下三十余年来从未遇到过的上上品,也是在下所经历过的最酣畅的一场鱼水之欢。大汗虽然不说,可依那天的反应来看……也应是很欢喜的吧……”
此言一出,好久没听到回音。
仲颜帖木儿一定是被我的厚颜无耻震住了。他凝视着我那真挚的表情,半晌才有点哆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