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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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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个茶莫非就委屈死他了?”宝相龙树还待说些什么,师映川却已经忽然开口道:“……是,我去去就来。”说着,将身上穿的貂裘脱了下来,放到一旁的衣架上,这就走了出去,其实以师映川的性子,自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更不会忍气吞声,不过纪妖师的吩咐也确实并不过分,这里无论辈分还是年纪都属他最小,给父亲和表哥斟茶倒水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并非无理要求,因此师映川虽然与纪妖师之间的父子关系直到现在还是让人觉得别扭,却也还是听从了对方的吩咐。

少顷,师映川手里端着茶盘进来,他身上裹着天蓝色的罩袍,头发扎成马尾,配着他精致的面容以及还没有长开的身量,乍看上去竟有些楚楚动人之态,令宝相龙树看得眼睛也不眨一下,纪妖师发现外甥从师映川一进来,两只眼睛就好象粘到对方身上一样,便嗤道:“……丢了魂了?”宝相龙树也不愧是他外甥,面皮锤炼得金刚不坏,完全没有年轻人会有的尴尬,当着亲舅舅的面紧盯着人家儿子不放,却也毫无赧然之色,微笑道:“舅父何必笑话龙树。”

说话间师映川已经走上前来,他表情如常地放下茶盘,提起茶壶分别给两人倒了茶,然后就站到一旁,纪妖师与宝相龙树说着话,无非是些家常之事,这倒让师映川有些意外,看来即便是纪妖师这样的人,也还是有着与普通人相同的一面的。

师映川先前去亭子里吃火锅的路上还是大雪纷飞,满目只见白茫茫地一片银色,而这时外面的雪却已经很小了,不过却起了风,寒风裹挟着冰粒子一般的小雪,一时紧一时慢地从天而落,雪粒打在窗上,不免‘沙沙’地响,天地之间一片寒冷,不过室内却是清幽,雪光映着窗户,倒是照得雪亮,师映川见纪妖师与宝相龙树舅甥两人谈得投机,而自己也无意插话,便干脆也乐得自在,他见南窗下的书案上有一本书,便拿起来看了一眼,却是一本《剑道真解》,师映川一见之下大感兴趣,他是识货的人,便翻开来仔细看,其实别看此书就这么放在桌上,似乎很随意的样子,但事实上这本《剑道真解》却是非常珍贵的手抄本,对于武者来说,当真是稀世之宝,若是有人进到这间房内,将此书私自翻阅,一旦发现就是立刻处死的下场,不过师映川现在既然是弑仙山少主,这样的规矩自然就对他没用。

一时间师映川看得入迷,他一边看一边踱到一张椅子前坐下,细细翻阅着手里的《剑道真解》,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半眯着眼睛认真阅读,前世他的性格是什么样子暂且不说,这一世在大宛镇的四年里却造就了他的某种深沉性子,令他的内心世界紧闭,很难才会去信任一个人,更难对别人付出感情,而且处于这个武力至上、弱肉强食的世界,令他总是严重地缺乏安全感,因此师映川对武道修行是非常感兴趣的,也异常有毅力,在枯燥的修行中从不觉得厌烦,他看过太多人像蚂蚁一样被人踩死,这种滋味他绝对不想尝试,所以他只能让自己成为别人无法撼动的巨人,而不是弱小的蚂蚁,这样的世界,原本就是强者为尊,物竞天择。

椅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虎皮毯子,不但舒适而且也很温暖,不过这册子很薄,而且师映川看书从来都很快,所以不多会儿,书卷就被翻看完毕,师映川合上最后一页,闭上眼睛默默沉思,他中午刚吃过火锅,酒足饭饱,现在就有些昏昏欲睡的,不过心中却在暗暗梳理揣摩着刚才书中的内容,对于师映川而言,他最看重的就是增强自身的实力,这也是对于每一个武者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屋里很暖和,让人有些瞌睡,师映川的眼睛慢慢合了起来,缩着身体窝在椅子里,脑海中默默梳理着功法,耳边听着纪妖师与宝相龙树舅甥两人的低声谈话,渐渐地也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师映川露在袖外的手背上,师映川顿时惊醒过来,皱着眉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却看见纪妖师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倒是舒服。”师映川揉了揉眼睛,一面坐直了身体,没应声,宝相龙树却是语气温和,说道:“川儿,很困了么?”师映川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不是,打了个盹儿而已,大概是中午吃得太多了。”说着见屋里还是只有三人,没有旁人伺候,不过却多了一个金壶和小炉,正在温着酒,酒香淡淡的,很是好闻,这时却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大雪,扯得飞絮也似,天地之间一片苍茫,雪花几乎遮住了视线,便道:“这雪下得好,想必明年是个好年景。”

当下就很自然地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着:“宝相,过后我要回断法宗,你是不是也要回蓬莱了?”说话间就走到宝相龙树那里,一只手搭在了青年肩头,纪妖师表情似笑非笑,心中有念头转过,见师映川这样,眼中就多了些森森之意,不等宝相龙树应答,就已经先开口道:“你很急着回去?”师映川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全身微微一麻,只觉得男人目光扫过,让自己有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发毛之感,不过师映川终究也不是小毛孩子,他也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当下笑了笑,欠身说着:“自从在外面历练这两年刚刚回来,基本上就与师父聚少离多,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总应该回去侍奉师父左右,而且也需要师父指导我修行。”

文人和普通人遵循着‘天、地、君、亲、师’这样的规矩,但对于武者而言,却是‘天、地、师、亲、君’才是道理,所以师映川摆出这个话来,就连纪妖师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不能立刻反驳出有理有据的话来,师映川见状,暗自一笑,面上却不露分毫,他取了放在热水里的金壶,给纪妖师和宝相龙树倒上烫好的酒,道:“宝相,上次我答应过你,等咱们到了蓬莱之后,我亲自做一桌子菜给你尝尝,既然现在蓬莱没去成,那就拣日不如撞日,等会儿我去打猎弄点野味,晚上就下厨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宝相龙树听了,自然欢喜,道:“既然这样,那当然好,我陪你一起去就是,打些上好的野味。”纪妖师在一旁倒没说些什么,只表情淡淡地喝着酒,不一时两个年轻人告辞,二人走到外面,弑仙山这边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冬天的时候明显比靠近海洋的断法宗要冷上不少,本来师映川有内功护体,还没有感受到,此时还没有运起内力,才忽然觉得果真是寒气逼人,扑面而来,脸被冻得生疼,他立着遥遥看雪,一面缓慢运转内力,转眼间露在外面的肌肤就暖和起来,对宝相龙树道:“我曾经去过北边,那里是极北之地,冷得滴水成冰,这里与那边比起来,已经算是好太多了。”

宝相龙树笑道:“那里是苦寒之地,我虽然没有去过,倒也听说过那里的生存环境十分严酷恶劣。”两人说着话,便去叫人备了马以及一些用得上的东西,出去打猎了。

以他二人的修为,也用不着刻意准备什么弓箭之类的打猎必备之物,只带着用来装猎物的口袋和捆绑用的绳子,两人骑的都是神骏的异种马,速度何止寻常马匹的数倍,不多久就出了百里之外,这里是野兽出没极多的地方,师映川虽然很陌生,宝相龙树却是比较熟悉的。

当下寻觅着猎物的踪迹,师映川要的是稀罕的野兽,因此虽然这里不时有兔子等小型动物出没,他却是不屑一顾,宝相龙树陪着他走走停停也不觉得无聊,反正只要和师映川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有趣的。

此时在风雪中,一群大概近百的骑士以不算快但也不慢的速度赶路,一辆马车被护在中间,应该是拉货的车子,整个队伍显得有些低调,这时一个裹着厚厚大氅的骑士看着眼前的大雪,低声道:“听说今年冬天北燕连番下了暴雪,已经饿死了不少人……”这骑士和其他人打扮差不多,但是却面若桃花,声音也是十分动听,原来竟是个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她身边一个中年骑士面露悲悯之色,道:“是啊,北燕这个冬天很不好过,虽不至于说是遍地饿殍,但周朝基本没有实施任何赈灾之举,这个冬天过去,只怕要死很多人。”

女骑士冷笑:“这不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么?北燕已经亡国,正好又有这样的天灾,民生愈衰,元气大伤,再难以翻身,如此一来,周朝才能安心。”事实上此女乃是北燕公主,名唤苏怀盈,半年前北燕被大周所灭,那些曾经的龙子凤孙,皇后嫔妃,哪个不是落了个凄惨下场?那些曾经的天潢贵胄要么沦为奴仆妾婢,要么被格杀,唯有这苏怀盈与一些旧部逃出。

此时风雪略缓,苏怀盈对扑在脸上的冰冷雪花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神色怔怔道:“我的老师曾经对我说过,他说‘乱天下者,武夫也,究竟何时才能拨云见日?当年泰元圣帝出世,统一天下,打压世间武道传承,可惜终究一败,却不知何时会再出一位泰元帝,还我朗朗乾坤?’当时说这番话时,他痛心疾首,而我曾经也是这样以为,觉得侠以武犯禁,犯禁者必诛,在久远之前,那时武道不显,更不昌盛,朝廷对于武夫可以任意镇压,然而后来武道大盛,其中神通强者几乎已不是人力可敌,皇权每况愈下,真真是可恶之极,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所谓的武夫乱天下是多么可笑,对于一个国家而言,那些大宗派并不是真正的敌人,因为皇权或许会受到压制,然而真正灭亡一个国家的,从来只会是另一个敌对的政权。”

说到这里,苏怀盈微微咬紧银牙,握紧拳头道:“我只恨自己天资平庸,若我有天纵之才,又怎会如此?同样是皇族出身,乾国皇子千醉雪就是上上之资,才得以拜入东华真君一脉,日后说不定便是万剑山之主,执掌天下剑修圣地,我身为北燕公主,若是也有这样的际遇,周朝又岂敢灭我北燕?哪怕我没有宗门可以倚仗,但我若是一位大宗师,北燕又何至于亡国?”

这话可没有半点假,政权的根本就是力量,在面对更大的力量时,所谓的律法皇权自然也就不存在,若说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还是要遵循法度的,不然这些自恃武力的武夫总会被朝廷格杀,毕竟在国家机器面前,个人或者某个势力终究只是螳臂当车,可是这些规矩对于真正的大门派以及强者来说,就完全只是虚设,而武道成就一旦达到了顶点,成为宗师强者,那就具有了傲视天下的资格,除非有同等级的宗师高手出现,否则几乎谁也奈何不得,‘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这句话可决不只是说说而已,一百多年前一位大宗师因故独身翩然而至,直接杀入大周皇宫,面对宫中重重高手、无数甲士护驾,却还是成功摘走了当时大周皇帝的人头,如入无人之境,从容而去,一人一剑便让一国之君也不过如同豚犬般被随手杀之,那是何等的大气魄?

苏怀盈轻声喃喃,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猛握住拳,用力太狠,指甲都扎进了肉里,此时掌心之中鲜血斑斑,但苏怀盈却好象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她想起昔日父母的笑脸,想起那些曾经熟悉、然而如今却已经遥不可及的人,几乎就要哭泣起来,但她却不能哭,她现在需要想的是如何复仇,如何重振北燕,哪里还有软弱的权利?

中年人见苏怀盈如此,心中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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